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那个家,我妈与别的男人所组合的那个家。
是的,我是个单亲小孩,上初三,十六岁,当年妈与我爸离婚时,当时的我只有十岁,我当时哭哭闹闹拉扯着他们哭哑着求他们不要分开,可是这个女人,想到她,我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她毁了我的爸,还有我。
我脱下鞋子,有些压抑走进屋内,正欲回到自己房间,厨房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是阿娴回来了么?”
我回过头没看到他的身影,下意识应了一声,不喜不怒听不出任何情绪,便利索的开门进入,关上。
房门啪的一声像是代表我的心并不是像我表面这样的平静。
窗帘早已拉上,只有在随着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的世界才顿时黑暗。
我讨厌这个家,真的很讨厌。我顺着门缓缓滑落,双手抱膝,沉闷而窒息的氛围向要将我拖进地狱深渊,我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内心伤疤血淋淋的,是那种不可修复的枷锁,紧紧锁定着我的一生。
我微眯着眼,黑暗里没有一丝亮光,没有任何东西能令我眼神得到停歇,我吸吸鼻子,我不是要哭,哭?我早就不会哭了,我只是在压抑心底那股冲动,那股想毁了所有人的冲动!
我利索爬起身,即使是在黑暗里行走,我任然准确无误的摸索到我的书桌子,摸到那桌边一角熟悉的冰凉触感,我的身体顿时轻松,没有了任何负重。
这时门却猛然推开,黄昏阳光顿时浸满屋内,我下意识将那抹冰凉放入原位,转身,看着这个我异父异母的少年,我看到他环顾我的屋子,那脸上的厌恶与鄙夷被我抓个正着,内心一股怒火顿时点燃。
我似笑非笑的嘲讽,“怎么,大少爷七天都离家出走了,怎么今天就想到回家了?怎么不在外面多待几天?反正你爸爸也不会报警。”
他果然听不得我阴阳怪气,秀气脸蛋立刻恼羞成怒走到我面前,我微微仰头,皱眉,原来不知何时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初中生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
“那么你呢,死皮赖脸蹲在这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外面鬼混!”他的嘴唇微薄,吐出来的字眼却是如此刻薄。
他果然知道怎么从我的伤口撒盐,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但我的身体还是剧烈一颤,我是骄傲的,也是敏感的,我张口想反驳,可是却不知道用自己的言辞来与他针锋相对,我多没用,连话都说不过别人。
看着我半天,觉得我无话可说他好像很扫兴,走出门外淡淡的有些鄙夷,“出来吃晚饭,软货。”
我眨眨眼睛,拳头握紧,软货?一股苦涩蔓延全身,我狠狠咬唇,直到那股深深的刺痛感代替刚才所带给我的的恶言恶语。
过了半晌,我走到前厅,眼角无意之间看到他们三人温柔的,貌似与生俱来就有的默契,端碗的端碗,搬桌子的搬桌子,盛饭的盛饭。
我不自觉的再次咬紧嘴唇,直到口中泛起丝丝腥甜。
看啊,多么像一家人。
妈看到我,扬起手上的筷子,含笑道,“过来吃饭。”
说话是那么的自然与和谐,让人忍不住想去破坏。
但我还是走过去,低下眉,淡淡的“嗯”了一声。
“呀,真是大小姐啊,吃饭都得人伺候着呢!”他把盛好的饭啪的一声放在我面前,好似巴不得来体现他是对我多么的痛恨。我刚挑眉要说话,却有人先我一步。
“穆孝勤!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阿娴好歹是你的姐姐!”
“我姐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妈肚子里有过这个姐姐!”穆孝勤不怕死的回答,彻底惹怒了穆叔叔。
穆叔叔正拿起碗,要往他身上砸,妈妈赶紧手忙脚乱的抱住穆叔叔的手,一脸哀求,“阿霖,别闹了,孝勤难得回家,别闹。”
穆叔叔被妈妈这么一阻止,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穆孝勤随即又很无奈的拍拍妈妈手臂,“我这不是怕阿娴受委屈么?”
看着妈妈顿时热泪盈眶,我手上扒着饭来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穆孝勤看着他们,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仇恨以及悲伤,我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叛逆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却指尖指向我,嘴角的弧度似是魔鬼的微笑,“爸,那你什么时候赶她走,她不走,我就继续离家出走。”
带有耍赖的威胁让我们三人脸色顿时僵硬,诡异的气氛立刻在我们之间蔓延,我放下碗,明明是夏天我却感到浑身冰寒入骨。
我知道他讨厌我,却不知道他讨厌的甚至想赶我走!我也讨厌他,但也没有讨厌他到这个地步!果然他把对他们的恨移到我身上了么,呵。
我冷眼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看着穆叔叔还是将碗扔到了他的身上,清脆的声音乍响,导火线好像瞬间被点燃。
穆孝勤脸上立刻被愤怒的红晕浸透,他大声朝穆叔叔吼,“这是我家,我家,住一个女人就算了,凭什么她的女儿也住进来?凭什么?”
他的质问让我们之间一直想维修的,名为和平的屏障立刻一戳就破。
穆叔叔眼中闪过挣扎与痛惜以及那无声的宠溺。一时之间气氛陷入沉静。
良久,妈妈有些梗塞,泪眼婆娑的回头朝我吼道,“回房间去!”
话落中那种深深地浓烈的排斥感,呵,多么讽刺,穆孝勤朝他爸吼,我妈朝一直没有说话的我吼,这个家只要经过一点点压缩立即就爆炸。
我垂下头,忽视穆孝勤眼中的冷笑,忽视穆叔叔焦急劝妈妈不要凶我,却始终没有开口留下我。
果然,我一直都是他们成为一家人的阻碍。
回去我的空间,我又重新抱起了膝盖,静静地蜷缩在墙角,周围静谧的与门外世界彻底隔离,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
我来到这个家只有一年,在此之前我都是跟外婆住在一起,只有外婆去世了,我妈才回来看我,问那个迟迟没有问的问题,她说,你要跟你爸还是跟你妈?
我当时利索的收拾行李,笑着回头说,“当然跟你!”
谁也不知道,灿烂笑容下其实藏着一颗丑陋的心,我要让你新的家庭偏偏有我这么一个外人,让你们心存不满却偏偏不得发作。
爸,你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我不会去阻碍你的。
可是回想到刚刚那一幕,我嗤嗤的傻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滚热的液体却笑了出来,落了衣衫,落了地。
那深深的,毫不掩饰的夹杂厌恶的排斥,还是刺痛了我的眼球直射我的心脏,明明对自己说过不在意了,可是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显得自己更加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