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五分,他们终于站在南天门的洞口。望着蜿蜒通上的路,他们的眼神有些傻愣,心中又有一种对天狂吼的冲动。感慨不是强求的,而就在喉咙。
过天街,踏碧霞祠的门前,过目唐摩崖,昊楠也渐渐地从恍惚的睡梦中醒过来。苏云寻到一块宽阔的草坪,撑开帐篷。昊楠搭手跑腿,潦潦草草的弄好了可以躺下的窝。
“你不要吓人好吗?”苏云拖着疲乏的脚步,过去,蹲下,电灯光落在那张白净的脸上。那里盛着痛苦,眼里面噙着泪水。昊楠赶紧伸手阻挡那刺眼的灯光。苏云见状,真没辙了——昊楠踩滑崴着脚了。
男人最棘手的不是哭,而是在一个哭泣的女人面前会不会撕碎男人的铁石心肠。彼时,男人既想坚守住自己一面的坚强,用自己的阳刚替女人阻挡侵袭的忧伤,又想放自己的肩膀,一同融化在她柔弱的情怀中。
“怎么啦?”苏云揉着她的手。昊楠自己左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左脚腕。
“是不是崴着脚了?”苏云摸着她的脚腕。昊楠平时的那份坚强也会在遇到伤痛时隐藏,或许是她想用坚强做最后的抵挡,不吭声,忍着疼痛。她,微微点点头。苏云扶着她,坐到帐篷里,搓揉着她细嫩的脚腕。
时间在手搓来搓去间来来回回……帐篷外拖地抬不起脚的声响间歇又来。映在帆布上的影子走走来来。
“困吗?”苏云瞧着眼前的昊楠,枕在自己的胳臂上,一副清纯白嫩的脸蛋惹人眼目,欲滴美感的蒙眬印象。苏云,轻轻容容地理去贴在她脸上的发丝,仿佛有一种欲要溜掉的美丽在那层薄薄纯纯的脸角。
夜色残绕着微微的雾气,在小小的帐篷里面,氤氲着气息。
“现在不困了。”她,俏皮的眼睛,在眨在挑逗着苏云。苏云纤细的手指按在她的鼻尖,“啊——坏苏云。”
“嘘——”昊楠安静下来,瞪着眼睛望着他,深情有似一汪清泉,流澈。而后是咯咯地轻笑。俩个人你捅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翻转着身子,突然,一切静止。昊楠安安静静地躺着,苏云趴在她的身上,两眼相视,沉默良久。
苏云轻轻地移开身子躺在她的右侧,昊楠贴在他的左肩。
一阵沉默。
苏云缓缓地贴近昊楠,嘴唇轻轻地贴在她那草莓般的鲜嫩处,嗅到一股淡淡地香。昊楠,眼睛,一动不动,静若止水,望着那熟悉的面庞,心中仿佛在某年某月某一天触摸过,只是时间久了,有些隐约模糊。而后,彼此静静地平躺着望着帐篷天口的夜空,灰纱般的夜空,瞬息万变,悠远深邃,令人所思,令人向往,更是由衷的敬畏。
默默地……
“哎,昊楠,这是你的初吻吗?”苏云羞涩地脸颊泛起红晕。她,她沉默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大约30秒的时间。
“不是。是他?”她的眼神盯凝着那片静穆的夜空,思绪仿佛那条银河,缠绵不絮。
“他啊!”
“一个曾经活在我记忆里的人。”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那片天空却已经变幻不在。“那时候,他是那么帅。女生见了都说他长得出众,英俊,走起路来潇洒。”她,情绪在回忆的河中徘徊。
“难道比我还帅?”苏云在她那片眼神的银河里找不到她趟过在水面激起的划痕。
“你怎么能够和他相比呢?你有你的自由,他有他的率真。我也不可能把你和他相提并论,因为你们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你看,就像那星辰,他们会永远藏在宇宙的心中,点缀着安宁的夜空。”昊楠双手垫在头下枕着。
“能讲讲吗?”苏云话语,淡若浮云,轻如绵雨。他知道在她那片清澈的心底有一处最美的回忆山水风景。静静地湖水,悠扬的牧云。微微的细风,绵绵的丝雨也会吹皱或者打破她平静的湖面,触动她纤弱的神经。她,明白自己心处的湖水总会有云影读懂,或者南飞的孤雁掠过她清澈的湖水,惊扰她的思绵。果不其然,那朵云,那只灰雁今夜就在自己的身边。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双眼睛有如今晚的夜空,那样遥远,那样深邃,参透不懂;犹如一泓清泉,流动着缠绵睊睊。
“那你先告诉我,你谈过恋爱,是吧?”她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又遥望那深远的夜空。
“不是讲过了吗?还用问吗?”
“恋爱是一种感觉,没有结果,也不为别的,只为了倾心相犀。”苏云渐渐地在她的话语中,趟过自己回忆的河流,仿佛看见那个漂亮的女孩,一身洁白如羽的菱纱,在美丽的转角等待着他。
“那是我刚进入初一的时候,班上也正好转来一个男生。不知道是老天捉弄人还是缘分,我们成了同桌。他家是外地的,听说他老爸经商很有钱,从他穿衣打扮干净利落讲究也看得出来。我也不差,我妈妈很会打扮我,比起那些乡镇的土里土气的女孩,自己很有优越的气质感。小时候吗?还挺羞涩的,我们上课都很沉默,他沉默,我也沉默,一句话不说,生怕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可不久还是有流言了,说我们是最般配的。我们不理会,仍然保持着沉默。我们总是放学最后走,他推着车,我推着车,说着上课想好的话,他会先送我到离我家只有一个拐角的路口再折回回家。我们并排着推着车子跟着落西的太阳一起沉在黄昏中,每天都这样。偶尔他父母会来学校接他,我总是期许在转角看见他探出来的脑袋,冲我笑笑;我妈接我的时候,他总是挤在车流中,看着我在车窗外挥手。下雨天,他故意把伞借给别人,在同学们面前和我撑一把伞,告诉同学们他是迫不得已这样的,他是无辜的;为了他能载我一次,他竟然唆使他的哥们把我的车胎扎爆。他为了追求我,想法很坏。其实他学习比我好,经常装不懂来搅和我,现在想想,那其实是他督促我学习的小伎俩,可那时笨头笨脑的我怎么就不懂呢?”天孔的夜空,云散云淡,灰纱渐薄。
“到了初二,我们感觉都成熟了,其实是那样的幼稚。男女交往也很正常了,每天他带牛奶,我带面包,中午坐在一个小咖啡屋里吃。现在想想还记得那间咖啡屋,精致又安静,就在我们学校附近。”
昊楠恬静的脸上浮起光晕,如同那片湖泊倒映着云影,光线在水面上闪烁交错。
“三年的初中,我们就那样,有些暧昧,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里想什么,不用说看看对方的眼神就能理解。我们还觉得相见恨晚,为什么不打小就认识,奢望青梅竹马?那种淡淡的暧昧很绵,感觉不出来,还就在自己的身边,像这夜风,捉摸不定。”
她的眼神,欣喜中仍是淡定。
“我们谁也没有表白,害怕话语挑明了感觉就不再,就没有了那种纯真,更没必要在一起了。我们害怕着,却很愉快。”苏云听得如痴如醉,迷慌在一片爱意朦胧的森林。
“我记得那是一个傍晚,记得很清楚。我们推着车子沿着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回家。看见太阳还很高,我们骑着车子去了一个山丘,疯狂的跑上去,累得坐在一起,看着西沉的太阳。霞光那样的缤纷,就好像是专属于我们,大片大片的红落在地上,从远处的地平线到我们身后的山。太阳悲壮地散射着变换的云霞,我们欣赏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陶醉。当我缓过神来,我的手已经在他的指间,他另一手在我的肩膀理顺我的头发。他吻了我。”
昊楠口吐“吻”字,眼角有一丝激动地光闪过,那样温暖的热切。苏云忍不住短暂的间歇。“以后呢?”
“其实,谁都明白男女沉默一段时间,为的是什么?那一瞬间能证明什么?在他的手心里攥着一个精致翡翠风铃,当我的手离开的时候,就落到了我的手心。我放在风中,细细的风穿过那小小的孔,传出的竟是《致爱丽丝》的曲子。他说那是他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他爸很想培养他的音乐才能,因为他小时候抓的就是箫,他家里人都认为他以后肯定会在音乐界成名。我闲着没事的时候,拿出那只翡翠风铃听见那曲子就能想起他。”
昊楠心底的那片风光,还残留着他那英俊的脸庞浮影。
“人总是那样狡猾,做事情就已经想到了结果。那天他送给我翡翠风铃,其实他早已清楚我们会分离。可那时候沉浸在爱意中谁会顾及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呢?恋人总是那样,沉浸在你我的世界,手牵着手,美丽的话语总形容你我的以后,把虚空的憧憬当做暂时爱意的根基,其实一点不现实,太离奇,可是爱滋生这样的满足。我们度过了五年恋爱的生活。那时候,傻得出奇。这也难怪都说谈恋爱的女生很傻,男生很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