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凤仪宫前停了一辆甚是奢华的马车。
凌青从车中下来,身着的是过去的凌青常有的装束。
不知怎的,流萤看着那马车,想起的竟是灰姑娘的故事。
诸位大臣已经准备好了。凌青说。
流萤点头,叫上已经被好包裹的小玉上了马车。在马车还未发动前,流萤从一旁露出头:你是不是坐这辆?凌青摇头,心想我若坐了这辆,她定会不去了的。但流萤此时却在帘子的缝隙中观察着凌青的模样,不是属于那个叫做皇甫奕杉的皇上,只是属于凌青的模样。
他若能陪自己走完这路程便好了。流萤心里想着,不料竟无意识地说了出来,被一旁的小玉听了个真切。
小玉急忙借口有东西忘了带,下了车便对凌青耳语,重复了流萤的这句话。
凌青眼睛一亮,瞬间又暗了下去。
她大概说的不是他吧……
见凌青犹豫,一向不守规矩的小玉也是急了,拉着凌青就往车上走。
掀开帘子,流萤诧异地看向小玉。
小玉吐了吐舌头:我忘记带皇上了。流萤还不知道方才自己把那话念了出来,不明所以的沉默了。
凌青见流萤没有否决,不禁一喜,对小玉眨了眨眼睛。
流萤不小心看到这个动作,心里一阵泛酸。
小玉,今儿有多少人出巡?流萤虽说是口上问的小玉,但凌青知道她在问自己。
于是答道:有朕……有我,皇后,太子一家和几个官员家属,还有些丫鬟奴婢。太子一家?流萤重复。
皇长孙已满两岁,能够出门游玩了。哦。流萤悠长地叹了一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在这深宫中待了近三年。听大臣们说,这次出游要给皇上选秀女呢!小玉口无遮拦的话竟让凌青有些期待流萤的反应。
流萤只是短短愣了愣神:这皇宫也是该增加些人口了,出游都显得如此冷清。凌青拨开帘子,把头探向马车外,任由风吹着,隐藏着自己心里的那抹酸涩。
她竟如此不在乎吗?
自己为了她,与大臣们对峙三年,为了她,驳回了周边数个国家的和亲,为了她,三载不再碰她的身子……
如今,竟是这般的结局。
不知沉默了多久,流萤突然说:凌青,我想下去看看。凌青一愣,打量了一下轿外的景色,才发现,竟到达了那个桥。
流萤像个孩子一般,得到默许后下了轿。
她双臂撑着脸,趴在桥面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凌青安静地走到她身旁,却发现,如今的流萤竟是这般陌生。
纵然他们三年风雨无阻,每天他都要去凤仪宫好几次。流萤转过头,笑嘻嘻地望着凌青:凌公子,现在的桥只到我的腰了哦!凌青一愣,眼眶也是一热。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到她如此天真的笑过了。
凌青伸出手,想去揉流萤的发,才发觉她真的长高了些。凌青面对着流萤比三年之前显得成熟的脸,手臂僵在空中。
流萤低头凑了上去,笑嘻嘻地望着凌青:流萤想吃梨花膏。凌青顺着流萤的视线望去,那年卖梨花膏的小贩仍旧在那儿,只是小贩的头上多了些白发,作为背景的桥面也显得破落了几许。
愣什么!流萤要吃梨花膏。流萤在凌青的腰间轻推了一下。
凌青回过头:姑娘请自重。流萤的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但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笑着的模样:公子不会是不舍得吧。凌青今日还真是没带够银子。凌青摸了摸腰间,当皇上这几年,哪还有出门要带荷包的习惯。
罢了罢了,小女子请你好了。流萤低头拽下腰间的荷包,反正你也请了我不少……就当我还……流萤还没说完,就被凌青的唤声打断。
流萤,这荷包?流萤赶忙慌张地把荷包揣在怀里,昂着头问:小玉做的,好不好看?能否让凌青再看一眼?凌青弱弱地试探问道。
流萤翻了个白眼,转身去买梨花膏,悠悠地飘来一句:不能。凌青望着她婀娜的身影,会心地笑了笑。
他赠与她的荷包,他怎会记不清款式颜色,更何况,荷包中央,用线缝合起来的针脚如此清晰。
她果真是爱凌青的。
不是爱皇甫奕杉,是爱凌青的。
凌青不禁低头望了望代表帝王身份的玉佩,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