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呢?
多少个年代前,你在那幽忧的湖岸,默立良久,而今置身于平凡的世间;多少个世纪前,你呆滞的目光移不开灰色的天空,思索着未来的梦,仿佛是有人在召唤着你的灵魂;多少个时代前,你在时间的发端,穿越后,现在就站在未来时间的肩膀审视。旅程中变换的画面,随着似水流的时间闪动浮现,朦朦胧胧,身处迷乱的云雾,左右不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没有选择的余地。时间的中途没有站台可以停靠,人一旦坐上了,就只管往前看吧!始发点与终点站之间太短,也太长!太短,生命的曙光也会绚烂,太长,生命总会有如花凋谢的那一天。生命在时间看来,有的似一颗恒星,但大多数似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灿然罢了;生命在时间看来,太浅,稚嫩已折,不容的半点虚夸,风袭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温馨的感觉,这一遭生命就殒了。不得不叹息,如何在时间里才能彰显生命的绚烂多姿?
诗人的诗是在诗人来到时间之前就开始动笔,落地的哭泣或许是诗人最童真的诵吟。诗,流淌着水的性灵,流动着云的飘逸。诗人,生活着的一轮明月,温乎乎,暖融融,谁也会记得他心中燃烧着激情的焰火,随时可以激起他灵感的火花,但是他曾经也忍受过黑暗之渊的孤独寂寞。诗人,孤单的巨子,在一个落雪的季节,邂逅了一个美丽的错误,误入洞口,飞雪飘落,如结了霜的眼泪散落。一切皆告别,告别!
诗人的影子曾经停留在湖泊,变换间,物非人是。他,踏过时间之旅,旅途中横坐标上辽阔的天空在无穷伸展,头顶就像是顶着穹顶,纵坐标上传来声声的马蹄,一次又一次强烈的撞击着大地,就如寺庙里面的钟,在捶打中声鸣远扬,竖坐标上则是如瀑得绿,占据着饱含深情的双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油绿顺势而下,深深浅浅,挑逗着阳光,在流动。走近一看,小小的叶片上承载着世上的晶莹剔透,一闪一闪的水银珠。
诗人搭过飘荡在旅途河上飘摇的风舟,一支长搞撑着走。两岸青山离自己越来越远,向后退去,灰褐色的悬崖垂直竖立,似欲倒掉,像是根本没有站住脚。飞鸟在空中盘旋,反复唱着历史似流的歌谣。深林中的啸兽声嘶力竭的呐喊,发泄着历史悲怆的呜咽。悠闲飘散的白云后面都一段动人的传说,那就是为什么云经常在感动之处会雨注而下?竹樯,一根长长的撑杆,在诗人手中不慌不忙的挥舞,船在水中流,岸在两边逐。江流涓涓,没有海洋浩瀚的胸怀,亦没有湖泊一波一波把笑脸由一点变成一圈一圈的圆推及到岸。这条小溪有它自己的性情,顺着水流前后扑腾,只有那如掌的浪花扬起,欢乐的水花如同一条活泼可爱的鱼,捺不住呆在水中的寂寞,跳出来翻起它那雪白的肚皮。清清淡淡的一条溪流,没有怪石嶙峋,没有险滩急流,没有特色或许就是一种无言的特色。舟行水面,俯瞰,像是一片叶子静静地躺在清澈见底的小小溪流里,一会儿打着旋走,一会儿任水推着向前走,水嬉舟舟游。潺涓小溪,你听,打着韵律的节拍,奏着清脆的旋律,仿佛从琴键上面流出来的。很难得知,是谁一开始就赋予它小提琴的嗓音,是谁一开始就会让它成为韵律的操纵者。起起伏伏,平平仄仄,旋律就躲在每一个掀起的水花后面,一旦水花相连,一曲流水就会在琴键上流淌,在手指拨弄的每一点,动在心弦。诗人在画,诗人在歌。画在水面上,用橹点缀成一幅江南;歌在水波间,让舟与水的碰撞演奏一曲即别。
两岸青山画中游,时不时可以看见半山腰的小木亭,角楼飞阁,云雾缭绕时,疑是云中宫殿。思索却又袭上心头,小木房的主人会是谁?可以悠闲在山水间,与山同在,与水同歇。在有月光的夜晚,又有谁会迈着轻快的步伐,拖着脚步,裤脚沾上了清爽的夜露,手中提一竹篮的月华轻叩柴扉,洒下一片星辉,在星辉里你我对月相酌。月光穿窗而入,笼罩竹楼,空荡的山谷中传来轻叩门扉的响声。角楼立在山头,我在舟中,听见山头欢悦的祝酒,想象山后你我一片的问候。夜风生起,或许只有它能听懂山头的笑声,酌,酌!
舟在水中继续前行,伤痕累累的石壁,在风蚀中凋落了多少石粒,凹凸不平的脸庞上生满了斑疮,时而飞出一只云雀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山鸟,叽喳一声又窜入了云霄,不见了身影,或是如失去了重力一样直跌入山涧,消失了。这时,诗人总是感到一阵惊奇,从脚底窜至脑顶。满目狰狞的石壁,为原本就因山高谷深不能照进阳光的幽森河谷罩上一层令人生怯的恐怖,仿佛进入了地狱之门,刻画的狰狞,雕饰出魔鬼的面孔……任你去夸张,任你去想象,它的狰狞比任何人脑海最丑陋的还要丑陋上千倍万倍,它的恐怖比任何人所知道的惊悚还要惊悚千里万里。你可以设想:一派广阔无垠的草场,比天还要远,因为人的目光有限,比地还要长,因为人的眼光微亮。刹那间,呼喊杀出两派古老的军队,不知道是何年代,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个个赤身**,没有遮拦,丑陋的面目,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古怪的表情,哭和笑可以同时。手中持着青铜器,顿时,擂鼓鸣金,东面成千上万的野蛮朝杀过来,怒气冲冲,抡起的大斧,扬起的锦旗,疯狂的喊声,嘶叫狂乱,蓬发抓狂。西面千千万万的骷髅追杀过来,折了命似的举着嗜血滴红的兵器,使劲全力奔命的跑着。相遇的瞬间,铜光剑影,兵戈相争。喊叫,厮杀,破碎交杂混成一片,分不清我分不清你。挥着的剑,滴着鲜红的血,砍掉的头颅,碾碎在马蹄下,如烂泥一样摊在地上。杀殭一片,血气如蒸。一个野蛮砍下敌人的头颅,在狂杀的亢奋中彻彻底底挣脱了理智的枷锁,披头散发,擎举佩剑,仰头向天,炫耀着自己剑下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一番尽情的狂欢,身后就被乱箭射穿,扭动瞬间僵硬的脖子,啪一声栽倒下去,站着人群里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高贵的佩剑随之入土。血气弥漫了整个草原,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呻吟的,哀叫的,死亡的更是不计其数。战争,从白天打到黑夜,从黑夜杀到天晓。油绿的草铺满了战死的躯体,缺胳臂少腿的比比皆是,残肢扔的像垃圾。千里茫茫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死亡的白色。秃鹫盘旋在天空,啄食着那死尸的肚皮,啄一下,啄一下,啄开肚皮,撕扯着肠子,那些血淋淋的腑脏杂货。嘴一张一合,脖子一倾一咽,津津有味,吞下,反反复复,一条一条,血淋淋的冒着微微的热气。再看另一处,几只秃鹫,偏偏挤到一块,为了一根血肠争夺,一只扯着血肠的一端,一只嵌着另一端,你不松我不放,各自用嘴使劲地叼着,眼看着一只要吃掉,却被另一只扑打着翅膀从中间衔走了,它赶紧大口吞咽,刚才争抢的两只秃鹫傻着眼,瞪圆了!
过不了几天,恶臭满盈的时候,青草都被熏死,谁看了都会恶心呕吐,不能忍受,口中分泌的腺体都不敢吐出来,恶心地吞下去,堵塞喉咙。
船很快划过那方窄窄的石崖,一霎间,如果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诗人发现了阳光。山势陡然变得低缓,水流渐渐。诗人的心情随之变得畅快明朗,没有恐怖的压迫感压在心头。一切归于结束,一切尽在尾声。过了这山,山后面就活跃着春天!
由恐怖心惊的石崖至山后面这一短短的路程也并不是所期望的平坦顺利。树叶不在枝头,枝头光秃秃的落得干干净净。一片一片的白雪吞没了这一地带!茫茫的雪白,天色悲苦惆怅的脸态,如同死亡时的惨白。簌簌而下的雪叶,打在山头,挂在树梢,欲覆盖所有。山头像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身着白色的衣布,通体洁白。雪占领的王国,没有一点生机的颜色,山是白的,树是白的,天空也披上雪的外衣;这里也难以捕捉飞鸟走兽的影踪,偶尔可以感受的是风卷起的雪,倾倾斜斜;这里不用谈及天籁,天籁在这里也会变成魔鬼的咒语,失去空灵,混入杂声。
煞白,满眼的煞白!一只小舟,载着诗人,在白色的雪上缓缓地划过,静静的没有声音,生怕引来雪怒成崩的怨恨。船在行进,痕迹瞬间被雪覆盖。不知不觉小舟,诗人也被白色染透,分不清诗人身在何处,隐隐约约地感觉着自己还存有呼吸,没有忘记自己要去的方向。雪色掩盖了山灰褐色的丑,也吞噬了树木的雄伟。人迹罕至的雪原,奔涌的雪占据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真想渴望一点儿绿或者红,可所看到的地方都是雪苔。这里风也很特别,可以看见风的脉络,稀疏如白发丝丝如银线。雪可以在风中自由地落,落得自由自在,彻彻,像一幅流动的画,可是仔细欣赏,画里面什么也没有描摹,只因为在这里大自然的调色盘里只有一种颜色——白色,可怕!苍山是白的,雪白的,森林是白的,雪白的。水呢?难倒水也不会有例外?啊,这里的水,流动的水呀,竟然也是无色的,不是无色,无色和白色不能混淆了概念,这是透彻的白,白的失去了原本天赐的性灵。一叶扁舟仿佛在一张白纸上流过,白的底色,白的天和地。
山对山,川并川,白色的地带穿过,留不下印象,因为白色占据了记忆,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或许白色是诗人最后的旅程点,因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离开美好世间的时候,到处是白色,白色充斥的地方,也成为人们不想回忆的黑色禁区,那里满是离别的伤悲和分散的苦痛。白色的山峦,白色的留恋,白色无垠,它已静静地躺在可以摧毁一切的时间,时间向前,向前,不再留恋。经历过的就不再是遗憾,没有经历的才是心中的期待,没有到过也是一种遗憾,为了弥补遗憾的缺空,我们选择了奔跑和追逐。只有在一生短短的时间里,翱翔,才会有希望使遗憾不再是遗憾。只有赶快向前,因为人总是在自己年老的时候叹息自己的双脚。一座山峰映入,飘雪打在肩头,飘在身后,眼前正是春天的天地!
远方,走来,轻脚而来一位女子。初始,因刚刚走出银白的雪地,看东西成像模糊,揉搓双眼再想看清楚一点儿时,她却已靠近诗人的船只,一种惊艳之感涌流。来不及,来不及交谈,她已走进雪的风口,消失在雪色中,连同她那雪白的裙带和美丽的身影。
船近了,近了,迎面而来一阵清爽。合上双眼去体会,山泉潺潺,流水兮兮,软塌塌,绵缓。如果感觉可以包装,真想把春天的清新灌上一瓶或者干脆装进口袋,带上春天的水清山色走出来。等结束以后,可以在秋黄染秋的时节,打开放出来,让自己再体会一把。
极目远眺,看见高山之巅覆盖着终年的积雪,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仿佛是王妃顶着的皇冠。轻快的小船在飞梭中穿越,淡淡的朦胧雾气弥漫着清香,远处则笼罩着山腰,像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女子的脸面,看不清模样,我们却恨不能亲眼目睹她的花容月貌。
旅程将至,诗人的心情异常激动,话语在嘴唇都颤抖。他,顺手扯起别在腰间的一壶酒,轻轻地取下木塞子,首先把鼻子放到葫芦瓶口,闻闻嗅嗅,而后吮了一小口,迷上眼睛那是一种超脱的享受。酒气山气萦绕,如同花前月下独酌自斟,桂花香,渗进酒气入口醇。举杯,再举杯。灯花散,云光线,青天落下星辉在酒杯里荡漾,桂花时不时灌满鼻腔,不知是酒气还是花香?微风在山林中徐徐洋洋,桂花在风中颠簸,散发着诱人的香。
小船在水中轻飘,轻飘。酒劲上头,眩晕的阳光在水中嬉戏,波光粼粼,折射着潋滟的光。微波,微波,一束一束金灿灿的丝游动在水面;微波,微波,一簇一簇浓翠的水草招摇着胳膊。山行,山行,船静,山里传来自然的声;船进。船进,山退,水声中谱出和谐的音韵。诗人走到船尾,握起长篙,猫着腰,弓着背,在山水间有节奏的闲摇。拍紧,拍轻,桨声中应答着自由轻快的歌声;溪头,溪尾,旅途中深藏曼妙无穷。
曾经幻灭的痛苦,渺茫的希望,早已被水流淌。波沉,波浮,抑扬中萌生人生的思想。撑橹,时间稍长,诗人的脸上,鬓边耳根晕着微红。这一程,没有烦恼,像一首轻柔的插曲,没有孤独寂寞滋生穿插,也没有悲沉的旋律反反复复。这一程,悠远又不乏辽阔。静默,静默,低首嗅酒,酒香若是鼻前流淌的一条河。
一簇阳光射到身上,眼睛睁开,看见两岸的青山无声无息地倒去,幻灭消失。脚下的船却不见了踪迹。脚下的河也没有了水声。眼前身后一片世外洞天。青山倒下矗立着现代的楼,周遭则是穿梭的人群。
原是旅程的终结,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当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大地,看着地平线,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我打时间走过,傍晚你我邂逅在泊头的桥段。你,那等在河头的新娘,吟咏着多情的《蒹葭》,我摇着船儿载着水歌泛波,一份美丽,不期而遇。
暮色里幽深的林间小路传来一声一声咯哒,咯哒青草,小桥泥石板上你擎着油纸伞撑起氤氲云雾我湿漉漉而后两个依偎的背影在伞下远离烟霭暮雨
你没有走近我却走近了我的诗行我没有靠近你却靠进了你的海港
诗集开启发现彼此的目光原来是凝视着对方
帆角扬起发现你我的故乡竟然是远方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