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唯有吃上一顿好的才足以拯救心情。
云湖思来想去,突然记起上次炎冷月端回来的牛肉,转头跑到店中便抓过一个水贼。
“上回那牛肉哪来的?”
“牛肉干锅?”水贼眼睛一亮,贼兮兮地笑道:“云哥儿莫不是要请我?”
说着话,口水差点就要流出来,一副馋相看得云湖心有戚戚。
“行啊,再穷一顿牛肉我还请得起!”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边走,一边唠嗑。
“你叫啥?总不能请了你一顿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都叫我翘嘴白!”
“翘嘴白是你啊!名字怪熟,就是人对不上号。”云湖恍然大悟。
“那是那是,你老是个福人,天天呆家里享清福。你要是象炎姑娘那么天天盯着我们干活,哪能人都认不全?”
一句话说得云湖连连点头,却又生出一丝疑惑来,暗暗纳闷自己既然是享福,为何却觉得成天疲惫不堪。
而炎冷月,则是成天精神百倍,活蹦乱跳。
他哪里想得到,分明是炎冷月成天按着自己的心意做生意玩,参赛的重任却落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
看看已到牛肉店门前,却见店门半掩,屋内光线晦暗。
抬头处,“吴记干锅牛肉”的牌匾落着老大一层灰,两只蜘蛛在上面结着网。
哪里有做生意的模样?云湖不由得心里一凉。
使劲嗅嗅了一阵,隐隐有一阵牛肉香,却不是十分分明。
再一看门板上一张白纸,无精打采的写着四个黑字:门面转租。
“坏了。”云湖不由得脱口而出。
“哎呀,这才几天功夫,怎么这生意就不打算做了?”翘嘴白本来惦记着好牛肉,这会也是大失所望。
“老板,老板!”云湖一急,推门便进了店。
果见一屋子条凳都放桌子上搁得好好的,屋角一个架子上吊着块牛肉,怕是只有一斤不到。
凑过去一闻,虽是生的,却不带一丝血腥味,只觉得异香扑鼻。
云湖唤了半天不见人影,急得自作主张的就进了后厨,翘嘴白也跟了进来四处张望。
只见后厨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却冷锅冷灶,也不见菜蔬。
这模样,分明是真不打算做了。
云湖好容易才吃到顺口的牛肉,这一急,急得血管都要爆炸。
“咋办?换一家?”翘嘴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换?换什么换!找到老板娘是正经,至少问问她哪来的这个肉!”
云湖急得声音都变了,扯着翘嘴白直嚷嚷。
这时只觉耳后风声不对,本能地一反手,抓住的竟是一根扫帚。
顺着那扫帚看去,却是一个中年女子,满面惊恐瞪着他。
“抓贼!”
翘嘴白向来不曾忘了本行,不由得一怔,只道这女人好生神机妙算。
虽然心惊,却不忘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沉声道:“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贼?”
“呸,你捂着她嘴她怎么说?”云湖斥道。
翘嘴白掂起菜刀,将刀刃搁在这女人脖子边,吓得女人快要翻白眼。
“别怕,好好说话,我就不伤你。”翘嘴白狞笑着松开了捂嘴的手。
那笑容,看得人就算不怕也得怕起来,女人腿抖得筛糠一般。
好好生生来吃饭,却被翘嘴白闹成了打劫的局面,云湖只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你吓唬她干嘛?你忘了我们是来吃饭?”
云湖一句话,却说得那女人脸色一变,一股光芒从眼中闪出来,转瞬又暗淡下去。
只是好在,她却忘了腿抖,凄然一笑:“吃饭?我这个店要转让,饭都没得煮。”
“原来你就是老板娘!没饭不要紧,有肉吃就行。”云湖不由得大喜。
“对不住啊,肉也没了。”老板娘苦笑道。
“那不是挂着一块吗?”云湖纳闷道。
“那,那是我留着今天吃的,本钱亏得干干净净,要是把它炒给你们吃了我吃啥?”
老板娘倒是性子直,浑然忘了脖子边上还架着把菜刀,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炒不炒?”翘嘴白本来惦记那滋味,这时一看快到嘴的肉要飞,不由一急。
那满含威胁的口气,听得老板娘心头一阵发毛,腿又抖了起来:“炒炒炒,我炒,我炒!”
翘嘴白这才收了菜刀,向那刀刃子上一吹,顺手剁到砧板上,菜刀便在砧板上立起来。
“和爷抢肉吃!你还嫩点!”翘嘴白冷冷一笑。
云湖看得直发怔,总觉得眼前这画风不对劲,虽然说自己也想抢肉吃,但上刀子还是夸张了些!
回头一看那块肉,分量只怕是差得远!
因此便道:“老板娘说的也是实情,咱们吃了她的肉,她不是得饿着吗?”
“咱们弄点别的肉给她吃不就是了!”翘嘴白眼看着云湖也和老板娘般一根筋,大不耐烦。
“也对!不过呆会儿你不准和我抢,这牛肉得先尽着我!不然我让炎冷月罚你拖一个月的地!”云湖笑道。
“这……这凭什么啊?你请我吃牛肉,请了来眼巴巴看着你吃,算怎么回事?”翘嘴白顿时老大不乐意。
刀口上抢回来的肉,却没得吃,换谁能乐意?
“这倒也是,这么着吧,你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吃的,弄来和老板娘一起吃!”云湖却是迅速的有了主意。
话音刚落,翘嘴白顿时喜笑颜开:“这话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云湖顺手便掏出几个金币塞过去:“去去去,想吃什么买什么!”
“嘿,倒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我就想吃个酸笋鱼,那玩意儿会上瘾。我们辛辛苦苦弄的酸笋,被你们霸着不给吃,早馋得想去偷一坛了!”
翘嘴白委屈得不行,哭笑不得地说道。
“行行行,你回去弄点来!”云湖巴不得赶紧把他支开,手一挥豪爽无比。
翘嘴白却顿时冒出新招数来:“那玩艺儿味道大,我看得连坛子搬!”
“行行行,你搬你搬!”云湖忙将翘嘴白推出来,顺手又塞了两个金币:“给,跑腿钱!”
黄灿灿的金子,晃得老板娘眼睛花,也管不住嘴,脱口道:“出鬼了。”
“啥鬼?”云湖一心都在牛肉上,顿时警惕地盯住了她。
“一天天的没生意,要关张了有人拿着刀抢肉吃!小哥儿你这么有钱,什么玩艺吃不到?偏要抢我这块肉?”
“抢?老板娘你不要冤枉我,你开牛肉馆的,我来吃牛肉,不是天经地义?又不是不付你钱!”云湖忙辩道。
“这倒也是!”老板娘这才转过弯来。
“再说了,我还想问你呢,这么好的牛肉不卖了,你让我以后哪儿吃去?”云湖连忙道。
老板娘脸上一喜,遇到知己一般:“你这嘴巴,会吃!好多人就不知道我这是因为牛肉好!真奇怪,一个个也说好吃,就是这生意好一天坏一天,冷清起来一桌都没有!”
“这……老板娘你别忙,我有个朋友特别会做生意,过两天我和她聊聊,让她给你支点招!”云湖这时生怕老板娘当真关店,连忙劝道。
“唉!不关也拖不下去呀!”老板娘重重地叹口气,拭一下眼角,转身进了厨房。
顺手便将门一掩,只怕云湖学去了她炒肉的秘方。
她哪里知道,云湖这一根舌头,再守得紧的秘方都能破解!
转眼间,老板娘将她那紫铜双层锅端了出来,小竹筐里装着些带水珠的蔬菜。 “我店里蔬菜用完了也没买,后院里掐了点野菜,这灰灰菜苋菜你将就下。”
老板娘抱歉地陪笑,云湖却是大喜。
原来云湖自从在绿林寨子里吃到那些野菜,就知道这些玩艺野生野长,却是好东西。
“好好好,我就喜欢吃野菜!”云湖眼里放出光,赶忙先夹了一筷子牛肉。
“天哪!好吃!这带肥的牛肉真的是特别香!”云湖陶醉在那浓郁的肉香中,闭着眼慢慢品起味儿来。
“哎!你真会吃!”老板娘激动得一拍手。
“原固人不知道牛肉就要带肥才香,一个个的怕长胖,嫌牛肉肥!他们哪知道,肥牛肉吃下去不长胖!”
“胖又咋的?这么好吃的牛肉,吃胖了我也乐意!”
正说着话,翘嘴白却抱着个土陶坛,兴奋莫名的冲了进来,身后两名要好的水贼一人提鱼,一人抱着锅米饭,均是乐不可支。
“你们好生看着,哥哥今天亲自下厨!”翘嘴白溜小跑,边跑边嚷。
“好嘞!我来片鱼!我的蝴蝶片可是一绝!”提鱼的水贼也是奋勇当先。
“我洗菜,老板娘,水缸在哪里?”
几个水贼倒是自来熟,转眼间持刀行凶的恶汉变身大厨,也是看得老板娘十分无语。
此时无奈,也只得去厨房指点几个水贼。
却见杀鱼那厮将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快,拨一根头发向刀刃上一吹,头发顿时断为两截。
这水贼便舀一勺清水冲净菜刀,向鱼身上刮了几刮。
原来他买来的是一鱼肥大乌鱼,乌鱼虽然刺少,身上粘液滑溜溜地却是不好下刀。这一刮将粘液刮净,倒是甚妙。
水贼又将刀沿着鱼身子划了一圈,将那鱼皮划破。这时方放平了刀刃,轻轻巧巧将鱼肉片下,鱼皮子朝下斜刀片去,片出纸一般的薄片来。刀刃却不切断鱼皮,只顺手将鱼片向前一抹抹平,再下一刀切断,便是活脱脱蝴蝶一般的大片。
说时迟那时快,水贼下刀如雨,信手便用刀将那蝴蝶片一片一片宽处朝外,窄处朝里,一层层堆叠起来,竟成了粉白粉白的一朵大花,花瓣缘儿透着红。
老板娘看得傻了眼,一叠声的叫好,又叫水贼动作放得慢些,片完一面,索性要过刀来,喜之不尽的笑道:“你教教我,今儿没想到学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