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夜晚清净许多的路上。
“苏云,你老家有什么特别的?”
“我老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倒是有一位大诗人。”
“谁呀?”
“李之仪。”
“是不是那首什么来着,‘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那位诗人。”昊楠背完了,有一种成就感。
“就是那首。”
“还有呢?”
“没有了。像中国大多数农村一样,只不过那里是平原,庄稼地一片接一片,夏天我们孩子一块去河里洗澡,摸鱼,抓蛐蛐,想想小时候那么多好玩的。”回忆童年,难免有一丝向往,那时的无忧无虑。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工厂建的乱七八糟,没有很好的规划,河里也没洗澡的了,堆满了垃圾,都成臭水沟了。”谁说到自己家乡变得不美反而让人厌烦,都会伤感。
“打工的打工,剩下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原来看见地里忙活的农民,现在种上庄稼什么也不管了,收多少算多少。有的甚至种上树,地荒了,草倒是长了不少。都说城里好又有多少能在城里扎下根的,睡大街的不是很多吗?”
苏云不想说这些无情的改变。
昊楠看到一张坚毅,带着愁伤的面庞。
“我也想出去,记得在大一,因为很多年前就特别向往天安门,自己买了火车票,就去了北京。不过那时还比较聪明,买了地图,在网上搜好了站点,路线,坐哪路车到哪里,还挺顺利的,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你还是个不安分的人。”
“年轻的时候不出去看看,增加阅历,等到垂暮之年,恐怕想去都没精力了。”苏云望望天色。
两个人走了多久,沉默多久。
“再找些话茬说吧!”
“说什么?”苏云感觉话一点没挂在肚子里,都抖露出来了。
“你讨厌什么?”
“我呀,还真想不出来什么讨厌的。不过农民有一点不好,就是不体面。记得坐火车,里面大多是农民工,穿得破破烂烂,衣衫不整,有的在车厢里面脱鞋凉脚,要么解衫袒胸。虽然我父母是农民,但是他们身上确实有许多要改正的地方。但是站在农民的角度想想,他们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整天呆在庄稼地里,和土地老天打交道,也难怪他们穿成那样,没时间打扮,也顾不上打扮。”
“也是。”
“我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回家创业,把农民带动起来致富。只要有一个有头脑的把农村的产业专业化,技术化,相信农民兄弟会放开手脚的。我虽然没每天读书,但读的不是死书,我越来越感觉到在中国的未来发展中,农村是最有潜力的地方。一旦农民富裕起来,他们就是一股新的消费源,将会带动一批新产业的出现。”昊楠听着,自己恨不能完全靠近的他的思想田地,去理解。
昊楠仿佛自己进入到了一个苏云话语描述的理想国,循着鸟语花香,看见清澈的流水,万亩的田地。居民小区干干净净,安乐的农民享受着自在的生活。
道路上迷失方向,就会乱闯;话语里迷路,就容易轻信他人。
“你也该讲讲你了吧,昊楠!我可是嘴干舌燥了。”
“我爸我妈你都熟悉,还讲什么。”
“从小娇惯着,不过我爸我妈很少陪着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保姆看护着。他们说我有福气,只因为我右耳朵长了一个突出的肉团。”
“确实老人们都这样说,俗话说叫什么‘龙珠’,忘记叫什么了。反正是有这个的孩子都会有福气。”
“大了以后,我自己逛商场买衣服,挑款式,逛累了就去肯德基吃鸡翅,现在想想,那时候没人管没人教,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自由!”
“你和我的童年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家里吃了这顿,还要考虑下一顿怎么过,你呢?是站在天堂瞧着人间的烟火。”苏云感叹道。
“记得有一次,妈妈要求我去报一个辅导班,我死活不去,惹她生了一顿气,以后几天她不做饭,我也不吃,最后还是妈妈劝我吃点东西,心疼她女儿。嗨,做妈的就是不容易。”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朋友再好也可能背叛;夫妻再蜜,有可能出轨;父母再累,对自己的孩子都是掏心掏肺。”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云、昊楠道出心声。昊楠情动心肠,眼泪闪着微光,手不时地擦拭。苏云递过纸巾,昊楠的手蹭过苏云的手掌,一种触动的感觉一闪而过,眼神相视又飞离对方的视线。
昊楠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某种有力的东西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苏云在昊楠身后紧紧地抱住,那种贴近的感觉期待了好久好久。苏云,头埋在昊楠的长发中,臭着昊楠身上的香,手,从昊楠的胳膊抚摸到手心。
月色无声,树影微动。
苏云站在昊楠面前,眼神交合,痴痴的感觉。嘴唇欲动,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彼此看着对方就足以享受着对方的感觉。昊楠还是没能坚持住,身子一倾,一头栽进苏云的胸膛,苏云的怀抱。苏云,手,搂住昊楠的腰。
那时,那刻,时间仿佛停搁!彼时,彼刻,时间好似凝结!
月色,人影相合。清风浮动,树影摇晃,人影也在摇晃。
风止人影离,嘴唇上贴近的感觉模模糊糊。对视着,没有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