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店,一天到晚乌烟瘴气的,真他妈的受活罪!”冯珍珍咬着牙,冲方华海狼狠地发泄着。
“你少嚎两句行不行?!都什么处境了,还恋着你的享受?!”方华海“叭”地一巴掌拍在冯珍珍的脸上,气急败坏地冲她低喝着。
“你——”冯珍珍捂着火辣辣的面孔,对着方华海哭闹开来,“说过去我姨妈家,你偏不听,那儿离海边近,对我们来说,可退可近,到时候大不了还可找蛇头引渡出去。现在可好,听了你的馊主意,缩在这个死山旯旮里,说是去你父亲的老部下家,这会儿又偏改变了主意。总不能在这小黑店窝一辈子吧……”
“真是头发长,见识浅!”方华海扔下手中的半截烟头,急忙切断冯珍珍的哭闹,强捺下火气,耐着性子哄劝着,“我仔细分析了一下,父亲老部下那儿不能去,他们要真能追过来,肯定直接去他家……”
“哪……怎么办?”冯珍珍顷刻间停住了哭闹,瞪着双惊恐的大眼问道,“就在这该死的小店等着他们来抓……”
“不!”方华海又蓦地从床下拖出了一旅行皮箱,一边匆匆取出一件牛仔外衣换上,一边急急忙忙吩咐冯珍珍道:“我们跟他们来一个捉迷藏游戏,再杀一个回马枪,赶快离开这儿!”
“走?!这么晚上哪去?”冯珍珍一听慌了,忙拉着方华海,颤着嗓音发问。“外面十一黑不见天的山村小镇,你我人生路不熟,还能再去哪儿?!这儿又不象大城市,随时还有计程车到处跑……”
“你少啰嗦两句行不行?”方华海的火气几乎又要成直线上升,但一想到眼前的困境,只好又强行压了下去。“待在这小店里,总有点瓮中捉鳖的感觉。天阔任鸟飞,躲到野外去,他们即使赶来,也不可能来个大面积搜索吧。到时再设法拦截一辆便车,连夜再转车去另一个城市,先躲几天风,慢慢再设法偷渡出去。”
“就走?!”冯珍珍开始信服了,仍有几分惊恐地问。
方华海没有答话,只是拉着冯珍珍,猛地拉开了房门。
一张熟悉的俏脸在外面昏暗的灯光下突然闪过。
“糟糕!”方华海慌忙关上房门,低哑着嗓门干嚎般地吐出两个字后,又绝望地跌坐在床旁的一张木靠椅上。
“又见鬼啰?”冯珍珍急问,“究竟怎么回事嘛,慌慌张张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于虹那娘儿们怎么也到了这儿……”方华海垂死般的喃喃低语着。
“她……也来了?!”冯珍珍也闻言大惊,一下跌坐在床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屋内是死—般的寂寞。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过去……
“珍珍,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半晌,方华海突然抬头问冯珍珍道,“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扪已经是多少个日夜的夫妻了……”
“眼下说这些有什么用?”冯珍珍惊魂未定地瞪着方华海,宛若打量一只怪兽似地盯着他说,“你总不至于要丢下我,一个人跑吧?!”
“看你想哪去了?!”方华海一愣,忙过来搂者冯珍珍的双肩说,“要丢下,当初在边城就不会拖着你一起逃了。实话说,多个人,在行动上总是有点……有点累赘吧,你说是不是?”
“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冯珍珍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她害怕心狠手辣的方华海为了轻装外逃,会象结束丁倩芳的性命那样结束自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珍珍——”方华海终于下决心将他在片刻中的打算无情地告诉冯珍珍——这个被他玩弄了数年的女人。“我是主犯,被抓住了难免一死。眼下只要我能逃出这场灾难,将来一定救你去自由世界享福……”
“你……你想抛下我逃跑?”冯珍珍蓦地挣脱方华海的拥抱,气急败坏地瞪着对方那发红的双眼喝问。
方华海面色铁青地沉默着。
“好哇,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不活了……”冯珍珍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可悲处境,哭叫着扑向方华海。
“你想死我可还舍不得死!”方华海索性撕下刚才那副劝哄的面容,凶相毕露地瞪着冯珍珍,蓦地将她的两只手扭在一起,扯下自己的领带,一把将那双白暂的手臂紧捆着绑在靠背椅上,冲着冯珍珍那副绝望的面容,恶狠狠地威胁道:“留着我这条命,将来你还有条活路。年纪轻轻的,死了太可惜?今天借你掩护我一下,还有跟我享福的那一天。否则,我就先将你零刀碎割了,让你死也死得不痛快,你自己权衡吧!”方华海说完,又赶忙扯过床上那条乌黑的枕巾,死命地塞进冯珍珍正准备高声喊叫的嘴里,然后快步拴上房门,提上那只被钞票塞得鼓鼓的黑色旅行箱,推开靠外的后窗,纵身向窗外跃去……
“哇——”地一声怪叫,方华海似弹簧反射似地弹了回来。
窗外,是刘江那冷竣的面容和乌黑铮亮的枪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