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决定由自己和皮小安分别传讯赵诗忠、伊娜二人。
刚才在伊娜家,仅仅找到了二人销毁的紫衣物证,而毕竟无法断定他们是作案的罪犯。作为刑侦大队长的余海,自然得尊重法律,不能采用审讯的方法让二人交代。此刻,他与赵诗忠面对面地坐在审讯室内,尽力让自己的四方大脸上绽出丝宽容而温和的微笑。
他们对峙着,足足沉默了数分钟。
“没想到,果真进了你们贵局……”赵诗忠居然首先开了腔。这时,在他那双闪烁不定的目光里,流露着某种强烈的不安。
“欢迎您的配合吧。”余海意味深长地看定对方,友好地递上支香烟。
“谢谢!”赵诗忠摆了摆手,带着几分挖苦地说。“这玩意儿害人误己,我学不会。”
“那么,我们进入实质性谈话吧。”余海很欣赏赵诗忠的直爽,便直接将话题转到传讯对方的来意上。“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您打算作什么样的解释呢?”他亮了亮那小块未烧尽一的紫衣残片。
“是呀,作何解释……”这是赵诗忠从跟定余海来局的路上起,脑海中就一直在萦回不休的唯一问题。而且他也理所当然地明白:自己将无法回避对这个可怕的问题作出解答。当然还必须得是合理的解答!否则伊娜……
画虎不成反类犬!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赵诗忠不寒而栗,不敢再想下去了。眼下的他,在紧张的思索中,脑子里反而顿变成一片空白。
“每个人的行动,都会有自己直接或间接的目的。我想,对刚才的那一幕,您不用再费过多的时间去回忆或追想了吧?!”余海笑中含威地追问。
“假若我拒绝回答呢?”赵诗忠怀着丝侥幸心理反问。
“那么,我可以用协助销毁罪证条款先将你拘捕交预审。”余海来了个欲纵故擒。
“罪证?!你们凭什么说她是罪犯?”赵诗忠忿忿反驳,只是并不很理直气壮。
“您不会不知道吧?我们正在追查一名出现在发案现场的紫衣女人。”余海带着讥讽望定赵诗忠,声音渐渐冷峻地说下去。“而你们刚才的作法,却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您说是不是?平白无故地烧掉那么一件漂亮、昂贵,而且在本市少见的时装,岂不太可惜了……”他不紧不慢地说到这儿,使恰如其分地停下来,只将一双锐目死盯着对方。
赵诗忠无法忍受余海那种注视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在心底里恨恨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和疏忽。此刻面临刑侦大队长这种不是审讯的审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自己心底的隐秘向对方和盘托出。
那样会害了伊娜!
思绪一回到伊娜身上,他的心又紧缩了。一向自认精明能干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渡过眼下的审讯难关。
他只好缄默不语。
“您很爱她,是吗?”余海突然出其不意地发问。
“爱……她?”赵诗忠猛一愣怔,随即便松了口气。他暗暗高兴对方不再盯着那个可怕的话题穷追。这样一来,自己至少可以暂缓口气,多了点回旋的余地。“是的,我不否认。”他毫无羞涩地点点头,大胆承认了对伊娜的爱意。他宁可让自己成为道德的“罪犯”,也不愿意因自己的招供给伊娜带来任何的不幸。
“为什么?”余海竟抓住这个话题追问下去,“按世俗的观念来说,您比她不仅要小好几岁,而且还是未婚……”
“既然明知是世俗的观念,还有什么可问的呢?”赵诗忠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露出副不屑的神情反问余海。“爱情若能很理智地说出几条为什么来,也许那不是爱情,而只是一次婚姻的选择吧。余队长,我想您也是血肉之躯,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唔……”余海抽着烟,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突然间,赵诗忠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方既然同是血肉之躯,难道就不可以对伊娜多一层理解和同情么?而与此同时,对该死的李健也许会更添上几分憎恶和痛恨。“余队长,我想向您说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关于李健其人的真实故事……”他在某种突发的企望和希冀中抬眼看定余海,大胆请求着。“然后,我再回答您前一个问题。行吗?”
余海有几分惊诧地瞅着赵诗忠沉思了片刻:“好吧,但愿您不要将话题扯得太远。”他终于颌首同意道。“我想,您至少应该清楚:眼下不是在你们编辑部……”
“我明白!”赵诗忠认真点点头,立即说起了有关李健的—段久远的往事……
赵诗忠的叙说,将余海带进了一个荒蛮的时代。渐渐地,他被那故事吸引住了。听完这个“故事”后,他竟产生了一个新奇而大胆的联想。
他感到:自己在无形中找到了某种解疑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