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家具款式老旧,但干净整齐。可能是因为周围建筑比较密集,屋里的采光并不十分好,并且透着潮湿的气味。
除了一声“请坐”,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马妈妈似乎很吝啬自己的热情。马欣婷一言不发坐在妈妈身边。
宁默然清了清嗓子,拿出十二分的热情,“阿姨,吃过饭了吧?”
马妈妈默默点头。
宁默然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开门见山,“阿姨,马欣婷人很聪明,最近成绩进步也很大。平时在家里你会监督她的学习吗?”
马妈妈不做声。
“阿姨,你女儿偶尔无法按时完成作业,长期下去会导致她和其他同学拉开距离,我建议你经常督促她。她的悟性还是不错的,如果肯学,成绩进步会更快。”
马妈妈继续点头。
宁默然想把马欣婷叫到身边,无奈马欣婷不领情,宁默然更加尴尬了,“阿姨,你看你女儿多乖巧。以后你女儿在学习上遇到困难,可以联系我,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你。我很愿意教她。”说着,她把自己的联系电话塞到对方手上。
“对了,关于孩子的学习,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和我交流沟通,我想,通过交流沟通,很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你说对吗?”
马妈妈终于开口了,“没什么好说的!”
宁默然泄气了,但是出于职业精神,她必须尽可能完成此次沟通,并在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取得成效,“阿姨,你们家平时是不是可能比较忙,你女儿放学回家后不得不做家务,因此占掉了她的学习时间?”
“没有!”
“你平时会不会经常和女儿交流,从而知道她的想法后有针对性的帮助她学习?”
“有!”
“那你平时都怎么开导她的?”
自从宁默然进门,马妈妈说了一句最长的话,“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宁默然真是哭笑不得,“这样吧,我介绍一些教育类的书籍,你好好看看。”
“不用了,家里有!”
宁默然真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于是她问了一个最基础的问题,却最能说明问题的问题,“你知道你女儿在班级里的成绩处于什么样的水平吗?”
“不是很清楚!”
宁默然的无名之火熊熊燃起,她真想甩甩袖子,潇洒地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但是她没有这么做,相反,她的态度更加温和,“阿姨,这样是不对的。读书学习将来可能改变孩子的命运,作为家长,我们应该在孩子的学习上助一臂之力,岂能置之不理。”
马妈妈又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了马家大门,但是此时此刻的宁默然被抽干了所有的激情和信心,像一滩烂泥,没了人形。
古老的石板路上,几杆路灯稀疏分布,散发着微弱的灯光,在夜空上方无限延伸。宁默然仿佛一只想要飞出苍穹的小鸟,慢慢坠入黑夜。
她走得每一步都好辛苦,从自认为具有“三层境界”的好老师到如今的狼狈,宁默然觉得连跟在后面的流浪狗都在吐着舌头取笑她。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宁爸爸好几次来电催她快点回家吃饭。看着手机显示的未接来电,宁默然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一股温馨流遍全身。
回到家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时针不偏不倚指到八点方向。宁爸宁妈可心疼坏了,三下五除二热好饭菜端到她面前。
宁默然全无胃口,抛下他们的心疼和纳闷,进房间哭起来——她真的想不到会如此有心无力。她在心里暗自尖叫:我受够了,靖哥哥,你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接到电话的管靖有些手足无措,“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
“我好累!我想看电影,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我想和你一切逛街,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现在就想。你过来陪我!”宁默然憋着情绪,一气呵成。
管靖吞吞吐吐,“我……”
“你为什么要犹豫呢?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犹豫呢!”宁默然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抱枕里。
“我没有犹豫,只是……”
“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省城!”
宁默然跳了起来,没有大声斥责,只有加速流淌的心酸和泪水,“你怎么能骗我呢,你怎么能骗我呢……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这么没信用。你是骗子,你是大骗子。”
是的,他的确骗了她,而且骗得无声无息,一如一场情感的大背叛。
离校之前,宁默然兴冲冲地跑去问他打算哪里实习,“我就跟定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想跑!”
管靖回答得也很干脆,“回自己公司先熟悉情况!”
“三天后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先预定票!”宁默然的脸上充满幸福。
管靖回答她不用这么麻烦,明天室友去车站买票,顺便帮忙带两张即可。谁知第二天管靖只交给她一张票。宁默然天真地问他为什么只有一张,管靖支支吾吾,最后告诉她自己在学校还有些事没办完,得迟走一步。
房间里,宁默然拿着电话不停抽泣,“我再也不要相信你。”
其实那天管靖的导师的确留下他帮忙完成一项课题问卷的统计工作。同样也是在那天,他接到了管妈妈的电话,“儿子,我左思右想,最终还是认为你不要回自己公司了。你应该去其他大公司锻炼,了解其他公司的生产、环境、制度等,学习他们的长处,以后为我们公司所用。你一辈子只在我们自己公司,无益于或者不能快速地促使你提高管理水平,也会固定你的思维模式。我支持你去外面见识见识。”
“可是,我很想回去帮你。”管靖认真地说。
“我现在还有劲,撑得住。你回来帮忙那是迟早的事情,甚至将来连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现在阳光要放得远些。其实你到外面去‘偷师’,等于是在帮公司的忙,在帮妈妈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