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奉华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发,从后门小路一转,便是大街上,奉剑牵着丰华,低眉附耳对她说,“在外,我便是你的贴身书僮,可不得再叫我二姐,要是当着外人面,要叫便叫我枫杰吧。”
“知道了,枫杰。”奉华含着偷笑点点头。
“枫杰,表哥,让我们出来了就去天逸楼,说那里今晚有表演,他要先见熟人,便早早去了,我们去了便可坐在隔壁的位子上。”
奉华突然甩开奉剑的手,大步走在前面,奉剑微怔,心中暗笑,这丫头脑子转的挺快,这才一下便转换了角色了,看来哥哥是没少教导她。
跟着奉华,不几步便到了天逸楼。丰剑心下一惊,不几月前去庙里上香,路过此街,不是没曾见过此楼,那时已觉奢华,今天又见,此楼再次翻新,琉璃瓦,青砖墙,门外金狮,映着河面明月交相辉映。
天逸楼,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设施极尽奢华,听说开办它的是京城首富,取天子舒逸之意,所以天逸楼成了日常达官贵人社交的场所。
在惊叹间,奉剑已被奉华迫不急待的拉入门去。
“枫杰,走,我们去二楼。”奉华在门外交了通行请帖,便高兴得拉着奉剑连蹦带跳。
奉剑第一次进天逸楼,直觉面积很大。以前只是听旁人说天逸楼多奢华,如今一看,果然是如此。桌椅全是上好檀香木制成,墙上挂着各色名家的画作,角落里,间隔摆着这种价值不菲的玉器古董等,连灯都做的美伦美仑,明亮异常。中间摆了个很大的红布舞台,估计是要留给今天晚上表演用的。
上了二楼,远远的看到了大哥,那一张大圆桌围十几人,不知是喝酒还是吟诗。人群中还有唯一的女人,看背影像是极美的人,一身红衣绸缎绣百花,头插金玉串珠翠步摇,身材曼妙,远远看去华丽异常。
渐渐走近,奉华和奉剑一前一后走到大哥身后,细听原来是他们在比对诗句,奉华抬手轻推峰柯,眼睛朝峰柯眨眨,“表哥,我和枫杰来了。”
峰柯转身含笑,左手一拍脑门,右手停下酒杯,“原来是表弟啊,所来何事?”
大哥眉眼一挑,竟和奉华演起商量好的戏,奉剑在后面捂嘴偷笑,抬眼一看,看见身旁红衣女子竟在望她,奉剑一怔,此女子果然是倾国倾城貌,只一望,连她这个女人都心生荡漾,果然不负那一身妩媚的红衣。奉剑被望着,心下直觉尴尬,只好再向红衣女子付之一笑,呵呵。
红衣女子低眉,举杯饮下杯中酒。奉剑不自觉看呆了,转头望着此人侧面,直觉有一种蛊惑的美感,可是又绝不放荡。
奉剑侧身一转头却被奉华突然向前一拉,“怪我年纪小,学术未精,他是我的陪学书僮枫杰,便由他替我比诗吧。”
本是在后面的被奉华向前一拉,拉到了前面,视野一下就开阔起来,原来桌上人撺掇奉华比对诗,她是被拉出来当替罪羔羊了吗?
“遵命。”她三岁读书,自觉诗也是读的不错的。奉剑抬手一握,接着抬眼望了一圈桌上人,坐在主宾位子上的男子冷眼看着她,奉剑脑子一翁,此人身穿白缎银丝莲花衣,皮肤白皙,五官立体俊美,手中握一白瓷酒杯,微笑间低头喝下,随有些放荡不羁,又有些气宇不凡,奉剑知此人定是出身非凡,可是奇怪的是看见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又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那人见奉剑看他,伸手举杯好像要向他邀酒,奉剑顿时尴尬,也不能豪气应对,只好马上低下头去,不再看此人。
“这比诗太老套,不如我们取词牌名雨霖铃倒数第二句作词,比意境,赢着可获得刚刚所说的奖励。”峰柯解释道。
话刚说完,便有人站出来,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上去豪气云天,“那我先来。‘郢中旧曲谁能度。恨歌声、响入青云去。西湖近时绝唱,总不道、月梅盐絮。’”
说完人群中有赞叹声,原来此人是右将之子于恒,殊不知诗作的也是不错的。
红衣女子点头,起身。甩牡丹水袖,再一抬酒杯,眼神迷离,饮下,显尽妩媚。
“那小女子,也献丑了。我作得是‘当时共赏移红烛。向花间、小饮杯盘促。蔷薇花下曾记,双凤带、索题诗曲。’”
此句一作,桌上人皆叹,“出尘姑娘果然好文才啊。”
出尘姑娘,那个红玉楼名声远赫的妓女,对,是妓女,不仅卖艺也卖身,听说是那个文采、舞技、琴技样样精通的传奇女子。奉剑这一见,没觉得她有半点妓女轻贱之感,只觉得她不卑不亢不惊不喜,却无口无心无表情,果然是个奇女子。
“出尘姑娘好文采,在下也接做一首,不知能否追之分毫,‘本源自性天真佛。祗些些、妄想中埋没。贪他眼花阳艳,谁信道、本来无物。’”峰柯站起边品酒便缓缓说道。
奉剑心里为哥哥鼓掌,真是好文采,此一句与他本性相符,也是极好的,可和出尘姑娘不相上下。
“那接下来,书僮也作一首吧。”出尘姑娘一挑眉,举酒道。
奉剑一惊,起身,身微弓先做一辑,举酒拂袖慢慢把酒喝下,突然想到什么,不由暗自心痛,心下一叹,“小僮我才疏学浅,替我家少爷作一首,望大家不要见笑,‘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缓缓作完,直觉此处顿时寂静无声了。
“好!”
突然桌上先响起一声拍掌声,抬眼一看竟是那白衣男子,声音慵懒,好似流水缓缓,“好词,出尘,你这下可是要服输了。”
“三公子好生说笑,不过这小生这词作的真是极好,小女子认输了。”
说完出尘姑娘便离座起身走到奉剑身前,手上拿着一杯酒,对着奉剑一笑,媚眼双生,俯首对杯轻品一口酒,手轻转杯,把那有唇痕的杯边伏在奉剑嘴边。
奉剑一吓一惊,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姑娘,你这是为何?”
“枫杰,这便是奖励,‘美人笑,美人酒,美人抱’你喝下吧。”峰柯叹了一声,幽怨的解释道,有错失良机的神情。
“姑娘,我我,我自己来吧。”手里正要接酒,却看出尘姑娘一直举杯挑眉,只好硬着头皮,俯首喝下,喝完顿觉脸热异常。还未回神,突然被轻轻一抱,美人香在怀。可惜自己是女人,这艳遇不要也罢。
逃也似的拉着奉华去小桌隔壁那就坐,临走下意识向主宾位子看去,那人竟是不在了,是走了吗?
天逸楼二楼比一楼更豪华,最特别的便是二楼中间用间隔的粗柱子大面积悬空,阁间成大块阶梯向上,能使座位两边的人都能看到一楼表演场。奉剑他们做的位子是最靠前的,能很清楚的看到表演。
随着吉时到,表演场开始了表演,只听锣鼓一敲,曼妙的音乐徐徐响起,一身红衣轻轻摇摆,蝶舞翩翩。在众人惊叹间,起身、旋转、飞扬,像一只蝴蝶飞舞翩翩。奉剑惊叹,果然是出尘姑娘,这舞美得像一幅画。可为何出尘姑娘脸上的那一抹笑那般不真实呢?似这无量的心底,无喜无悲。
这舞是没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