思念像是疯长的藤蔓,带着夏日炙热的温度,纠缠着相思人的心。你会每日等待着另一个人的时间点,期待着那一通电话,一条短信。偶尔在电脑的视频窗口上出现了那个你朝思暮想脑中熟悉到几乎看到就会条件反射产生荷尔蒙的脸,你却会觉得比面对面还有些不好意思。日历上一排排的数字,划得那么快却也那么慢,其实抬头看看挂钟,秒针一秒一秒地动着,规律得很,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多快一秒或慢一秒,原来,只是思念在作怪。
回到F市快要一个月了,古洛在昨晚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将床头的日历用笔涂掉一个数字后,终于觉得日子也没有那么长了,因为明天,他会来到她的城市。
等待总是漫长的,人们会在时间中显得格外焦躁,因为他们总将一秒掰成一分钟来过。不是突然吝惜了时间,而是内心放大了牵挂。
古洛在关灯时,刻意瞅了眼床头的闹钟,原来才九点多。她想,早些睡吧,明天他要来呢。
如此牵挂着他,反倒是睡不着了。心里像是被一大把羽毛刷过,痒痒的,引起一阵阵战栗。她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想他此时在干什么,想他明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想他明天见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或是会不会给她一个拥抱。
想着想着,便被无尽的思念团团裹住。无穷无尽的思念像是这夜的黑暗一样,漫无边际。她很困,她知道自己该睡觉了,可是,闭上眼比睁开眼还要清醒。左脑困得要死,右脑却清醒地想他。古洛觉得她的左脑右脑在吵架,左脑抱怨着右脑的儿女情长,右脑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可丢出一句“感情的事谁能控制得了”便继续飞速运转。她想明天必然会带着黑眼圈去见他了,心中懊恼,却对失眠束手无策。
躺在床上看窗外月色淡淡,月光朗朗至虚幻,只觉,长夜漫漫。
因为昨夜睡得极晚,所以当古洛穿着睡衣一脸困倦地出现在客厅时,凌胤哲早就端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凌胤哲看见她呆呆地钉在房门口,眼睛渐渐清明,视线胶着他,却不说一句话。
“你……你来了?”
他对她笑着点头,戏谑的目光盯得她局促不安。
古妈妈拎着锅铲从厨房出来,嘴上责备着:“快去洗漱,小凌都来好久了。”说完便又投身到她丰盛的午餐准备中。
凌胤哲看她还是傻傻地站在门口,本想过去摸摸她的头或是抱抱她的,谁知他刚起身,古洛便像是被电到了一样,骤地灵魂回体清醒过来,“嗖”地一下蹿回屋里。
他有些吃惊她的反应,顿了一下,收回还没迈开的步子,摸摸鼻子,又坐下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一个月没见,不至于这么生疏吧。
古洛蹿回房后,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发现自己真的是清醒的,这幸福感真的不是梦。还没来得及高兴,僵了一下,顿时皱起了小脸,爬起来照照镜子,心里哀嚎她的形象啊。昨夜睡觉有撮头发压翘了,此时正精神抖擞地竖在脑瓜上,走起路来必成一颤一颤的姿态。
等古洛收拾好自己后,古洛爸爸正好从外面回来,将新鲜的鱼菜交给古妈妈。然后三人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等待开饭。
饭桌上,古爸爸古妈妈不停地给准女婿夹菜,说天说地的嘴张开的时间里说话比吃饭多。古洛看着身边三个人的互动,内心柔软一片。
在这张桌子上坐的,全是她爱并且爱着她的人,她亲爱的父母,她亲爱的爱人。古洛觉得天底下没有哪桌饭能比她家的更温馨更可口了。看着脸上布着沧桑的父母那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些泛酸。
在外上学,无法太多的时间待在家里陪在父母身边。不久的将来,她会有自己的一个家,餐桌上是她的爱人和她的孩子。那时父母已经鬓角染白、腰背微佝,她依旧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如今天这般陪他们吃饭,他们会慢慢走进生命的倒计时,甚至会面临死亡。而她在面对死亡时,也只能束手无策。
父母给他夹着菜,说着嘱托的话,一句一句里全是对女儿幸福的交托,古洛只觉得不舍。
下午的时候,古妈妈让古洛带胤哲到附近随便逛逛看看。古洛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玩。两个人就牵着手沿着马路走。她踩在马路牙子上,他靠着路边走,左手牵右手,心里倒被填得满满的。不需要什么游乐场、旅游景点、风景区,身边有那个人陪着,天涯海角也可去,若没有那个人,无论走在哪里都是形单影只。
“嗨,古洛。”
本在说笑的古洛和凌胤哲一齐看向声源处。不远处站着两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手里拎着购物袋,看样子是刚从超市扫货回来。
古洛认真想了想,左侧的那个男生有些眼熟,好像是高中同学,右侧那个戴眼镜的没有印象。鉴于礼貌问题,古洛友好地向两人打招呼,“嗨,买东西啊?”很巧妙地避免了名字问题。
左侧的那个男生似乎眼中闪着惊喜,拎着两个大号的购物袋笑着走近,“对啊。好久不见,还是老样子啊,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古洛有点头疼,她以为随便打个招呼就能离开的,现在看来,他已经有长聊的准备了。
“听说你和盒子去了Z大,我本以为你会去J大的。”
确实,J大本来是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的,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古洛觉得挺尴尬的,只好随口接下去,“你考在哪里?”
那男生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带着阳光的味道,大大咧咧地说:“J大啊。”
在他回答的那一瞬间,古洛明显感到她还放在凌胤哲右手里的左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她回头看他,发现他微眯眼,打量着她面前的男生。
古洛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回头时脸上尽量挤出几分歉意:“J大挺不错的。那个,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那男生从刚才就随着古洛的目光投射在凌胤哲身上,现在正盯着他们交握的十指上,眼里带着晦涩难懂的情绪。也许那种情绪古洛不懂,但是凌胤哲却懂。
“你男朋友?”
她刚想回答“是的”,却被凌胤哲冷冷淡淡抢了先,“不是。”
在场的几人都投去不解的目光,包括古洛。那两个男生不解,他们都十指相扣手牵手了,不是男朋友难道是哥哥?古洛不解的是,难道不是男朋友?
凌胤哲的目光紧盯着那男生,眼神冷冷淡淡,五官线条更显冷峻,连声线都带着疏离,也许还有丝丝敌意,“我是她未婚夫。”
那两个男生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尤其是与古洛说话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几变,嘴巴微张,最后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订婚了?怎么可能!”
古洛差点就反问“怎么不可能?”,最后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尽快结束了这场对话,因为凌老大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两人离开后,凌老大淡淡地说:“那男生喜欢你。”不是问句,而是平淡的陈述句。越是平淡,越是肯定。
古洛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询问,“是吗?”她怎么不知道?
凌胤哲本想说,就你这个小迷糊能知道点什么?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探讨情敌问题。他发现,自己在对古洛的感情方面真的是小心眼到极点,即便是一秒钟,他也不想让其他男人占据她的思想。
男人理想中的占有欲,是对心爱女人的全部,要求身体和灵魂对自己的绝对忠贞。所以说,谁说只有女人不可理喻,男人比女人有时更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