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于湘江之畔的省会城市,近十年来的变化已超出于虹的预计之外。当她和刘江随着如潮水般的人流来到宽阔而繁华的车站广场时,她已经无法觅到十年前在这作过短期演出的K市旧迹。
“小姐!要不要住宿?”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过来向二人拉住宿生意。
“住宿?!”于虹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刘江。
“还可以赶上最末一趟交通车。”刘江扬腕看看表,决断地说。“辛苦一点吧,小姐!”
于虹被刘江逗笑了。她想,也许行前刘江已与K市的公安部门联系过,他早做到了成竹在胸。
汽车站离这儿不远。穿过华灯初放的车站广场,便见一长溜儿个体小中巴排在那儿,司机们一个劲儿在吆喝着招来乘客。通山区的车仅一辆,车上乘客不多,司机一见来了两位时髦万分的年轻乘客,高兴得直让售票姑娘给他们找一个靠窗的好坐位。刘江让于虹在前排靠窗处坐下了,自己却一头钻进驾驶室,在司机身旁的助手位上落了坐。
又稀稀拉拉地上了几位提篮挑担的乡下乘客,小中巴终于在乘客的催促声中飞快离开了K市。看着车窗外急速闪过的灯光,于虹真有点提心吊胆。她不明白刘江干吗放着按正点行驶的班车不坐,非要钻进这种玩命赚钱的个体中巴来。
车窗外的一切渐变得幽黑而朦胧,小中巴一路急停急驶,总算到了一个灯光隐约的山区小镇。
于虹随刘江一步进这仅数十户人家和店面的终点站,不竟睁大着双眼,茫然回顾地将小镇打量了几遍。黑暗中,立即迎面走来几位打扮得俗气而难看的年轻姑娘。
“要住店啵?”几个年轻姑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用夹生普通话发问。
“住国营的招待所吧?”于虹赶忙对刘江提建议。她想着那些有关“路边店”的种种传说,从心底里直打寒噤。
“那儿还得步行二十几里。店嘛,当然得住喽。”刘江对于虹的建议未置可否的笑笑,却迎面朝那些姑娘们搭起腔来。“你们这些小店肯定条件太差,接待那些本地人还差不多吧。我们可是从南边来的哟,大宾馆住惯了,小店不行……”
“我们店条件蛮好!”其中一个扎马尾长发的姑娘立即快嘴快舌地插话说,“昨天还有两个深圳客来住过呢。”
“哬!是一男一女吧?”刘江笑嘻嘻地说,“那是我表哥,跟我们一样,来探亲。没想到,他们还先来了哟。”
“对!冇错。”那姑娘兴奋得忙用本地话急接腔。“现在还没走呢。怪不得,可能是等你们。”
于虹完全明白了刘江的用意。咋听这个意外的消息,她兴奋得双目在暗夜中倏地一亮,只差点跳了起来:“男的是姓方吧?”她问。
“方?!”那姑娘露出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又立即半拉半劝地说。“去看了,就晓得是不是啰!反正我不骗你们,条件蛮好的。”
刘江在暗中朝于虹使了个眼神:“去吧,说不定真是他俩口子。遇上了,一起去大舅家,多好呢!”
一见两位住宿客全被扎马尾长发的姑娘拉走了,其余几个姑娘用本地土话叽叽咕咕骂了几句后,也便一哄而散,再去围劝别的乘客。
幸好小镇不大,于虹和刘江跟着那姑娘七拐八弯地走完一截路后,总算到了一栋半新的三层小楼前。“到了。”那姑娘挺得意地说,“没骗你们吧?!三层洋楼,条件保险不比大城市旅社差。”
此时此期,姑娘的孤陋简闻使于虹感喟着,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她只在睹中瞅了瞅刘江,心里被即将到来的一场特殊战斗弄得紧张万分。
刘江也朝她递过丝目光,那是充满自信和勇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