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宛之被林岭吓了一身冷汗,看清了人又冷静下来,汗却出得厉害。风一吹后脖颈子凉飕飕的直窜风,晚上喝的酒这么一折腾,劲儿全上来了。
林岭的话直戳她心窝子,她脑子里又开始回想“关爱空巢老人关爱空巢老人关爱空巢老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身。
邹宛之现在只恨手里拿着的是个软绵绵的包,而不是一块砖,不然肯定啪这个小混蛋头上去。
邹宛之等林岭走近了,啪地打掉他指着的手。
邹宛之打算以气势取胜:“我什么样子?啊?你说说我什么样子啊?我就算再不像样子,你不还跟个哈巴狗一样整天跟在我后头哼哼唧唧的?”
林岭一听她形容自己是条跟在她后头的狗,而且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有意无意地跟她黏糊,被戳穿的林岭更加生气了:“哈巴狗?邹宛之我说你也太感觉良好了,我也就是啊,太年轻,社会阅历不够,被你这种老狐狸话蒙蔽了双眼,觉得还算是个人才,能帮我做做事。我说你是不是年纪到了荷尔蒙失调,太缺男人了,大街上人望你一眼都是非得拉着你回去结婚生孩子啊?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恨嫁啊?”
邹宛之气得太阳穴直跳,脸红脖子粗。
破罐子破摔对着林岭声嘶力竭地大吼:“对,我就是恨嫁,我随便找个人都想结婚,但是我告诉你林岭,我就是随便看上哪个,我随便拉一个去结婚,天底下就剩你一个男人,我拉马丽去撒火我都看不上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邹宛之用了吃奶的力气,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楼上有人对着他们叫:“谁啊,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另外一边也有人起哄:“情侣吵架跑公共场所,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邹宛之恶狠狠回话:“眼睛瞎了你们,这是情侣吵架吗?我是他小姨,教训不懂事的破孩子呢!”
林岭听她这么说,就不高兴了:“你凭什么当我小姨?我妈她英明果敢,才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邹宛之冷笑:“得了吧,看你这个样子你妈也英明果敢不起来!敢做不敢当!滚蛋,别挡我路。”
邹宛之推开林岭,一甩小包就要走。
林岭却一把拉住她胳膊:“你说清楚了,我做什么了就不敢当?”
邹宛之一甩,没甩开,挣扎着叫道:“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孤男寡女黑灯瞎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我告诉你啊,我不介意传桃色绯闻,但是我介意跟你传桃色绯闻。”
林岭摸到了她胳膊,邹宛之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服传到他手心,他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发热,一直顺着他的胳膊暖到心脏的地方,又从心脏炸开来,火星子一直窜到后脑勺。
邹宛之挣扎的力气不小,林岭却有点迷恋这个温度,不想放开。
林岭觉得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摩擦,嘴上却是丝毫不客气:“你不说你是我小姨吗?我这是尊敬长辈啊,怎么能把长辈一个人黑灯瞎火的扔外头呢?我现在是搀扶你进去。”
林岭脸上一抹坏笑,眼睛里有着意味不明的光,手也收的越来越紧。
邹宛之看见他眼睛里的光,心头一阵慌。
邹宛之心里慌得很,她上次这么慌,也不知道多久以前了,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黑灯瞎火的地儿,有点儿害怕,有点紧张,还隐隐约约有点儿期待。
邹宛之眼神一动,抬起脚用高跟鞋鞋跟照着林岭的脚尖就踩了下去。
林岭“嗷”一声放开邹宛之,疼得弯下腰来,邹宛之趁他不备,照着他小腿胫骨又踹了一脚,火速往大门口跑去,刷开大门又迅速关上。
林岭在后头瘸着腿边追边叫骂:“邹宛之你这个女人恶鬼投胎的吧!你他妈下脚忒狠了!”
邹宛之躲在门后头喘粗气,突然听见一阵水声,随之而来又听见了林岭的惨叫声。
邹宛之伸头从玻璃门后一看,林岭浑身是水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口,原来楼上不知道谁家不堪其扰,索性泼了盆水下来,正中林岭头顶。
林岭冲着天空大叫:“谁啊?谁这么没公德心啊!”
上头也不知哪儿有人回应:“谁没公德心啊?谁都比你有公德心,你再吵吵,打扰姆们家孩子睡觉,我泼的可就是开水了!”
邹宛之在门后头叫好:“大姐,您泼得真准。”
林岭气急败坏:“邹宛之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被泼一身你就那么高兴?”
邹宛之做个鬼脸:“活该,谁让你没公德心。人家可说了,你再不走人家要泼开水了,皮都能给你烫下来。略略略。”说完就转身进了电梯。
邹宛之摸着手臂回到家里,一脱衣服一看,都被勒青了。
“这个王八蛋!”
邹宛之心里骂了一句。
她拿指尖轻轻触摸着那块青,想起来刚才林岭掌心传来的温度,想起他年轻的脸上意味不明的坏笑,还有他亮晶晶的脸。
“其实他长得真的还是挺不错的。”
邹宛之说。
邹宛之马上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抽了自己一嘴把子:“冷静!冷静!你居然发起情来,你还要不要脸了,姓邹的!”
林岭浑身滴着水回了酒店,一路上打车都没人理。
一大晚的一个脸色青白的小青年,头上身上还滴着水,跟哪个河里爬上来寻仇似的,任谁看了都怵得慌。
司机远远看见他招手,都一脚油门溜过去了。
林岭到了房间,收拾了一下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很生气的感觉。
本来他以为自己直哆嗦是被跟邹宛之置气气的,等热水一淋浑身舒畅,连早上起床后一直纠结的内心也随着毛孔舒张而舒展开来。
林岭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的哆嗦纯粹是冷的。
他现在心平气和到让自己也吃惊。
他搓搓自己攥住邹宛之手臂的手指,想起来邹宛之最后做的鬼脸,居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