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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情难缱绻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2743
怔忡片刻，苏涟雪猛地回过神来，几乎要忍不住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一向冷静的自己也不懂得判断形势了？当务之急岂是在此儿女情长！
扶起墨南楚，将食中二指搭上他的腕脉，苏涟雪沉吟一阵立即有了结论。她先俯身下去为墨南楚吮出毒血吐到一边，紫黑色的鲜血将她殷红的唇瓣染得有些诡异的凄美，她却只是小心地吮出毒血，待到血的颜色变红才止住，掏出丝巾拭了拭嘴唇。随后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将玉瓶中二十多粒小药丸都倒在手中，辨认出浅紫色的药丸后分别纳入墨南楚和自己口中，在墨南楚后心默运内力。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苏涟雪的额上沁出了汗珠，而墨南楚的脸色也看得出有明显的好转，再度为墨南楚看脉之后，苏涟雪舒了一口气。
那辆马车在苏涟雪下车之后就停在原地，车夫不愧为墨家之人，机警过人，见苏涟雪在为墨南楚疗伤就没有上前打扰她，此刻见她疗伤已毕才缓缓驶上前来。苏涟雪瞧了一眼车夫，立刻将昏迷的墨南楚扶上马车，待到放下车帘后才吩咐道：“立刻回墨府，差人给北涧川北阁主送口信，就说墨公子被人偷袭中箭，请他来瞧。”
“是。”车夫恭敬应道，绘着墨竹图案的马车调转方向向墨府驶去。
墨府楚箫苑。
榻上的墨南楚面色仍然有些苍白，但看得出来他的伤口已经被很好地处理过了，换上了干净的一身玄衣。苏涟雪侧身坐在榻上望着沉睡的他，神色复杂。
沉吟半晌，苏涟雪开口唤道：“墨轻先生。”
房门立刻被推开，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虽着管家服饰，却看上去颇为年轻，那个眼中闪着精光的男子对苏涟雪一躬身：“姑娘有何吩咐。”
苏涟雪黛眉微蹙：“墨轻先生，北阁主何时才到？”
“回姑娘的话。”墨轻在她面前显得十分恭敬，“北阁主今日临时去泽城办事，墨痕雪颜阁传了消息给他，据说已经快马赶回，大约未时初可至帝都。”
“如此么…”苏涟雪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墨轻看了一眼榻上的墨南楚，再度躬身一礼之后走出房间阖上房门。
苏涟雪望着榻上双眸紧闭的墨南楚，秋眸中疼惜一闪而过，随即变为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她轻轻执起墨南楚的手，俯身在他额上眷恋一吻，决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她纤秀的手刚触到门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慵懒优雅的声音：“阿雪…你我何以至此？”
苏涟雪浑身一震，回转身去，正见到墨南楚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神中蔓延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她霎时心下一软，垂下头去：“南楚，我不能…我不能再在你身边了…你应该知道，也应该明白。”
“我明白。”墨南楚阖上双眸叹息一声，“但是我舍不得。”
苏涟雪默然一阵，再度抬起头来时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而落：“南楚…不要逼我好么…不要逼我…”
墨南楚拳头紧紧攥起，指节都有些发白，片刻之后却还是松开，极轻极轻地，他疲倦地开口：“阿雪，你走吧。”
苏涟雪立刻拉开房门，逃一般地奔了出去，刚出房门，就见院中的石桌旁坐着墨轻，墨轻见她出来，立刻起身行礼：“姑娘。”
苏涟雪不着痕迹地拭干脸上泪痕，淡淡道：“送我回去吧。”
“是。”墨轻一招手，立刻有下人上前听着吩咐准备马车去了。
苏涟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墨南楚的房间，紧紧关闭的房门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凝视片刻，她终于转身决绝地离去。
缓缓步入春宵阁的大门，喧闹的大厅立刻静了一静，许多人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步入门中的苏涟雪，更有人敏锐地注意到了门外离去的墨家马车，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孙妈妈眼尖，立刻凑到苏涟雪身边，假惺惺地握起她的手打量：“哎哟我的雾绡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道，自从你身体不好，我这春宵阁的生意可是少了一大半呢。我日盼夜盼，墨公子可算把你给放回来了。”
苏涟雪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孙妈妈说笑了。我现在要回房休息，小幽在么？”
孙妈妈闻言却皱了皱眉：“小幽这丫头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卯时我有事叫她帮忙，却没见着她的人影，现在好像还没回来呢。要不我再为姑娘叫一个人服侍？”
“不用了。”苏涟雪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阴霾，“我自己来罢。”
“那也好。那些丫头笨手笨脚，损了姑娘金贵的身子可不好。”孙妈妈谄媚地说了几句便去招呼客人了，苏涟雪自回莲幽居。
进入莲幽居，苏涟雪面上立刻笼了一层寒霜，淡淡开口道：“出来吧。”
只见里间的搁架缓缓旋转，竟然露出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暗门一开，立刻有浓浓的血腥味传出，苏涟雪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淡然走进，暗门又缓缓合上。
苏涟雪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小幽，语带恼怒：“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姐姐…”小幽自窄小的榻上起身，脸色苍白。
苏涟雪却没有理睬她，仍旧淡淡道：“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这样冷漠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苏幽忽然感到一阵恐慌，挣扎着从榻上下来跪倒在苏涟雪面前：“姐姐…我错了…”
苏涟雪冷哼一声：“墨家作为梨锦四大世家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暗卫？这样擅自去刺杀他，你知道有多大的危险么？”言毕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狠狠一巴掌扇在苏幽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安静狭小的密室内，显得分外刺耳。苏幽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立刻清晰地浮现出五道指痕。
苏涟雪颤抖着收回手掌，转身正要离开，却又在门口生生地顿住了步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身淡漠道：“伤着了哪里？上前来让我看看。”
苏幽闻言心头一颤，泪水霎时潸然而落，跪行上前抱住苏涟雪：“姐姐…姐姐，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苏涟雪就是铁石心肠此时也不能不动容，她转身扶起苏幽抱住她：“小幽，姐姐怎么会不管你…”
苏幽猛地抱紧了她，痛哭失声：“姐姐，我不该去的…我好怕我死了…否则你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但是，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啊！你喜欢他，你喜欢墨南楚对不对？”言罢，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涟雪。
苏涟雪默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就连向来不晓世事的小幽也能看出自己待他的不同吗？
苏幽见她默认，哭得更厉害了，声声哽咽：“姐姐下不了手那就我来吧…我只是不想完不成任务到鬼狱受罚啊！离开那里之后，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她虽在哽咽，声音里却突然涌出浓浓的恐惧，可见“鬼狱”是怎样恐怖的地方。
苏涟雪默然，一时狭小的室内只能听闻苏幽隐忍的啜泣。半晌，苏涟雪才幽幽一叹，安抚地拍了拍苏幽的背：“小幽，你放心，姐姐不会再让你回到那里去的。”
“真的？”苏幽自她怀里抬起头，“可是…”
“我自会处理的。”苏涟雪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你难道不相信姐姐么？”
“怎么会？我自然是相信的。”苏幽急切地辩解。
“那就先别说话，躺下吧，我看看你的伤口。”苏涟雪小心地把苏幽扶到榻边。
“嗯。”苏幽安下心来，乖乖地躺下去。
看着苏幽脸上的依赖神情，苏涟雪忍不住心中一叹：小幽，你只当我放下了，但我身在戏中，冷暖自知，这一切又何尝能轻易放下。
墨府。
墨南楚披了衣裳独自立于楚箫苑中，看着花圃里的花朵摇曳生姿：两人赏花谈笑的时光仿佛还是昨日，没想到短短一天就已成陌路，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然而…
墨南楚轻叹一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