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缥缈雾里见,缘弦未断。前世相犀,今生相合……」
早上,窄小的休息室里,昏睡着两个昨夜醉酒的鬼。一个在床上似驴打滚,一个在床下如猪鼾睡。
床下的苏云揉搓揉搓朦胧的睡眼,胸膛有些微痛,眼睛胀得像蛤蟆鼓鼓的眼。头发蓬乱,如同疾风暴雨过后的杂草。
只穿着背心,不知道外套自己就从身上脱了下来,一直脚上穿着袜子,另一只光着脚丫子,鞋门口一只,那只看不见了踪迹。
苏云,勉强站起来,先拉开窗帘,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在地板上,在床上,在王元世的脸上。
苏云坐在床沿,脱掉袜子,却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回头看见,王元世的手正在半空中抚摸。苏云抓起王元世的手使劲摁了下去,“小子,老不正经的!”
苏云自己端着脸盆去公共浴室洗澡去了,撇下王元世自己懒在床上。
王元世醒来的时候,看看四壁,“嗯……这哪里啦?”再看看,原来是办公室的休息室。虚弱的身子坐不起屁股,用力也懒得爬起来。
“醒了,还不起来,”苏云洗完澡进了休息室,“想干什么?”
“昨天晚上,你也在这睡的?”王元世有些惊讶。
“当然了,不在这我上哪睡去!”苏云穿好鞋子,走开了。
“你小子,昨晚没占我便宜吧!”说着王元世,匆匆地从床上起来。苏云理也没理会,自己就出去透透气。
苏云自己在跑道上慢跑,篮球场上喊着他的名字,他挥挥手,跑过去解释了一番,转身又走上跑道。篮球场上,大伙还是像往常一样打球,跑场,拦防。
苏云感觉胃里空空,跑得有些累了,自己悠闲地边走边看。甩甩胳膊,掰掰手腕,自己溜达着。
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摇晃着肥硕的身体过去了,“大妈,这么早啊!看起来气色不错。”苏云向大妈打声招呼。
“小苏啊!我先走了。”大妈又摇晃着身子离开了。
不经意间,在苏云视线的右前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好像是刚刚来的,还没见过。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裤子上一身黑色,一副成熟如影随形。
“嗨,刚来的吧!”苏云和她搭讪。
“你是?”
“我是……我是在这工作的,小职员。你呢?”苏云还是把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一般在外对人不讲自己的工作。
“我刚来的,说不定以后还会见面的。我先走了。”说着女孩在苏云眼里只留下转身离去头发甩过的背影。这身影仿佛出现在苏云脑海某个未名许久未打扰的角落,在飘着蓝色的地方谋她过一面。
苏云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望,记念不起那张脸,自己慢悠悠地进了所里。脑子里不断地回映那个女孩自己的影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离自己不远,就在注视的那双眼睛里面:一个披着白色丝纱的女子,在天蓝的海岸边,注视着遥远。她曾经出现某个苏云脑海的某个画面!却又像是隔了千年万年,触摸不及!
苏云刚踏进研究所的门,地面湿滑,“回来了,我正打扫呢!”王元世手里还握着拖把。
“今天挺勤快的嘛?可是好久没见过了。”
“不是吧!上星期刚打扫过呢,怎么说好久呢?”王元世有些不满意,“忘了,昨天怎么睡到这了?”
“问你自己呀?看你睡的那猪样。”苏云自己沏了杯茶,进右屋去了。
王元世听了,在苏云背后做了个鬼脸,在苏云觉察自己身后有动静回头看的瞬间,他又赶快装作拖地。
“别忘了把窗户打开,透透气,酒气太浓了。”
“行啦!”王元世拖拉着拖把,拽开中屋的窗帘。
“小王,你去买早点,还是我去?”苏云走出来。
“我还没醒过酒来呢?你看着办吧?”王元世捂着肚子假惺惺地消失了。
苏云经过门口,去小区的饭铺买饭。
“小苏啊?”
“大爷,有什么事?”苏云听见看门的大爷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忘了,这么快?”大爷摆摆手招呼他过来,“昨天晚上,不是你呀,砸我的窗户,让我开门。”
“不好意思,昨晚喝得实在有些多了。”苏云心里有些对不住上了年纪的大爷。
“年轻嘛,可要有些克制。”
“记住了,大爷。你买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帮你买回来吧?”苏云觉得帮大爷买个饭还是可以的。
“行啊,省的我跑一趟。”
“那要些什么?一杯豆浆?”
“豆浆,再来两根油条就行啦,老了,吃不多啦。”
“好,回来给你带回来。”
“还是你小苏好,上次让小王捎,半天也没买回来。”大爷嘴上夸着苏云,苏云笑笑走了出去。
大街上,人车来往。轿车一辆接着一辆,三轮车还生存在街道的边缘。一个现代,一个淘汰;一个奔驰,一个扯后腿。正如在世界最美丽的海港,也有破旧不堪改装的渔船。
穿过十字路口,就可以看见一个饭铺,“张妈早点”的红牌子看起来还是那样惹眼。
“大妈,是不是很忙,还忙得过来吧?”苏云走到张妈面前,有说有笑。
“小苏啊。还行,要什么?”张妈忙得顾不上说话,屋里一帮吃饭的。
“不急,五根油条,三袋豆浆。”
“带回去,还是在这吃?”
“啊……带回去。”苏云向屋里一瞧,人挺多的。
“张妈,这几天生意不错吧!”
“凑活着,还行。不是全靠你的帮助,得了你的好处?”
“哪里的话?”
苏云端过刚炸好的油条,“这是哪桌的?”
“你别忙活了,这净些油,弄脏了你的衣裳。娟子,别让小苏端了,你快过来。”张妈赶紧劝说着,想从苏云手里夺过来,苏云已经走进了屋。
“哎。”打杂的娟子从屋里小跑出来,正碰上苏云。娟子,一个标致的美人,眉角一抹凋落的妩媚。那双纤细的手看上去更不是为了端这脏兮兮的盘子而长的。
“云哥好。”娟子看了苏云一眼,笑着到屋外去了。
“最里面的那份。”张妈在屋外招呼着。
苏云刚走出屋门,“别忙活了,赶紧坐在那空位上,一会儿就好了。娟子,你去干。”张妈命令似地。
“哎,云哥你就在这坐坐吧。忙完了再和你聊。”苏云没办法坐在凳子上。对面的母子俩个正在吃混沌,小孩看起来大约有七八岁,扒着搪瓷碗,大劲大口地吃,身旁的妈妈自己边吃边认真盯着孩子。
客人一走,娟子过来利落地把碗一摞,抹布一擦,又可以招待饭客了。“娟子,你还真闲不住呀?”
“闲不住才好嘞”
“小苏,你的油条。”张妈已经提过来了,“还有豆浆,都在里面。”
“张妈那我先走了。”苏云看看娟子还忙着,顾不上招呼了。
张妈回到灶前,又抬头看看苏云离开的路口,脸上洋溢着轻松、快乐。
这就是苏云的生活,像大多数人的生活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非凡。零零碎碎,琐琐屑屑构成了生活的点点滴滴。
生活在一个繁闹的城市,后面抬头就是众人仰望的泰山,山下还有历久不灭的岱庙辉煌。一个人生活在平凡的世界,又有多少人会注意一个像苏云这样普通的人,这不也是很好吗?一个人过着乐而无忧的生活,尽管还是单身,已经是2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