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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陌上花开
书名：秦时明月·诗言 作者：脉语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5 字数：2324
残阳似火。放眼整个小圣贤庄，几乎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如此绚烂的湖光山水，真的注定要埋没在历史的洪流里吗？
后人的唏嘘扼腕，不过是可惜了这样的一副湖光山色。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作为当事人的我们，在面对这一切时候内心的感受？我无法想象大师兄会作何反应，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几乎视小圣贤庄为自己的全部，当他面对嬴政的焚书令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绝望？
三师兄又匆忙出去了，其他人都已经按部就位，忽然觉得我有点儿多余。像是一个负担一个拖累。
“二师兄，你我合奏一曲怎么样？”
虽说我琴艺不过尔尔，但是笛子一向是我所长。
“好。”
议事厅发生的事，我不提，二师兄也不多说，多年来我们早已形成了默契。
“就我刚学会的《柏舟》罢？”
二师兄侧头看我，温和的一笑。净手之后缓缓跪坐，双手抚上琴弦，琴音幽幽响起。
琴音的清幽高远恍若山岚清风，云破月来花弄影。曲调不悲不喜，悠然扬天际。高贵的仿佛看破世间一切，超然于世。若无同等的胸怀，绝无可能奏出这般曲调。
我举起长笛，横在嘴边，笛声合着琴音袅袅而起，这是我们第一次合奏，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待最后一个尾音消逝，我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惆怅，莫名的伤感了起来。和二师兄距离只隔着几案，隔着一架琴，近的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清晰的呼吸声。
竹林外的清泉缓缓流动着，带着淡淡的流水声。我忽而展颜一笑。
“师兄，未曾想我们竟有这等默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起身冲他扬了扬手上的长笛，不等他回话已然步出了淇奥居。师兄此时的神情，我不明白，亦不想明白。知道的太多了，反而会更加难受。
其实从开始我就不属于这里，从一开始，我本就不该与他们有任何交集，如此，便可无爱无恨无忧无怖。如今我恰如陌上三月花开早，看的到开始，猜不到结局。
我的出现定然是李斯没有料到的，从他看到我的时候，惊诧的表情便可看出来。我淡定与他回视，丝毫不惧。
“李丞相最近可还安好？”
“一向安好，师弟可是稀客呀。”
我与师尊一样，并不喜欢见到他这般假惺惺的表情。
“万不敢当丞相的师弟。”
李斯应该是要去办什么事情，虽然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步调，只一会儿，便笑着迎我走了进去。
“见过扶苏公子。”
虽然我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但是我依然无法做到习惯性的给一个人下跪，除了师尊。
“这位，便是月神大人口中所说的子翾先生？”
“正是。”
“先生不必多礼。”
我抬头看向大堂中央站着的白衣男子，长眉入鬓，一双凤眼中透着些许如二师兄那般的温润。只是与二师兄不同的是，他的面容上还带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与霸气，中和了眼中的那一份温润。
“听闻陛下想要见在下？不知何时可以安排在下去咸阳？”
可能是没有料到我会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扶苏愣了一下，收回了好奇的目光，缓缓的回答我说：“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不知先生何时方便呢？”
“那便劳烦公子安排，随时都可以。”
扶苏点了下头，扬声叫道：“来人，带子翾先生下去休息。”
其实我对扶苏的印象不坏，不管是以前读到过的记载，还是此时的第一印象。
侍从带我到了客房以后就退了出去。将军府里戒备森严，那些不知名的阴暗处似乎也都有人在看守着。推开窗户，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夜风顺着窗柩灌入，拂过身体时只觉得无比寒冷。
在窗前站了许久，站的累了，关窗正准备休息，听到了敲门声。开门看到的，竟然是李斯。
“师弟还没有休息？”
“正要休息。”
“师弟如今倒是与我生分了不少，不知何故？”
我忍不住撇嘴，什么叫做和他生分了不少，从我和他认识到如今，有熟稔过么？
“不知李丞相找我有何要事？”
“无事，只是来告诉师弟一声，明日我会送你去咸阳，今晚师弟早些歇息。”
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也许是受师尊的影响，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一个人一旦过于在意手上的权势时，早晚会把生命断送在权势之上。
“既然无事，我先休息了，多谢李丞相。”
我正准备关门，李斯又开口问道：“先前子翾师弟并不愿意见到我，如今……怎么主动前来将军府？”
这是怕我威胁到他么？我嘲讽的一笑：“人各有志，至于我的目的，自然不是和李丞相瓜分权势的。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门关到一半，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我忽然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悲的。
“送您一句话，权势在某种时候会变成你的催命符。过分看中权势，有时候等于是自掘坟墓。”
再不看他的表情，直接把他关在了门外。我知道我此时欠缺礼教，但是看到他，我总会觉得不舒服。
一夜无眠。次日秋风吹过，下起了绵绵的秋雨，细细密密的斜织着，笼罩了整个天地。天地都隐匿在一片灰蒙蒙的雨丝里，看不真切。
出门前往咸阳的时候，我这样的一届布衣，竟然劳动帝国公子亲自相送。
早就听闻公子扶苏胸怀天下，心肠极好，又喜爱广交豪杰。是不是真的心肠极好我不知道，但是，确实如传闻中一样礼贤下士。
我对他没有讨厌，也不排斥。只是总觉得，这样一个人，缺点太过明显。假如他继承了皇位，统一后带来的弊端一样会威胁到他的帝位。只是也许会晚几年才会乱。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这样的假设在后世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是假设毕竟是假设，如果变成真的，我不敢想象后果。
想起扶苏最后自刎而死的结局，我忍不住开口：“多谢公子相送，公子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宽厚仁义，礼贤下士。只是，公子……待任何人都要保持一份警惕才好……咳，告辞。”
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立刻打断自己的话，向他行礼告辞。
将来会如何，我不知道，作为后世之人，能说的大概只有这么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