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一圈金雀卫,铁墙铜壁一般。
云湖这辈子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脆弱,即使是在雪暴岭下面对那些疯狂的兔子和蛇。
那时候,至少他还可以拨足飞奔,作一番垂死挣扎。
而现在呢?这样鬼影一般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的金雀卫,武功高到什么样的程度?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这辈子也许真的只能在牢里度过了,而这一切,仅仅源于对鸿蒙学院的伙食不满。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好多个时间节点自己!
本来他有好多个机会刹住滑向天牢的车!
如果他没有嫌弃过学院的伙食,如果他没有和炎冷月勾手指,如果他爹发现他卖烤肉的时候,不是乐不可支的给他捎肉!
甚而至于,如果炎冷月认定“卤肉李”三个大字不是王希之真迹的时候,他不要站出来说服她也好!
那样最多就是两个人每天在街上摆小摊儿,挣点糊口的小钱,虽然清苦,但是也平平安安……
云湖已经说不清楚有多少件事让他后悔不已,然而他不知道,这岂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得了的?
古人云:性格决定命运。
古人这个乌鸦嘴,是从来不打诳语的!发动的从来都是无差别攻击。
他既然已经生成了这个馋嘴脾气,就注定了要遇到同为馋嘴的炎冷月,不是这一个,照样一会有另一个,带着他朝着作死的方向一路飞翔。
是的没错儿,带你作死带你飞……让你做一坨自由的飞翔!
“云湖、炎冷月,你们好大的胆。”一名金雀卫语气平静地开了口,象是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云湖和炎冷月均是心里一沉,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还有什么新鲜花样等着他们?
“你们知道这么干的后果吗?”那名金雀卫又问道,虽然威胁的意味很强,语气却仍是毫无波澜。
他的语气越是平静,云湖和炎冷月越是紧张得冷汗淋淋,尤其是云湖,急得越发控制不住体内火力,全身上下乱冒火光,一桶水被煮得咕嘟直响。
炎冷月看看云湖,越发急了,这样下去不消金雀卫动手,云湖就能直接把自己给煮熟了。
“破坏大赛,是何等样的罪名?”金雀卫又说。
云湖感觉到了水的温度又在上涨,已经有点发烫,然而他越急越是完全控制不住。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说“着急上火”?
“我……我……我们并不敢……”炎冷月硬着头皮小声说,她已经听出来了,仿佛哪里有点不对劲。
输了一局已经算是惹下滔天大祸,怎么又扯上了破坏大赛!
此时此刻,炎冷月的心,比顾丁香那个万年寒冰还要冷三分。
“那为什么拉票的紧急关头,跑到郊外来泡水?”金雀卫问。
炎冷月和云湖一时都没听懂,看着他们这二脸懵逼,金雀卫原话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拉票?”炎冷月怔怔地问。
“今年新规矩,为加强市民参与度,提高大赛互动性,小组淘汰的选手由市民投票票选复活,进入下一轮比赛。”
“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炎冷月又愣住了,原来初赛之前一直出岔子,也没心思去关注别的事,她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意外惊喜,绝处逢生。她都快要看到自己头顶上一圈又一圈的主角光环。
金雀卫仍在继续指责他们:“作为选手,连比赛规矩都不知道,这如何了得?如今众淘汰选手都在街头火热拉票,你二人为何却不务正业,跑到郊外闲混?”
“大人!实在是我们不知道,我这就去,这就去!”炎冷月开心得拍站掌跳起来,却猛然意识到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赶忙收敛起自己的兴奋。
“他呢?”金雀卫指指云湖。
“他……他全身会冒火,我怕引发火灾,到时候再犯个纵火罪。”炎冷月连忙解释。
一名金雀卫走过来,审视了一番,回头道:“禀队长,这小子练火系功法不当,驾驭不了火力,空易失火。”
“唔。”那名先前一直在说话的金雀卫点点头,道一声:“收队。”
炎冷月正待施展身法飞奔回城,瞬间却被两名金雀卫提着双肩。
只听得耳边呼呼地一阵风响,炎冷月还来不及反应,竟然已被轻轻放到赛场。
再一回头,金雀卫竟已无影无踪。
炎冷月惊出了一头汗,这样强悍的功夫,捻死她简直就是捻死一只小蚂蚁。
先前她还想逃!难道还能逃得出人家的巴掌心?
然而拉票,怎么拉?
炎冷月茫然四顾,只见小组淘汰的选手们一个个正拼命的发表演说,巧舌如簧口沫横飞。
台下立着数个一人多高的水晶圆筒,上方贴着选手名字。
有意投票者从那里经过,取一枚圆球投入相应的选手筒中。
支持者多寡倒是一目了然,炎冷月一看自己的筒中不过才积了百十个圆球,而有的选手筒中看上去已有上万个,显然自己已被远远甩到后面。
炎冷月傻眼了,这简直就是逗她玩!
刚告诉她可能会有转机,当头就泼上一盆冷水。
颤抖着声音,炎冷月开始了她的拉票演讲:“街坊邻居们……”
一条黑汉却猛地提高了声音,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台上的七嘴八舌淹没了。
也不仅是她的声音,其实大家在台上各说各的,都只顾提高自己嗓门,嚷嚷得声音都哑了,哪里还听得清楚谁在说什么?
再说了,菜做得好不好吃,又不靠说。
投票的说白了也是瞎投一气,只是一个个脸上一副兴奋好玩的表情,看选手的眼神看耍猴儿似的。
炎冷月正没好气,却见一个来投票的姑娘满面笑容,还朝她一晃手中的圆球。
这一刻炎冷月对她的感激之情,简直要胀破自己小心脏。
姑娘便将圆球举将起来,作状要投入她的筒中,发力之时却使了巧劲一弹,投入了别人的筒中。
炎冷月万万料不到还有这种神转折,再看那姑娘斜斜一吐舌头,促狭地笑了。
炎冷月气得胸口一阵发堵,票都不拉了——反正拉也白拉,认命吧!
直接淘汰和到这里来看人投票给别人,不过是砍头和零剐的区别!
她还当是事情有转机,其实不过四个字:原来如此!
正气得无法,却听得台下哗然。
“咸党无敌!云焰大胜!”激昂的口号响彻会场。
“云焰一出,甜咸不争!”又一波激昂的口号盖过了刚才那一波。
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成了会场里的主角。
拉票的演讲声、观众的喧哗声,完全被压制得死死的。
观众席里突然有人扯出无数横幅,写着那些口号。
红艳艳的横幅上墨汁淋漓,似乎一个个的字迹也忍不住要蹦下来摇旗呐喊!
好些喊口号的人,还统一穿了带画着白色云朵和金色火焰的小红坎肩。
坎肩上大朵的白云挟着熊熊金焰,衬着大红色底子,宛如一大堆移动的蕃茄蛋炒饭!
这些人的装扮虽然滑稽,看上去却格外打眼,越发显得声势逼人。
炎冷月起初被这架势完全弄懵了,根本没听懂这些人在嚷嚷个啥。直到看到横幅时,虽然意识到这上面写的字也许与自己有关,还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很快,她发现人流整齐划一地排着队,井然有序地投圆球,无一例外投的都是标着云湖名字的!
炎冷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眼前的确发生着这梦幻的一幕。
她腿一软,跌坐在地,这一天功夫,心情跌宕起伏,实在是承受不住!
云湖的筒子满了,接下来这些人开始投入她的筒子。眼看着,云湖炎冷月遥遥领先!
会场里一片骚动,有人在叫喊着反对的口号,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在这有组织有纪律的刷票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不但刷票,这些人在会场中简直就是横着走,嚣张得如入无人之境。
反对的人当中恰好有人穿了红色,被那些支援她的人三下两下揪住,竟然把人家的外衣给扯了下来!
扯下来还在头顶甩着圈儿招摇无比!
“红色是属于云焰的!”
“云炎大火,红红火火!”
……
隐约听出在口号声中夹杂着这样的叫喊,伴随着推推搡搡。
炎冷月本能地觉得反感,然而转念一想,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嬴定了?
再留心看,她发现台下有人抱着大摞大摞的红坎肩在分发,每发一件坎肩便附送一串铜子儿。明目张胆的贿选,不断滋生出新的“蕃茄蛋炒饭”,而这些蛋炒饭们又加入了喊口号的人群中,迅速地与他们融合在一起。
已经看不出来谁是始作俑者,谁是发坎肩的,谁是现披上那小坎肩跟着叫喊的。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样多的小坎肩,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就做得出来的!
要做出这么多的小坎肩,还要火速想出画那些云朵啊火焰啊,还要想出那什么云焰组合的名儿来,编出那一大堆口号,要的也不是一点半点心思!
是谁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难道是顾白蔻?
又或者,是哪位场外堵输赢的大佬突发奇想,把宝押在了她身上?
她实在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事态会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
然而无论如何,暂时性地安全了,暂时不用担心进天牢,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美妙!
乱纷纷的猜测,汇集成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不管怎么说,她复活成功是肯定的了!
复活了复活了!
炎冷月在台上目睹着这一切,一边抹着眼角的热泪,一边狂喜地笑,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禹定天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身边,乐得合不上嘴,脸上满满都是狂喜和赞叹。
禹定天的前途也暂时安全了!
此时此刻的禹定天,对炎冷月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亚于步入财大气粗行业时的卤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