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古妈妈是让古洛带凌胤哲出来逛逛的,结果古洛发现,凌胤哲其实对这里并不陌生,他居然知道她家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恋甜”是一家比较受年轻人欢迎的甜品店,这家店不仅甜品好吃,店名也别有玄机。据说这家店老板娘的爱人很多年前去世了,她与她爱人的姻缘是从一块蛋糕开始的,所以她便开了一家甜品店想要纪念他们的爱情,而这家店的王牌是“连天”主题,与店名“恋甜”是谐音。有人说老板娘心爱人的名字叫“天”,所以“恋甜”便是“恋天”。有人说是因为老板娘的爱人去世了,所以主题“连天”其实是想与天堂相连,让甜品的香甜奶香飘向爱人所在。
人们喜欢听缠绵又略带悲伤的爱情故事,所以很多人都是冲着店名和这故事来的,坐在店里一边吃着好吃的甜品,一边细细打量店里的装潢,想要从这里发现一些这爱情故事的线索。不过比较受欢迎的说法是第二种,因为店里的厨房门上挂着“连天”的牌子,大概是想将厨房与“天堂”相连,那她的爱人便可尝到所有甜品的滋味。
“你知道这家店的店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古洛觉得好笑,她才是F市本地人,倒是搞得她像个外地人似的。
她用小勺子慢慢吃着精致的提拉米苏,淡淡地问:“你相信哪种说法?”
“也许每种说法都有它的道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老板娘的爱人名字真的叫‘天’。”
她张张嘴,有些不可置信,眼中闪着所有女人的八卦天性,“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胤哲笑笑,没有回答,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吃提拉米苏?”
古洛咽下一口,好似在嘴中细细回味了一番。提拉米苏混合了Espresso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每种味道的精致都使味蕾得到满足。
“因为好吃呗,女生喜欢吃甜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凌胤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探索的犀利,“哦?那你为什么到甜品店只点提拉米苏呢?”
如果只是因为喜欢甜品那么简单,为什么只点提拉米苏而不点其它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古洛惊奇地发现,凌胤哲真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居然连她到甜品店点什么都会知道。
他笑着耸耸肩,“想知道便知道了。”其实是盒子对他说,如果你要带古洛去吃甜品,只要点份提拉米苏就好。
古洛看他一副“你还不快点坦白”的表情,只好将理由告诉他。
当年父亲车祸去世的那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哭不闹,好几天没有上学。盒子担心她便到家里来看她。盒子那时还小,不太懂得怎么去安慰人,就用攒的零用钱去甜品店买了一块提拉米苏。当时她们坐在床头,盒子拿着勺子喂她说:“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吃些好吃的东西,吃完之后心情就会好很多,真的,很灵的。这个东西我以前只吃过一次,很好吃的,今天花了我好多钱呢,给点面子嘛。”后来就你一口我一口地被两个人给吃掉了,吃完后,古洛心里压抑的情感像是被这微苦微甜的味道给催化了一般,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抱着盒子大哭了一场。
所以,古洛虽然不热衷甜品,却总是怀念当年那提拉米苏的味道。每次到甜品店,她一般只会点提拉米苏。
凌胤哲静静地听完后,难得玩笑着缓解气氛:“我应该庆幸盒子是女人,不然,这天底下,真的没人能抢走你了。”
古洛与盒子之间,并不是单纯地一起走过十多年。她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灵魂上都相互扶持,拥抱着彼此慢慢踩过了十几年的荆棘。她们的成长中,记录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彼此。或者可以说,她们看到的更多是对方,然后通过对方的成长而看到自己。这不是一种谁寄存于谁的关系,而是共生。这种感情相当牢固,因为在她们的世界中,彼此早已成为了彼此,就像是影子一般,从不离身。这种感情也是可怕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果其中一人消失后,另一个人会如何。
这并不仅仅只是友谊,也存在了一种爱。她们就像爱自己一般很理所当然地爱着对方。谁说只有爱情、亲情会深邃入骨,这种爱有亲情的坚固、有爱情的深情。
如果盒子是男人,那古洛这辈子必然只是盒子的。然而,事实注定了这不会成为爱情。对凌胤哲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古洛笑笑,学凌胤哲的样子发问:“那你为什么爱吃提拉米苏呢?”
她是不热衷甜食,而凌胤哲是不爱吃甜食。可是,他却喜欢提拉米苏。
“因为你爱吃。”
他没有告诉她,这家店他不是第一次来,两年前他来过这里。
那时,她还不是他的,他也从未对她提起过喜欢,只是暗恋着。他假期找人查到了她家的住址,来的路上心里兴奋却也晦涩,总之,他想即便只是远远一眼,也好。
那天他运气很好,车刚停在她家楼下,便看到她穿着一条嫩绿色的长裙翩翩飞来,那抹绿色错过他的车身扑到了另一个女孩身上。那一刻,他觉得,那个夏日因为那抹绿而清凉无比。
后来他开着车远远地跟着她和盒子,看她们进了甜品店,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本想跟过去的,却犹豫了一下,将车靠在路边,那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她们。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看她,直到她们吃完,出门后坐出租车走了。
他这才从车上下来,进了店里。他选了她们刚才坐的位子,他坐在盒子的位置上,与古洛的位置面对面。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他却指着古洛的位置问那个小女生:“刚才那个女孩点的什么?”
那个小女生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等一下,我帮你去问问。”便走到收银台那里去看刚才的账单。她似乎与站在收银台上的女子说到了自己,因为他看到那女子随着那小女生的手指往这边看了一眼。
服务员再次走过来时告诉他,那两个女孩点了两份提拉米苏。于是,他抬头告诉她:“那就给我来两份提拉米苏。”他将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份推到对面空的位置的桌边,那是刚才古洛放的位置。
慢慢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后点了杯咖啡,对着对面的位置发呆。
后来收银台上的那个女子过来,似乎是带着一份好奇来与他攀谈。她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刻意避开了他对面的位置,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她告诉他,她是这里的老板娘。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奔着这家店的故事来的,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可能是她一开始就避开了古洛的位置,而选择坐在旁边,让凌胤哲觉得有种“同是天涯人”的感觉。他觉得,那个故事必然与他的有着同样无奈的心酸。
老板娘讲述了一个关于甜品的爱情故事。因为甜品相识,然后相知,相爱。男人爱吃女人做的甜品,两人有了一段散发着馥郁稠香的甜美爱情。后来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与无奈,女人在男人死后开了一家用来思念他们爱情的甜品店。
她问他:“刚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他说:“是我喜欢的人。”
“那她知道吗?”
他摇头,“她有她的幸福。”那时,他还以为她真的有男朋友。
她说:“无论你们能不能在一起,都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吧。至少,她还能够知道。不像我的爱情,从今往后都只能对烤箱说了。”
当时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在一起了,他一定要带她再来这里,两人都点上提拉米苏。那时,他的对面不再是空缺。
现在想来,当年他的爱是那么卑微,卑微到只是一份提拉米苏的奢求。好在,如今她就在他对面,这不再只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