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北去远方一我出生与1980年的一个冬天,小时候缠着我妈问,那天生下我的时候是怎样的。我妈说,那一天很冷,冷的直到生下我,她都没有感觉。
后来仔细回想起她这句话,我突然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我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烦恼了。
穆远北篇错的时间、错的自己、错的一副容颜。
我长得很漂亮,听别人讨论,我是一个漂亮近乎妖娆的女人。
小时候,我不懂关于美丑的观念,每次我扬起下巴来到妈妈面前,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我不懂的悲伤以及惊艳后的担忧。
她拉着我的手,语气是那么的无奈和温柔,她说,北北,你怎么长得这么美啊!是啊,我长得太美了,美得让我从小学到初中都没有女性朋友。
初中二年级时,我被几个女生用水泼的像落汤鸡似的,我势单力薄,只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在墙角上蹲着。带头的那个女孩狠狠的揪着我的头发,眼睛里射出那令人心慌的鄙夷,她浅浅的的说,那刻薄的话与音调却一直永远刻留我的脑海里.她说,穆远北,你长得怎么这么贱!
我被迫仰着头,头皮被扯得一阵抽痛,我想问我怎么长得贱了?可是我不敢叫唤,只能憋着那股上方清晰的痛楚。
泪水朦胧之间,我好像看到这几个女生毫无形象的在走廊中大笑,周围的男生却围着我们,指指点点,唯独没有上来制止这场单方面的暴行,他们说,看啊,穆远北,连哭都这么好看。
这句话,刺激到了我。我狼狈的跑回家,披头散发的随风飘扬,泪水和鼻涕毫无顾忌的挂在脸蛋上,我没有理会妈妈的叫唤,直接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对着镜子,我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审视自己。
这就是美么?里面的女孩眼睛通红却掩饰不了其中的暗含秋波,秀婷的眉峰未加点缀,便已另五官顿时精神而青春有活力。红润的嘴唇被牙齿咬紧却仍是那般健康的红晕,未干涸的泪水在白皙的脸蛋显得是那么的梨花带雨。
我才十六岁啊,我停止了哽咽,手指尖去碰那个今天我第一次认识的女孩。心中陡然伸出一股迷茫以及惶恐。那天起,我就开始不停的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我以为离开那个小镇,我的生活会变的不一样,可是,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老人有句话,男生女相,红颜薄命。那么女的长得太漂亮的就是一种罪过,逃到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待遇。
果不其然,我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上大学,没有彻底完成学业便被学校给勒令退学了。这也好,我受够了那些人在背后那样议论我,议论我是只能看的毫无用处的花瓶,哪怕自己就算通宵做完的报告,也会被他们刻意曲解,呀,你这是让哪个男生帮你做的啊?
这永无止境的怀疑与不承认,让我每次在黑夜里感到那般令人窒息的孤独。就因为我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所以没有女人愿意离我有三步之遥,男人也恨不得退避三舍。我当真成了古代中那些古人所说的绝世美人,不,是妖姬,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
我自谦了么?没有。
连我男朋友跟我分手的理由都是这个,远北,你太美了,我保护不了你。他离我而去的这句话最终压迫了我最后一根神经。
错的容颜、错的生活
我回到宿舍,拿起那个一直被我放在桌子里的小刀,对着镜子里那张妖媚的脸上比划着,心里却想着如果就这么划了两刀,是不是我的人生就此不同了。说来也可笑,一直舍不得自己毁容的心态,今天竟然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是多么厌恶这张脸,不能给我正常生活的这张脸!
还没等我彻底下手,前男友打了一通电话,我放下刀,心里伸出无法遏制的期待。
我压低喉咙里的异样,小声的问,怎么了。
对面的他声音有些迟疑,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远北,来下火光好么?我看着镜子里的我,眼睛已顿时笑得如同月牙般明亮,我浅笑回他,好的。挂断电话,我立刻迫不及待的穿上我最喜欢的白色碎花连衣裙。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未画任何妆容,便已展现出动人心魄的魅力,里面的自己却皱紧秀眉,突然眼睛一亮,我拿出一个黑色朴素的皮筋将披散的黑发稳稳固定在脑门后方。顿时显得自己干净利索,妩媚之间又夹杂着一丝清纯。我对着镜子里的她,缓缓的笑靥如花。
他肯定是找我和好的对吧,我是如此的期待。
可是当我来到火光的ktv时,我蠢蠢欲动的悸动与期许的心立刻被一桶水浇的满身冷却,那股冰寒从脚底散漫到身体的每一处,那么冷,冷的令人忘记了言语。黑暗处,我透过打开门的男生,向他后方望去,在只有台上屏幕的光辉下,我眯着眼才看到我的前男友坐在十几个男生的中间。
他低头沉闷的喝着啤酒,即使突兀其来的灯光从我背后照到他身上,他也都未曾抬头看向门外的我一眼。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五官俊郎,却透露出邪魅气息的男生手上拿着酒瓶对着门口迟迟未踏一步的我笑笑,语气那么轻佻,呦,穆大美人,怎么还不进来?
我认识他,校长的儿子季和吟。
门口的男生听到这暗示的话,便啪的一声将我身后的门严严实实的关了上去,但是没有锁。
在全屋的眼睛像看到一头肥羊似的男生们当中,我干涩的嘴唇低喃,轻轻的声音在已经音乐暂停的大包间显得格外清晰,“蒋琪,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我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是我还是想让他亲口对我说出来不是我脑海中所想的那样。
可是我失望了,我的前男友蒋琪只是抬头悲痛的看我一眼,那里面包含着深深的歉意刺痛了我的眼睛,片刻,他又沉闷仰头喝酒,随即便低头沉默。
季和吟高兴的大手拍拍他的后背,满是得意的口气夸赞道,果然是好兄弟。
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立刻轰动的互相饮酒,我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冷眼看着与自己不相关的一切,谁也不知,我的心在这里每待一秒,就如同被滚辣的油煎炸着,慢慢的烧焦,直至溃烂。
一个男生走到我面前,看着冷漠的我,不由的哈哈大笑,用手肘碰碰我的手臂,不善的朝我嘿嘿笑着说,美女,过来坐啊!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邋遢的男生此刻向我发出邀请,我笑了笑,在他顿时呆愣的目光中,我回转身,手指尖刚碰到那个门把,正欲打开时,身后传来那纨绔子弟季和吟近乎威胁的声调警告我,出了这个门,我保证你以后再也进不了大学校门半步!
气氛顿时僵硬,我机械似的回身,看着那酒瓶在他修长的手指尖晃悠着,眼中也随之闪过一丝迷乱。
他是校长的儿子,听传言警察也得敬他爸爸三分。我一个从乡下来的女生,无钱财无家世怎能与他们这些富二代比拼势力?
看着我愣怔在原地,以为我已经妥协了,气氛立刻开始升华,四周的人开始起哄,穆大美人,你就从了季少吧!跟着他吃好的喝辣的!一辈子都不愁了!听着这近乎痞子一般的嘲笑,可是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呵斥,别闹的这么大!但这近乎立刻就消声在这片欢腾的场地上。
看着季和吟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眼中那闪耀波光好像已经对我势在必得,我就那样盯着着他,嘴角弧度浅弯,笑开了几分释然,笑开了几分自嘲,我淡淡的说了句,随便你。
短短三字立刻引得众人呆滞,喧嚣声已经停止,而站在我旁边的男生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对我说,穆远北,你别给脸不要脸!季少看上你是给你面子!我没有理他这羞辱的话,我需要他给我面子了么?
在众人似冰刀的眼神中,我推开了门,短短的几分钟我却度过艰难的几十年,门外的亮光照亮了我的眼,我的心。随即,门将我与他们之间彻底隔绝。
错的地点、错的人可是我没想到季和吟做事情如此迅速,一个星期之后,我便从大四的大学生变成社会的无业游民。
我开始游荡在这一条条街上,游荡着,彷徨着,像个孤魂野鬼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寻找自己的安身之处。
我鼓励自己去找工作,可是,女考官看到我第一眼便摇头说下一位,男考官看到我兴趣盎然最后会意的给我一张名片,我却拿着名片甩上那张张猥琐的脸。
我开始疑惑,如果当时我在火光留下来了,我说不定还是一个大学生,而不是现在这种连找份工作糊口都难的失败者。我开始怨恨那个出卖我的前男友蒋琪,如果不是他的一通电话让我去卖身,我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