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亦如你我的生活。但是,我们还怀着渺茫的希望期待着在我们如水的生活中出现惊喜……」
峨冠飘带,佩剑一壶酒,散落到历史的元素里。穿越时空洞口的诗人,当我们再看到他时,已经生活在现代。他忘记了以前的所有,或许恍惚中可以记起以前曾经的点点许许。西装革履,背着肩包。云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一副精神气,走在人流中。
八点钟的太阳,在这个春天格外的明媚。这个城市,普普通通的,依旧是噪杂,喧哗。火车站的钟声闷声闷气,像一位哮喘的老人,咳嗽不停,八下之后气喘吁吁。大街上,穿梭着工薪阶级的身影,赶着时间点去上班。公交站台人满为患,焦急等待的公交好不容易来到,挤挤,推推,搡搡的人群艰难地进车,倾斜掉刚才等车的万分迫切,现在又要忍受着你我贴贴紧紧的折磨,心里又悬起一份焦灼,赶快到达我要去的地方下车。有座位的两眼无光地看着站在走廊中的人群,有的直接什么也不顾,直勾勾的瞧着窗外。突然,整车人的目光聚焦在一位中年妇女的身上,原来是一个小伙子不小心踩了她的脚尖,她正因自己没有位置坐,又加上刚才等车的那份烦躁,这个时候小伙子踩了她的脚,就倒霉吧!小伙子一声不吭,妇女勾眼挑眉,大骂一顿,好像这车和她自家的没什么两样。大清早的,整车人听着她的训斥。不一会儿,整车人下的只有了她自己……她却发现坐哪里都不合适。
柏油路上,红灯,绿灯,红红停停,绿绿行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方向,环顾周围,你或许成为别人的风景,别人也可能进入你的视线。注意到你,或许只是别人瞟了你一眼,你看别人也只是扫视一下而已。熟人碰到一起,寒暄几句,剩下的词语没有了逻辑,话说到哪里目光也不回落到对方身上,随便一些觉得很客气。
白天一开始,商店正在陆续营业,打开防盗门,那道厚厚的铁板,东西在里,人在外。有的把电子牌昼夜立在外面,闪烁着,招摇着大街上的行人。各式各样的应有尽有,变化着,耀着眼。
破烂不堪的街道,坑坑洼洼,颠簸着车辆晃晃悠悠,绕开坑洼的行人也难踩着完整的路面。如果你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街道,我可以诉你,在泰城的财源西你可以狠狠地体验一回。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面,只能道: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有的店主刚打开防盗门,刷一声收缩上去了,接着扒拉着一串钥匙开第二道门;有的店主比较早,显得很敬业,很是照顾自己的门面,利利索索地打扫自家店前的地面,时不时地看看路人,像是在发现什么熟人可以打声招呼;有的店主则忙着从屋里搬东西放到过路显眼的位置,有的最上面压块砖头,因为那只是摆出来的空箱子而已,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有时候就会想现在人很多这样的,站在你的脸前,或许是空空皮囊而已,腹中空那还是什么货真价实,这让人不得不思索现代人越是文明怎么越是远离人性纯真。诗人他每天从这天街上走过,这些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太阳升起,他们一天的生活就开始,太阳落去,他们收拾东西回家休息,一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一天忙活了什么,脸上总是知足的表情,乐呵呵的。
走过这条肮脏的大街,如果走捷径,还要穿过一条居民区,窄窄的,乱乱的。一位大爷每天闲着没事坐在小区的门口,看着过往的车辆,跟不上一辆接着的一辆,眼花了,就看行人。看惯了马路上的繁华,听尽了马路上的喧哗,却还是想看想听人生最后的风景和声响。
“大爷,在这休息啦!”大爷笑眯眯地稍稍动了动手,又去看路上的车流和人流。走进小区,灰铁色的楼一栋挨着一栋,住的全是外地人口,破烂不堪,用的是公共浴池,公共自来水管道洗刷。起晚的正在刷牙,满口的白沫,那可不是中毒口吐白沫,看见了只因为躲不过。小伙子光膀子的,褂子夹在胳肢窝里,妇女穿睡衣的,不算是罕见。各种颜色的人物,在这条可以称得起小区的街道里出入。说是小区,只是政府换掉了以前的旧名称,老名字就不用我说了,想象一下你所在的地方,最差的地方会叫什么,它的名字和那也差不多,为了粉饰换个名字在某些人看来不也是可以的嘛!现在正值上班上学时间,大人孩子,骑车跑的,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说是充分利用了空间。想要挤过去,前面又来辆车子。在这里过活的人都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如果哪天这里宽敞了他们或许感觉很不方便。
路的尽头地面上铺满阳光,发白发亮。走到尽头,小区里的潮气顿失,阳光包裹着身体,一阵温暖涌遍全身。春天的阳光,懒洋洋,望望又觉得眼痛。
穿过一条街道,就到了他工作的单位——泰城市古文字研究所。
那时的他,25岁,毕业了没有好的去处,在父亲老关系的解脱下,他才在这研究所谋得了一个小职员的位子,整天没多少事情干,整理整理资料,分析分析文件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拿钱不多,但是对于一个不买房不买车的他来说已经过够好了,相比在大学里不挣钱也好多了,最起码现在自己可以挣工资了。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要一步一步地来,现在吃些苦,受些累,正是对自己年轻的锻炼。上大学的时候,考虑到自己的家庭,父母受苦受累的为自己攒钱交不菲的学费,一个在工厂了打工,一个在窑厂里干零工,他就硬是让自己用平和的心态看待大学的恋爱,不要不要,学习,修养才是我上大学的追求。为了不让周围的同学影响自己,自己还培养起研究古文字的兴趣,一有空闲时间就跑到图书馆搜集资料,记笔记。当他发现在自己痴迷于文字的时候,裤兜里已经有两张图书馆的借书卡。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来说,一个文字或许什么意思都没有,但是对他来说,他可能读到过关于这个字的古老传说;一段话可能读不懂全篇,他却能够在一段话里面发现隐藏在文字后面的英雄或是故事传奇。昙花为何名贵?只因为它为了那瞬间的美丽孕育了许久许久,积累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能够在文字上面有所发展也是得益于自己不懈的付出,忍耐了不为人知的辛苦。四年里,他已经掌握了3个国家文字的详细演变历史,不能说拿出任意一个词来他就懂,除了个别晦涩的,他都能讲出道道来。
对于他来说,最怕的莫过于回家。一到家,母亲就过问他的生活,在大学里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找女朋友啊……一谈及女朋友的问题,他就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实在推辞不过,就握起母亲的手,粗糙如石,“她还等着我?妈,你老不用着急。”“还不着急,你两个姐姐都嫁人了,你弟弟下学早,上门说亲的就定下了,家里就你自己读书,说是上大学的都在学校里就找了,当娘的,我不该问问嘛?”“应该,应该”他赶紧应付着。
说起他,他就是苏云,生活在一个六口人家,他排行老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因其家境的原因,两个姐姐读到初中就进城打工去贴补家用,供他和弟弟上学,而后父母发现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女儿总还是要嫁人,看看两个儿子都不像学习的材料,可总要一个读书吧!又有哪一个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最后出人头地呢?可看看屋里面的破破烂烂,还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生活都有困难,更何况要供两个孩子读书呢?
那时的他已经看出父母有其他的想法,一定会让他们其中一个离开学校。他就一回到家装作学习,写作业。迫不得已父母看着小的爱打爱闹,就商量着把他的弟弟送去城里工作。时间是在他踏上去大学的季节,他的弟弟就不可能再端起书本认认真真的上课了。他四年的学费就是弟弟辛辛苦苦的劳力代价换回的。每当拿起厚厚的一摞钱,他的眼泪就会模糊双眼,看着弟弟眼中也是泪花盈盈。他想弟弟会有多么大的抱怨,只是自己压在心底,不肯说而已。看看自己的弟弟在劳苦的工作中,身体越发结实,自己呢?手无缚鸡之力。在他还是个懵懂少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啃着鸡腿,手里拿着心爱的玩具,他也常抱怨自己为什么不出生在一个富人家庭,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玩具。回到家里,怂恿着弟弟嚷着要这要那,自己也在一旁扇风。后来长大了,明白的事多了,嚷得少了,抱怨也少了,因为他知道既然这已经不能改变,不能选择自己的前生,但是自己可以改变的就是现在的命运。
打那时候起,苏云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为了美好的生活而努力,不管干什么,即便是掏厕所,又有何不可?他想自己也不可能贬值穷酸到那种地步,毕竟自己还是有知识的。弟弟为了家庭可以早下学干体力活,自己为什么不能牺牲去做些名堂?正是靠着这种信念,让他坚定了学习是通向自己理想的捷径,越发努力学习。
说到他的大学生活,他偶尔逛逛李宁,安踏,德尔惠,却是空手进去,空手出来。他也想一身名牌装备,但是看看自己的血统,天高的价格,不配;他也想找一个女朋友,甚至有几次他都已经踅摸好了一个女孩,跟了人家几个星期,上课,上自习,最后想想,还是要放弃。在大学里可以发生浪漫,但是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金钱的挡面,还要有精神和感情的账本。有多少浪漫盛开就有多少浪漫开败,浪漫了四年的应该叫天长地久了,闪电式的恋爱,快餐式的见怪不怪,但终还是落泪的别离。当女孩伤透了心,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谈一次心中就会为自己披上一层厚厚的茧,男孩无所谓的表情冷漠得无可言语。
苏云身边的同学也不例外。刚进入大学,个个脸上还没有褪去最后那层薄薄的青涩就开始了捕猎的生活。像一个个年轻的刚学会端枪的猎手踏入深林,看见飞禽就开枪,砰砰几枪下去,什么也没有收获,倒是空枪不少。有的男女关系拖泥带水,还不好意思,像那牵牛花,明里开花,暗里枝蔓不清,牵牵扯扯。
卧谈会,对于大一的新生来说,放松—嘻嘻哈哈,自由无拘无束。各自炫耀着自己的经验,谈恋爱说泡妞的技术……夜里宿舍里不时传出嘎嘎的笑声。苏云,却总被拿来当笑柄。在这些早熟大萝卜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一棵白菜,空心大白菜,因为在恋爱方面他的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装着。谈及浪漫,也只是书本里那些雪月下,卿卿我我,或是我牵着你的素手,赏花,闲游。在他看来,要么不谈,真谈一场恋爱,那就是自己一生的追逐,一辈子的守候,就要真心的付出。浪漫不是我牵着你的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荡游,如果我们相恋何苦在街头,暴晒在众人的眼目。苏云被涮惯了,也就不在乎舍友说他什么了,逼得自己没话语可搪塞,就硬着头皮说,“不到时候,不要……可要记得红颜祸水。”笑着就离开,“保持革命的贞洁”也是他的惯用语。特别是他不能回答同学的质问时,他刚想把这句话吐出口,其他的同学早就异口同声,“要保持革命的贞洁”,然后哈哈大笑,前俯后仰,苏云很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转身撤退。晚上,没有高中考学时偷偷地躲在被窝里看书的了,都像雏鸟一样探着脖子挺着头,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生怕自己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中,一个叹息农业大学简直就是搞庄稼地的,草太多,花太少,长出来的也是野花,偶尔几朵出众的却早被特别关注。男生在一起,谈天谈地总少不了这样的话题,班上院里的女生要一一过嘴,才觉得过瘾。谈着谈着不免开怀,笑谈笑谈。
他喜欢书,慢慢地有了自己的生活线,宿舍,图书馆,餐厅,平凡的大学生,平淡的大学生活,在时间的流逝中,苏云也变得成熟,稳健。沉醉于书,忘乎所以,惬意之极,自己仿佛雄健的海东青,沉情于广阔无垠的天空,又像一只骏马,可以飞一般驰骋于浩瀚平坦的草原。苏云,曾经经历过没有书的日子,煎熬着他的内心,坐立不安。那种感觉像是一片接着一片的肥沃草原忍受着无风无雨的旱季,硕大的太阳炙烤着树木和大地。孤独的他,整天与书相依,没有同学们离不开的请客场,泡在酒吧里悉数同学间还能维持的友谊,丢弃青春,挥霍年华去享受无弛无度的生活,任时间在杯盏间滑落。看似一个个青春活力,脑壳却是空空如也,在物质中埋下堕落的隐患。出入豪华的场所,不管是购物还是聚餐,身边的同学曾经不止一次拽着他的胳膊,想叫上他,诱惑的语言散发着迷幻的味道,苏云还是忍住了。欲望,诱惑,有多少人为此而付出过痛心的代价,苏云没有亲自体验过,但是在书本文字间还是能够明白的。曾经的他也想买醉一次,大口大口地,咕噜咕噜地喝个痛苦,什么都不想,每天的寂寞孤独也需要麻醉掉,打发掉。从嘴里穿肠酒精麻醉的痛快,淋漓的痛快,一桌子的菜,大快朵颐,最后都喝倒在桌子上,吐出的字颤微微,掺和着酒气。曾经的他也想迷幻一次,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和同学过一把烟瘾,吸一口,辣气十足,从鼻腔喷出,烟圈萦绕,“哎,哥们这烟还有劲吧?”“哼,还行,张口一吐就是尘世的喧嚣。”哈哈哈……“还拽,拽文”哈哈哈……话语从唇齿间滑落,一股一股的仙风道骨,还自以为自在逍遥。曾经的他,也想在魔兽那样的网游里沉迷自己,朝去晚归的生活还挺有规律,就算是吃饭顾不上,那是有任务缠身。通宵,那是大学生免不了的词!在那烟雾缭绕,浓缩了各种人味的网吧,虚拟着一场无畏的圣仗,那是彻彻底底的放松,权当是精神的洗礼,没有信仰就在游戏里经历一场紧张而又激烈的酣战,欣喜时若狂,失落时拍案。穿越火线,虚拟一场,死掉又复活,上演冲锋,里面也有敌人和战友,也有荷枪实弹,也弥漫着硝烟,你上我也上,谁也想赢得战场。苏云,上网能干的就是打开网页,看看QQ,浏览世界的新闻,关注最近的动态。网上的生活,不是鱼就是虾米,开网店他干不了,开通了微博没有一点变化……或许在我们看来,苏云太落伍了,可他自己觉得这样挺好的。没有被网束缚,还可以游离在网外。
一个人的故事数不清楚,如星辰一般点点落落挂在苍蓝的夜空,就像一圈一圈的水纹荡漾,在碧绿的清潭之中,在阳光的映射中,熠熠闪光,就像是一幅音符身在乐章,一听就是一曲美妙。向别人讲起你的故事,却是摸不着头绪,越讲越乱,如若想拾取一片涟漪,却是在水面上越来越看不清。
苏云,走到了研究所的大门,心情已于第一次报到时的激动,心潮澎湃截然相反。那时刚从大学毕业,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飞的鸟儿,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树枝,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单位可以养精蓄锐。当看到自己的办公室,寒酸的书生落到了窘迫的境地。而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三春青草,三秋花谢,苏云已经呆在这里三年了,旮旮旯旯,角角落落他都到过。楼后面平阔的操场,楼前花红柳绿,还有这高高的大楼躯壳,他都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三年里,楼道里穿梭着他忙碌的身影,那时刚工作满腔的激情,用不尽的力气,从白天赶到夜晚,从夜晚追逐到白天,时间在他的工作里不分昼夜,自己加班,啥也不说,闷着脑袋干活,年轻轻的干活像一头老牛。有的人说他太傻,傻得不可理喻,有的说他能干,将来是块培养的好料,有的人说他……他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他知道别人或许是为了他好,但是听了这人又听那人很容易改变自己生活的方向。
看门的大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爷,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问候,但还是那样的亲切。看门的大爷像往常一样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如同褐色的槐树上面落下一只美丽的蝴蝶。接着会招招暴满青筋的手,简直就像是秋天枣树灰褐色的树皮。苏云没有事情做的的时候,会找大爷喝着茶叶水下下象棋,还有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手,眉间思索着落棋。
苏云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工作的楼层。大爷看看他的背影,又把视线移向门口,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有节奏的敲打着,仿佛在认真地打算什么,头轻轻地点着嗓门里哼着只有老人自己明白的小曲。
雪白的阳光被墙角切割得有棱有角,从树叶间落下像玉兰花凋谢,苏云走过树下,洒在他的肩膀,斑斑点点。
楼道很窄,但是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一个一个窗格的光线铺在地面,留在墙上,却显得很是宽敞。在北面宽大的墙上,一张整个楼层工作人员的照片放在里面,附上介绍。苏云每天不经意间抬头就可以看到,偶尔还自己细细地笑笑。在他的照片旁附着,“苏云,中员,古文字研究所所长”。说是所长,其实加上自己一共两个人,听着所长的名字很气派,很了不起,里面就是两个人的天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么有权势的人,知道的人看见了瞥一眼就散了,笑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