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冷月这一去却不见了踪影,云湖憋着一肚子委屈,也不派人去找。只顾泡在水里,在禹定天指点下一心练习控制火力,当一个合格的灶眼儿。
毕竟,总不能一直指望着咸党给他投票复活。
再说了,早晚得面对顾白蔻这样的劲敌,难道也靠复活?
不料那火力却自己不断增涨,前一个时辰刚能控制,下一个时辰又烈焰熊熊,一发不可收。
几日下来,云湖心中大为焦急,愁眉苦脸的问禹定天:“这火力怎么一会儿一会儿的不听话?”
又道:“奇怪了,我并没有练功,怎么体内火力如此之盛?”
禹定天蹲在他身旁,极力思索,半晌笑道:“是了!我明白了!”
云湖大喜,忙问道:“明白什么?”
禹定天大笑道:“嘴馋的报应!你忘了那天吃下去的一萌芦丹药了?那全是我用体内烈焰凝练而成,你吃下去渐渐为身体吸收,重新融解为火,但是这火力并非你亲自练成,自然不服驾一,我练出来的火力,想必会听我的。”
禹定天这一次果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两人合力,果然制服了云湖体内火力。
云湖哈哈一笑,终于从水深火热中站起来了!
想放火就放火,想熄火就熄火的感觉实在是相当地棒!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咕嘟咕嘟烧出一锅热水来把自己煮熟了!
这一刻只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云湖蹦达着拉着禹定天就往城里跑,一边跑,一边文火烘着衣服。
这时云湖一身衣服尽皆湿透,湿答答地绷在身上实在不舒服,刚学会了控制火力又在新鲜劲上,因此烘得浑身水气蒸腾,犹如雾凝成的一个人,沿路惊呆了无数人。
一个雾气凝成的人拉着个小伙纸横冲直撞,有几个人见过这般景象?
“雾蛮!雾蛮!”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满街的人顿时抱孩子的抱孩子,收摊子的收摊子,呼啦啦作鸟兽散。
又有那运气不好的瓜果摊被撞翻,桃子杏子滚得满地,这里滑倒一个,那里绊住一双,一时间好不热闹。
原来大炎国建国之初,成天和各种蛮族人抢地盘,提到一个蛮字都有心理阴影。
雾蛮来自云雾之地,长期给各族人民当雇佣兵,骁勇擅战不说,还能化形为雾,聚散自如。一旦沾上雾气,顿时患上各种恶疾,虽然近百年不曾出现,但大炎人还是闻名丧胆。
这时云湖心思却不在此处,虽然恍惚听见叫喊,只是不理睬。
倒是禹定天见义勇为,甩开了云湖满街找雾蛮,看去却不见什么雾蛮。愣神之间,云湖却一溜烟地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云湖腾云架雾一般,水气蒸腾地到了卤肉李的总店。
眼见一个雾人走进来,店里又是一片惊呼,幸而云湖一进门就扯开了嗓子大叫炎冷月,炎冷月方从柜台后出来,一把提住云湖领口:“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云湖冷不防被她一吓,本来才火力控制得不熟练,这时一个收束不住,猛地哧啦一声,将衣服烘了个酥脆。
店中客人只见雾气一盛,接着哧啦一声便收了,现出云湖的样子来。这才一个个拭着汗,将心放回腔子里,屁股重新安到椅子上,一个个四肢百骸都是好一番收拾。
“炎冷月!我能控制火力了!”云湖却不知炎冷月此时心情仍是大大不爽,献宝似地急忙说。
“难道我还要恭喜你?”炎冷月绷着一张粉嫩的小脸,冷冷地问。
云湖一怔,摸摸后脑勺:“难道你不该恭喜我?”
炎冷月一听,越发五官都僵硬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说,为啥我要恭喜你?”
“我不用泡在水里了啊,我不用担心把自己煮熟了啊,再说,我可以当灶眼儿配合你炒菜了啊!”云湖连忙幺二三四数理由。
炎冷月听完,眉毛一挑,冷笑道:“我凭什么和你炒菜?”
“咦?比赛啊!”云湖本来只当是天大的喜讯,这时炎冷月的反应他却是始料未及。
“比赛?这不有人帮你了吗?还用得着我去?”
“我们不是搭档吗?”
“谁和你搭档了,走开,别碍着我做生意。”炎冷月呵斥小狗似的说着,转身便进了柜台。
“怎么啦嘛?你就算不和我比赛,现在我控制得住火力不会被煮熟了,你不也该开心开心吗?”云湖仍是不解,走过去隔着柜台说。
炎冷月这一听,也不搭腔,弯腰在柜台下面翻。云湖还当她是找什么,却见她翻出一个纸包来,隔着柜台往云湖怀里便是一塞。
不等云湖反应过来,炎冷月绷着个脸,出了柜台便扬长而去。
打开纸包一看:香叶、八角、花椒……连原固城买不到的丁香都有,倒是齐全周到的一包卤料。云湖越发不解其意,闷在当地。
“咋啦?”卤肉李这不紧不慢抽着水烟筒从楼上下来了,磕磕烟袋,倚在柜台上问云湖。
“她给我这个。”云湖怔怔地说道。
“卤料。”卤肉李向包内一看,笑道:“她干嘛给你?”
“不知道啊,我又不卤东西。”
“说说看,你和她说什么了,她给你这个。”卤肉李仍是笑嘻嘻地。
“我说,我控制火力了,不会把自己给煮熟了,她不是该高兴吗?”云湖无辜地眨巴着双眼。
卤肉李听了一愣,想了想却噗地乐出声来:“我说嘛,干嘛给你这个!她这意思是要你把自己给卤了!”
“干嘛要我卤了自己?卤了能吃么?”
“你这小子!”卤肉李眼泪花都笑出来了:“枉你天天和她在一起,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她这就是说,你生的熟的都不关她的事,哎,也不对,她这是恨不得卤了你……哎呀,我怎么说得自己都糊涂了!”
“咦?她这倒底是要干嘛?”云湖一边跟着莫名其妙地傻乐,一边问。
“唉!你小子!说白了,她生你的气!”卤肉李恨铁不成钢地猛抽一口烟袋,心中却是暗喜:生气,生气就对了!哪有小两口不闹别扭?客客气气能成一对?
“为啥生我气,我又没得罪她!”云湖想起上次她莫名其妙甩脸子的事来,却是也有几分生气。
“那你说,这两天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啥,做啥了?”卤肉李连忙问。
云湖只得把炎冷月怎么票选复活,自己怎么只能泡水桶,炎冷月又怎么端着牛肉去给他报喜,一桩桩一件件细细的数来,其中又专用了一柱香的功夫讲牛肉,讲得卤肉李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打住打住,我说,这牛肉这么香,咱们店打烊以后还吃不吃得到?要不今天提前关门?”
“好呀好呀!我也正想再去痛快吃一顿!”云湖迫不及待地说,又道:“要不大家一起去,正好热闹热闹!”
“就是!挣不少钱了,庆贺庆贺,犒劳犒劳,祭祭五脏庙!”卤肉李脸上乐得开了花。
乐了半天,方才想起来道:“不对,云湖,往下讲往下讲,你们那天都说什么了?”
“唉呀!炎冷月让禹定天和伙计们去端牛肉啊,一边等一边和我讲比赛的事情,哎呀呀实在太有趣了,我都不知道有人那么能折腾!又是标语又是口号……”
云湖满脸放光,这么热闹的事,想想都有意思!这一敞开话匣子又是半天拉不回来,兜来转去,好容易才把炎冷月的话复述完。
“然后呢?这不挺好嘛?她不是高兴嘛?”卤肉李迷惑地问。
“可不是吗!我好容易插上话了,和她说,我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她问是什么人,我就说了,是咸党。”
“什么咸党?盐帮吧?”卤肉李还当自己听错了。
“不是!盐帮是盐帮,咸党是咸党,不过咸党的活动经费是盐帮出大头这倒是真的。盐帮不是有钱嘛?咸党不是爱吃咸嘛,羊毛出在羊身上!”云湖眉飞色舞地解释。
“哦。”卤肉李若有所悟,又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是咸党?咸党又凭什么帮你?”
“我是咸党的副堂主,给顾丁香当手下。”云腿趾高气扬,活脱脱一个狗腿子模样。
“这又扯上什么顾丁香?”卤肉李一听,汗毛都顿时立正站好,警惕性蹭地一下窜得老高。
“顾丁香家不是有钱吗?是盐帮的大客户,就赠了一个堂主。顾白蔻顺手送给她妹妹玩了,反正咸党咸党嘛,闲着没事干的党。”云湖笑嘻嘻地解释。
“嗯,你往下说。”
“顾丁香听说我们要拉票,她手下又有的是闲人,只是我和咸党扯不上关系师出无名,可不就让我给她当了个副堂主嘛!所以那天突然跑出那么多人帮我们,就是咸党派出的闲人!”
“怪不得呢!我说人闲生事端嘛!”卤肉李听毕,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一腔子新仇旧恨又涌上心,暗想道:好你个顾丁香,还真是一门心思把云湖和自己一块儿绑!
一个比赛,输了羸了有啥大不了?卤肉李的名声反正已经火遍原固城。
倒是自己心目中这小两口儿,真是万万不能让顾家兄妹给拆了档!
卤肉李越想越不对劲,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千头万绪的心思,比算盘珠子还热闹。
思来想去,还是快刀斩乱麻来得干脆彻底,啪地一声拍在大腿上咬牙说道:“不行!你得娶了她!”
“娶?娶谁?顾丁香?”云湖哪知道卤肉李在想些啥?心思根本还没从刚才的话题转回来,被卤肉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呆了。
没见过这么一门心思叫他娶媳妇的,更没见过是个姑娘就要叫他娶的!卤肉李管得比他爹还宽!
卤肉李一听,越发着了忙,只道云湖对顾丁香真有什么心思。顿时喝道:“谁叫你娶那毛丫头!我是叫你娶炎冷月!”
“别别别!”云湖一听,顿时拼命地直摇双手:“大叔你饶了我吧!你看她这脾气,谁爱娶谁娶!”
“哎呀!我的小祖宗!”卤肉李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冲着云湖的嘴捂过来,云湖连忙扭头一让,这一转头,正好看见站在门边的炎冷月。
虽然两人隔了十来步远,云湖只觉得此时的炎冷月浑身上下寒气逼人,刺得他皮肤都痛了。
其实那森森寒意,全来自炎冷月那一双眼。
二人目光相接之际,炎冷月一转身,又走了,云湖只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此时的卤肉李却急出了一头汗,一边用袖子擦着,一边跺脚叹道:“哎呀呀我的小冤家!祖宗!你这是要把她往顾家那毛头小子那儿推?”
“啊!”云湖这一听,却是也变了脸色,想起卤肉李上次说过的话来,朋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