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槐院相对的是汉柏院。
“去那边的汉柏院观赏一下吗?”
“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昊楠没有太多的兴致。
“当然了,几棵汉柏。”
“几棵汉柏?”
“对呀。可是来历不简单?”
“什么来历?”
“相传是汉武帝封禅时所值。”王元世自以为说出后会引起昊楠的情致。
“看了一棵唐槐就足以了,那几棵汉柏就留着以后有时间在见面吧!”昊楠自己走在前面,“这,东御座。”
昊楠,王元世踩着光滑锃亮的台阶进了一个小院落。小小的院落,几个石板石凳错落有致的摆列。
“这可是乾隆皇帝下榻的地方!”
“这么小,是真是假?”
“信不信由你?”两个人说着迈进北屋。正中是黄锦坐垫,高高在上,左右各摆两把红木漆椅,淡红色的丝巾平铺,用料和色彩上分明的等级次序。我们可以想象当年的天之骄子,安稳的坐在上,双手扶在御座把手,臣子唯唯恐恐,献言进计;左间是卧室,简简单单,仿佛还有皇上和自己的亲信谈笑闲聊,品着泰山的女儿红,有味道的点头,“好茶,好茶”或是听取京城的动静,商讨国是。里面陈列着几件文物,最有名的是乾隆封禅赐给泰山的三件珍贵物品——玉圭、沉香狮子、景德青花瓷葫芦。玉圭,青色,两段,上温下凉,上截浮雕连三球,象征日,月,星辰;下截有海水江崖雕刻;沉香狮子,仪态威严,用南方珍贵的楠木精雕细刻而成,前腿直立,后腿蹲坐,全身疙疙瘩瘩,恰似狮毛卷,双眼圆瞪目含光,每一处落眼闪着权威的光辉,傲然盛气;青花瓷葫芦,蛋黄色中吐露着古韵,饰青花云纹,纹理匀称,道道隐藏着段段难言的故事,它在炉火中历练,在兵燹中幸存,可惜的是瓶盖还是在不知的黑夜被人盗取,后人模制了一个弥补其缺陷。
泱泱中华,古物珍迹流失到海外的还在哭泣。道德缺失的国人在国家遭遇痛苦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变卖从皇室偷来的珍品,只为了那几张纸币。可笑,真可笑,可以用几张纸票就换取一个人的廉耻之心。
多少的文物离开家后,没有再见到故土灿烂的阳光,而是每天成千上万游客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每一处,议议论论。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为我们曾经有过的繁盛文化而自豪,但是也为那些出卖国家文物的人感到悲哀。阳光会洒向你我的身上,我们相信,中国的瓷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间西屋里挂着乾隆题的诗词,三面墙都是。”王元世领着昊楠。“乾隆也太有才了,治国不说,还会写几句。”诗言跌宕,挥毫飞舞,荡气回肠。唐朝的盛世孕育了大气的度量。
“这个不过瘾的话,再让你看一个更有价值的。”
“看了就知道。”王元世站在一块石碑前,碑首用玻璃罩住保护。
“‘斯臣去疾,昧死,臣请**’看不出来了。”昊楠揉揉眼也认不出来了。
“原来是二百二十几个字,减到一百多个,最后还残存着九个半字。”王元世话语里暗含惋惜之意。
“这是不是秦始皇的诏书?如果是的话,对于历史学家来说,真可惜。如果保存完好的话,可以提供有力的证据。”昊楠读完不免暗生怜惜。
“你怎么知道?”王元世觉得诧异,昊楠竟然了解这点细节。
“我为什么不知道?天下人非得就你自己知道就好。”昊楠自己进东屋探头瞧瞧。和西屋一样,一整片的玻璃镶嵌保护着整墙的壁画。壁画上描摹着乾隆皇帝封禅的隆重壮阔。鸾车驾,万人齐奏,乐韵放荡;华盖遮阴,地毯铺路。任我们去想象,那人,那天,那景……
“今天出来太匆忙了,忘了带相机。都怪苏云,让人生气。”昊楠看到很多游客带相机拍照留念。
“那个亭子是什么?”昊楠看见很多游客在上面。
“汉柏亭。就是你留着下次去看的院落。是不是后悔了。”王元世第一次读出了昊楠那份落寞的眼神。
“调回头看看。”
踏进汉柏院,空荡荡的,几棵古木孤立向天,树腹曾被烧,残存其干。古树旁,碑刻上,字豪放镌刻“汉柏”二字,笔毫如游云,遒劲似钢筋。东面墙上砌着一块块碑刻,黑乎乎的挤满了一面墙。走进,又是一首首题诗:星移物换何寥廓,天地云闲自晓昏。——山东按察司事广信徐伸麟书。
字迹模糊,在风蚀凋落地面目可憎。穿小门入,登十几级台阶,来到汉柏亭。亭不高,构思精妙。红木四柱角立,镂刻的窗格,彩绘其上,有远古的神话,也有悠远的传说。北望氤氲中有着泰山的模样,收眼,一览岱庙的风光。风习气爽,辽阔四方。青山横北郭,浮云遮望眼。
站在下面,仰望是一种深情,立上,俯视却是别有一种高度。
过仁安门,又进入一个大院落。古柏参天,新树修枝,参差错落。经“阁老池”观玲珑石,登方台,摸“介石”,又名“扶桑石”。已经有不少游客在此逗留,只因为“绕石正转倒转各三圈,然后去摸北面的‘孤忠柏’”并非易事。
“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石头转?”昊楠凑在人群里,好奇心一步一步地接近。
“你看他们了吧!绕着石头,来回转三圈,再摸那棵树的树洞,说是可以让你的愿望实现。一定小心些,可能会掉下甬道,再一种可能就是摸不到。”王元世话音刚落,昊楠挤进人群转起来。
“还差一圈。”游客不时加入转石的队伍。
“往前走,走。别看啊!”王元世在一旁说着,昊楠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害怕掉下甬道去。
“可要给我指好了路。”
“走就行,直着走,不要拐弯。”
“往西走,哪是西呀?”
“我闭着眼怎么会知道?没有方向感。”
“左点,行了吧?再往右走。”
“好,直走就行啦!”王元世总算松了一口气,“送佛送到西”。
“我摸到了。”昊楠高兴地跳起来,仿佛身旁再没有其他游客啦。
扶桑石两米多高,唯有中腰被游客摸得光滑,像一条腰带扎在石间。
“你说我的愿望会不会实现?”昊楠不太肯定,怀疑闪过眼角。
“会啊!一定会的。”王元世好像哄孩子,糊弄着高兴就行。
“这是‘天贶殿’。”露台上,殿堂高耸,双重庑檐,彩绘斗拱,角铃悬檐,风吹清脆,黄瓦覆盖,庄严,气势不凡,蓝底金字——宋天贶殿。
“它有什么好说的?”
“它呀?可就不凡了。它是古代三大殿之一。”
“哪三大殿?”
“另外两座是北京的太和殿,曲阜的大成殿。”
“挺渊博的吗?”
“不能在泰安什么也不了解吧?怎么也算半个泰安人啦?”
“别吹了,夸你还不谦虚。”昊楠自己站在门口瞧瞧里面黑咕隆咚的,有些害怕。
“不敢进?”王元世自己买了鞋套套上站在殿门口,大摇大摆的傲慢样。
“我买一个鞋套。”
“1块钱。”
“这不就一个塑料袋吗?还1块钱?”昊楠不满意自己花钱买的鞋套,瞟了一眼卖鞋套的大妈。
脚踏进大殿,震惊的是三面壁画,在灰暗的殿内,仍然清晰可见。东、西、北墙作纸,彩绘其上。场面繁冗复杂,盛况非凡,忽看非凡间,身觉天上仙。
“这可是神品,《启跸回銮图》。”王元世第二次看还是至崇至敬。“你看东面,是启跸图,描绘的是宋真宗来泰山的场景,西面是回銮图,描写返回时的盛况。”
“有韵味,耐人寻味。”昊楠自道。
巨幅的壁画,有些残缺。越过战火,看过世间的改天换颜,一点一点的秽迹沾染在壁画的纹理,脱落的彩色却不失它独有的价值。在殿内停留下脚步,只会赞叹不已,冲撞心灵的是历史的久远和时间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