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桥头,流萤问了自己许多遍:“到底该给那个叫皇甫秋知的可恶房东带东西回去吗?”最终,她等到了吃罢饭来到这儿的凌青,而后用自己有事儿为借口,搪塞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凌公子,流萤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流萤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姗姗来迟“的人儿。
凌青却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机灵的奸笑。
“不是刚吃了很多糕点吗“凌青假装皱眉。”那也叫很多啊!”流萤小声嘟囔,还是被凌青听了个完全。
“那不多吗?”凌青笑眯眯地说。
流萤被戳到能吃这个痛处,瞬间涨红了脸:“那不吃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快走。”流萤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鼻子靠近桥上小贩的摊子散发出的食物香味了,所以只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出糗。
刚下了桥,凌青就听到流萤的肚子抗议了一声,于是把扇子塞在流萤手里,又走回了桥上。
不一会儿,提着比之前要多好几倍的零食回来了。
不一会儿,在不远处的一所茶楼二楼靠窗的位子上,就出现了下面一副情形。
流萤捏着扇子,满嘴塞着食物残渣。凌青心疼扇子,怕被流萤这毫无气质的吃相溅上痕迹,蒙上心里阴影。
“吃完了没有?”凌青真怀疑这副小小的身躯哪来的那么大能量。
流萤置之不理,旁若无人,心无旁鹜,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兴高采烈,顾盼神飞地继续吃。不过心里却已经是酸酸的。在前世,因为有那么一副有着充分理由去蕴藏很多食物的皮囊,除了隔壁对她爱理不理的那个帅哥,倒也没人这么讽刺过她。
“你别吃了,身材会变形的。”凌青好心安慰道。
提到流萤的痛楚,流萤理所当然的把这些好心理解成驴肝肺。
“吃完好好唱给这里的掌柜听一曲,能不能留在这儿,可要靠你自己。”凌青淡淡地说着,缓缓起身,“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流萤没作声,但在这陌生的地方,接二连三碰到陌生的人,却没有一个安心的容身之所,又被嘲笑,这些实在令流萤不想去抗争什么。
想着想着,竟有一副帕子伸到了眼前。
这场景温暖得令人不忍打扰。
“凌公子,我没事儿。我一定能留在这儿的。”流萤把帕子攥在手心里,忍着酸楚说道。
“姑娘已经通过了。”轻轻的话语令流萤如沐春风,抬起头,眼前是一身白衣,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秦易槐。
“秦公子。”流萤轻轻唤道,这副狼狈的模样被他撞见,令流萤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你是这儿的掌柜吗?”秦易槐含笑微微点头,发带随着他的动作而飘了飘。
“即便如此,流萤也想靠自己的实力留下。”流萤站起身,昂着头对秦易槐说。
“我信你。”秦易槐轻轻地说。
流萤未唱一个字,就这么留了下来,自觉总有些不妥。在茶楼待了一下午,却只听秦易槐弹琴两曲,而那曲子虽优美,可惜流萤闻所未闻。
于是夜幕降至,众人已经开始打扫时,流萤毅然走到秦易槐跟前,唱了一曲“十年“。
一开始,面对秦易槐那含着笑的模样,流萤还是有那么一些羞涩的。但唱着唱着,他的微笑越发浓烈,流萤也变放了开来。悠扬的歌声让那些扫地的人儿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专心欣赏。
唱到一半,秦易槐竟走到那面琴前,随着方才第一次听到的节奏弹了起来。流萤心里一颤,也开始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琴瑟相和。
一曲唱罢,秦易槐竟露出了少有的喜悦模样,拍着手笑道:“凌青公子称赞的人儿果然不错。”流萤朱唇轻启,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易槐微微靠近流萤一步,流萤在他身上散发的自然而然的淡淡清香中心跳加速:“流萤姑娘,可曾学过吹箫?”流萤端庄大方地答道:“先前有人教过,只是我天资愚笨,不曾掌握。”秦易槐没再说话,只用灼灼的目光望着流萤。流萤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说:“秦公子,代流萤向浅鸢姐姐问好。天色不早了,流萤先行告辞了。”“等等。”秦易槐边喊边转身在一旁的包袱中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带着惊喜的神色转过身来,“这玉箫送予你可好?”流萤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是不安的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传来抬高八度的声音说:“易槐公子果真给鄙人面子啊。”感受到流萤的目光,凌青走了进来,望着秦易槐手中的玉箫,挑了挑眉:“这玉箫,恐怕公子不曾轻易示人吧。”流萤见空气中的气氛不对,瞬间扯上凌青的衣袖离去,只留下一句:“多谢秦公子的美意。”徒留秦易槐端详着手中的玉箫,若有所思。
“嗳,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你不是和秦公子素来交好吗!今天话中怎么火药味儿!”流萤快步跟着凌青,在他身后喊道。
“你管不着!”凌青伸手甩出一个包裹,同时冷冷地说。
“这什么啊!”流萤掂了掂,还挺沉的。
“你回去吧,我明天就离开这儿了。”“怎么?”流萤把包裹紧紧搂在怀里,冲着那夕阳中被洒上一层金色的背影问,语气间竟有着深深的不舍,“去哪儿?”“你问的太多了,知道那么多对你不好。”凌青说完,纵身一跃,沿着路旁的墙壁飞上了屋顶。速度快得连流萤都来不及反应。
流萤在这空空落落的街道,望着自己的影子,竟是凭添了一丝伤感。
有那么一瞬间,流萤的面前突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身后被人用力一拍,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流萤试探性地喊:“凌公子。”转身之后,只是空空落落的街道,不远处,是那座用青石板铺着的石桥。
待流萤离开,一人才从巷子中走出,棱角分明的脸竟蒙上了一丝哀伤,轻喃一声:“流萤,如果我只是凌青,也便好了。”流萤刚走入所租宅子的那条街,就想起,好像皇甫秋知连午饭都没有吃呢。只是这关头,集市早就已经下了,街上空空落落的,去哪弄吃的来?
流萤只好硬着头皮扣了扣门。
门“吱呀”开了,一张黑着的脸从门缝中露了出来。
“呵呵呵呵。”流萤勉强陪笑。
“你吃过了?”皇甫秋知闪开身子,给流萤让出一条路,同时问道。
流萤不知他问的是午饭还是晚饭,但为了博取同情和少得可怜的共鸣,遂答道:“没有。”皇甫秋知听到这回答,似乎很满意,竟笑了起来,那张脸也显得红光满面:“既然你也没吃的话,我就不追究你责任了。不过,你既答应了我每日负责饭菜,就理应负责,目前这种情况,你该做些赔偿吧……”流萤机械地点头。
皇甫秋知笑得更灿烂:“去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