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似乎忘了来找先生的目的,只是一双圆圆的黑瞳对着云涌瞧过不停。
“佳子想和石头挨着坐?”可是,先生的话让她停止了打量,猛然记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石头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才行……
“恩,请先生成全!佳子一定要和石头坐在一起听你讲课。”
语气有些强硬,云涌却也不计较这么多。
双唇上扬露出一排贝齿,“为什么?”
佳子想,往日的先生也要过问这些带着八卦的为什么吗?
可,她该怎么说呢?
“我喜欢石头,所以要和石头坐在一起。”?
这个吗……想了想,佳子摇了摇头,抬眸看着美若女子的先生,“石头能让植物长大!”
石头能让植物瞬间长大……
这个她早已听说。
对面的佳子垂着双眸盯着桌面,双臂放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小巧的耳朵已经随着沉默的气氛渐渐变红,想必那张圆圆的胖脸也应该成绯红了。
看着佳子的羞涩与不自在,云涌转了视线,“好。”好字一出,对面垂眸的佳子猛然抬眸似乎完全想不到云涌答应的如此之快,但是……
“下月的三月三先生要带你们去拳头山,回来之后就让你和石头坐在一起。”
看着佳子兴奋蹦跳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云涌抿着的双唇渐渐放松,最后深吐出一口气。
“或许佳子就是涌思也说不定。”带着老态却显得气力十足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云涌关上门转身,就见手拿拐杖的阿信婆婆的身影逐渐在桌案清晰。
“怎么又来了?”
对现下发生的一切,她都来不及思考。
阿信婆婆却总能在她最烦躁的时候出现,说些安慰劝解的话。
这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的不知所措,可阿信婆婆来了。
她知道,阿信婆婆的到来并不是多余。
“你烦我?”阿信婆婆从桌面跳起,情绪很激动,“你娃子还是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在这个世界也就只有我关心你!甚至为你盗得天机!你还嫌我烦!”
阿信婆婆此刻的双眸瞪得又大又圆,凹陷下去的眼眶越发的深空。加之干瘪的暗唇恼怒的紧抿,让云涌想到了海之角遇到的恐怖鬼魅。
“不,不是的。”那只是随意的问句,根本就没什么具体的意义,也代表不了她的心情,“我知道阿信婆婆对我最好,为云涌操心,为云涌冒险,甚至不惜生命……”这些都是事实,可云涌不擅长说些动情的话,只是拉着阿信婆婆的衣袖,双眸诚恳与其对视。
“那只是我的口头禅,我们那个世界的口头禅而已……”声音越来越小,此刻的云涌真的很想把自己揍一顿,只为自己的随心的性子,从不管对方如何的性子。
似乎之前的自己只考虑了自己,却从未考虑过别人。
如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的老爹。
“呵呵……”
熟悉的笑声小声传来,云涌抬眸,却见阿信婆婆正单手捂嘴,肩膀微抖。
……是在……偷笑。
掰开阿信婆婆捂嘴的手,“为什么不大笑一场呢?你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一些。”
阿信婆婆听话的放开手,露出没有一颗牙齿的嘴,“你真的明白了?”
“恩,明白了!”
云涌点头确认。
四眸相对的刹那,一老一少的笑声响彻整个静夜。
拳头山与芋头山虽只相隔一江,两边的人却从未越过青江相交。
其原因是,拳头山的人是动物化作,而芋头山是植物化作。
动物与植物生来不是依附关系,就是位于食物链上。
他们彼此也是清楚其中的关系,安静的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从不干扰对方的生活。
但,这也是大多数是这样,也有些嘴馋或是好奇的拳头山人偷偷的越过青江,而后破坏芋头山的灵性植物,更甚者还捉回去美餐一顿。
芋头山也是有首领人物的,这人名叫朴巴,是松柏化身。他知道了这一事,与芋头山的各首领商量一番后,与拳头山的首领进行了交涉。
交涉是成功的,但签订的合约内容却十分的……不同……不,应该是另类。
甲方:拳头山公民乙方:芋头山公民第一:甲方,乙方不得擅自进入他方地界。否则被发现后将被沉入青江,抹空三世轮回。
第二:虽双方不得随意交涉,但为了促进各自文化,历史,信仰的流通,特在每年三月三日举行“芋拳文化节”。其包括,术法,新增文化,还有外饰文化。
术法……这个是好理解的,就是他们使用的功法。
新增文化……这个就有点杂了,包括新来的人,新来的事物……这样想来,应该就可统称为外界新来的一切东西。
云涌想了想,如此说来,也包括她了。
外饰文化……应该就是穿着打扮这方面的……
又一阵花香袭来,云涌抬眸看了眼窗外,正见浦巴带着露露走向了这边。
浦巴个子很矮,杵了根良木拐杖,胡子花白整齐的在胸前一晃一晃,脸上总带着爽快的笑容。
这么一个鲜明的形象,在云涌第一次见到时,就想到了阿信婆婆。
是不是同一家族,也属仙类?
当时,云涌就这么想着。
在这里的半年时间里,云涌有事没事都会注意两人的一举一动,总想知道他们两者的关系。
并不是云涌吃饱了没事干,而是他们相似的神态,形态简直是如出一撤。
有时云涌也在想,是不是阿信婆婆为了保护她,就化为浦巴了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两人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而且精确来讲,他们的关系十辈子都扯不上。
首先,阿信婆婆是仙,虽是仙界内最小的仙,家族却每一辈都是仙。
细细算来,就要从她的阿妈的阿妈的阿妈的阿妈的阿妈……一直延续至上古时期的阿妈的时候说起。
那时的阿妈已经是土地婆,一直掌管着这片土地,她的家族也就在这片土地待了三千年,如此,对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国家,甚至这片土地坐落的时空都十分的熟悉。
其次呢,阿信婆婆的家族中,从来没有男孩,每一族都是女孩,如此,浦巴不会是阿信婆婆家中的某位兄弟。
最后呢,关于阿信婆婆可能与浦巴是对夫妻……在观察半年后,云涌仍然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想。
因为阿信婆婆的家族从不成婚,直到功尽寿寝。
最后的最后呢,阿信婆婆更不可能化作浦巴出现在云涌左右。
其原因也来源于阿信婆婆的家族,她们不能再白日出现。
轰……
如此的如此,阿信婆婆只是阿信婆婆,浦巴也只是浦巴而已。
“先生,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浦巴已经停在窗前看着站在窗内的云涌。
“好了。”云涌拿起桌上的蓝色小包袱,“佳子要去吗?”
“她不去!先生。”浦巴还没答,一边与浦巴一般高的露露就已经跳起来回答,“她说石头不去,她也就不去了呢!”
是了,石头和初见的时候不一样了,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就如昨夜的佳子。
“除了佳子,其他都去吗?”
“是的,都去,他们好动怎能错过如此热闹的活动呢?”
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云涌第一次走出芋头山,当然芋头山不小。
不只是一座似芋头一般的山,还有它围绕其中的河流,村庄,勤劳好动的他们。
“嘿——”船载着十几个学生和几个代表性人物已经缓缓开动,岸边越来越远的大人们正卖力的挥手大喝,甚至还跳了起来。
“早点儿回来呀!不要惹事啊!要听村长和先生的话……”
船上的学生只是在河水打湿的甲板来回追着跑着,就算似乎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也只是大跳起来朝岸边大吼几句算是回答。
“知——道——了——”
吼完后,就又回到嬉戏的队伍中继续追着跑着,似乎成了天空中飞翔的鸟儿。
他们从没出过芋头山,而传说中的三月三是他们最期待的。而机会也只有七岁的小孩子。
如此,他们等的也不算长。
云涌看着他们快乐的跑老跑去,眼神恍惚中想了那世的她。
她不算是个严厉或不受学生爱戴的先生,时常她也会跟着一群小孩子转了转去,跑来跑去,最后等到笑声消失了,她才会去一一的把他们一个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出来。而后一起回到教室开始新一轮的授课。
他们很不一样,他们全都是云涌在难民窟捡回来的。他们的名字很好记,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最后是小九。
他们一共只有九个,每天与其为伴。久而久之,彼此依赖着,也友好着,关心着。
而眼前的他们……
云涌记不得他们到底有几个,每次授课扫视的时候,总会有几个陌生的声音告诉她,人还没到全。
于是,她也没什么意思去计较到底有多少个。
对她重要吗?
不,一点儿都不重要。
来到这异世,她只是观客,只是打酱油路过一遭。
半个时辰在他们打打闹闹中过的很慢,云涌瞥了眼一边商议事情的村长和各位重要人物,见他们讨论的正带劲,想想似乎也没她什么事,就起身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
被河水打湿的甲板,一望无尽的河水,还有与其相交没有尽头的灰色天空……
熟悉的,很是熟悉。
思绪放远,越过时空,越过一切……
没有热闹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没有任何出人们出现在码头接应。
似乎默契十足,浦巴带着约三十人安静的下了船,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泛黄的地图仔细看了一阵,比划比划着就带着一行人进入茂密的树林。
这里的树木比芋头山更为粗壮高大。原本还有夕阳温暖光线,被这些高大茂密的树林一档似乎进入了冥界。
众人也与云涌一般,双眸四周看着。表情却不一。
越往里走,树越是高大。仰头成一百八十度看也看不到树的顶端。
脚下的枯叶变得厚大潮湿,似乎能在上面试几试就能凭空蹦高三米。
温度也变得阴冷,由开始的有点儿冷最后演变成众人都抱着胳膊搓擦着,希望能有一点点温度。
“村长,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