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娘娘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与她朝思暮想了数年时间的男人聊天的时候,原本应该在这个时间接受她治疗的病人们早已在温泉中把自己清洗干净了,然后就一直一丝不挂的等候观音娘娘接见(当然,男女等候的地方是分开的,泡温泉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了)。他们等候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无聊,因为可以观赏昆仑山壮丽无比的雪景风光(太岁爷虽然已经停止发功了,不过直到此刻天上依然有雪花飘落),可以倾听西北风吹过树木、吹过房屋、吹过他们的身体时那尖锐……不,是优美的呼啸声。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机会请观音娘娘为他们治疗病痛(或者仅仅有机会见到观音娘娘一面),这都不叫事。所以,这些等待治疗的病人大多数都不会对观音娘娘、对昆仑派有什么不满——本应如此。
可是昆仑派并未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昆仑弟子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其中一个矮小男子免去了排队的麻烦,带他拜访观音娘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子曾经曰过“不患寡而患不均”,确实是至理名言——这些病人们积压的不满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不公平啊!”
“那个矮子还能站的起来,还能自己走路呢——我病得比他严重多了!”
“你什么眼神,那个矮子哪里像是病人?他壮得很!”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是供奉给的少了还是给的晚了,请观音娘娘明示,我们以后一定改正。”
…………(略去数百句话)
为了打消病人们的不满,观音娘娘很快派人前来传话:“都别吵了!刚才那个矮子……我是说比你们先一步拜见观音娘娘的那位爷,确实比你们特殊,我昆仑派有必要好好招待他——因为他是观音娘娘的男朋友。”
大部分病人的下巴当场掉在了地上:“这怎么可能?观音娘娘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今天——他们刚刚才正式确立了这样的关系,现在正在商量婚嫁的事。”
“就算是观音娘娘要和他男朋友约会也好,确立关系也好,谈婚论嫁也罢……他们什么时候不能见面呢?为什么非要在今天,在这个时候——娘娘她一个月只上这一天班啊!我们等她给我们治疗等了好久了!”
“因为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之前只有书信联系过。”
“您是说,观音娘娘之前只和那个矮子书信联系过,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向观音娘娘告白,然后观音娘娘就答应做他女朋友了,甚至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这怎么可能,观音娘娘这样的女神……我绝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你们相信不相信并不重要,观音娘娘要谈恋爱也好,要嫁人也好,都是她的自由,没有必要向你们交代——我昆仑派掌门人和其他高手谁都没拦着她,你们算老几?”负责传话的昆仑弟子纠正:“你们刚才那种说法,只有一件事说错了——那位爷并没有向观音娘娘告白,是观音娘娘向他告白的。”
这种说法,几乎每一句话都引起了病人们更大的不满——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当场就有人彻底失去了理智,仰天大吼:“我要杀人!”“我要报复社会!”……(略去数十句话)
在场的昆仑弟子们都替自己的大师姐三尺冰担忧——如果这些人没有食言的话,她这位新上任的神威使者,一定会很忙。
负责传话的昆仑弟子考虑,要不……话就先说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吧。观音娘娘交待的其他话,还是不要告诉这些病人了。因为,他现在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心中最尊敬的女神,向那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告白,人家本来还不稀罕答应,因为他喜欢自己的师妹胜过第一次见面的观音娘娘……
如果他们知道,观音娘娘对此一点都不在意,明确表示愿意和另一个女人共享她的丈夫,还主动提出让对方的师妹做大老婆,自己有个姬妾的名分就好——只要能和对方在一起,就算做个没有名分的情妇也可以商量……
他最终也不敢下定决心,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更好的做法是先回去向观音娘娘回报,告诉她现在的情况,然后建议她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所以,观音娘娘的名声,还没坏到家。
以昆仑弟子们对这些病人的了解,以他们对观音娘娘的尊敬和感恩(或者其他一些什么想法),他们为了观音娘娘可以做出很大的付出和牺牲,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所以,为了见观音娘娘一面自残,把自己弄成个病人,这票人全都不以为耻,反而互相攀比。至于这样做对观音娘娘有什么好处,还是会给她添麻烦,他们才不管呢)。如果有人敢亵渎他们心中最重要的女神,他们宁可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为女神讨回公道。不过,像现在这样,女神自己败坏自己的形象和名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些人的心情,昆仑弟子们不是不理解,他们刚开始也曾经为此感动过。不过,相比之下,他们更加理解观音娘娘的立场,所以此时都非常支持观音娘娘的做法——这些“我要杀人”、“我要报复社会”的呼喊声,一个比一个中气十足,他们身上哪里有一点病人的样子——除了自残弄出来的伤口以外。观音娘娘一个月只上这一天班,确实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和元气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相比之下,真正需要治疗的病人们——除了治病以外不敢有其他想法的病人们,既对观音娘娘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反正这不会让她那气疗术的疗效减弱分毫),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满(有求于神就放低姿态吧,只要能救我的命什么都好说——人家只是迟到又没有旷工,都等了一个月左右,哪还在乎多等这一会儿),依然低三下四的哀求昆仑弟子们。所以,他们优先获得了接受治疗的机会。
接受治疗之前,还有一道程序:
带路的昆仑弟子会扔给病人一件宽松的浴袍,然后交待:“把这个穿上。”
“刚才不是说,我们必须一丝不挂的拜见观音娘娘吗?”
“那是骗你们的。我们只需要确定你们的诚意,还有确认你们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这两件事,现在都已经做到了。”那位昆仑弟子郑重的说明:“是我骗你们,观音娘娘可没有骗你们,这是有区别的!回去以后不要乱说话,不要败坏女神的名声,知道吗?”
观音娘娘的名声?她自己现在都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吧!尽管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有求于神的病人们谁也不敢说出口,只能附和:“知道知道,不敢不敢。”
于是,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走进了观音娘娘的办公室“回春堂”,接受治疗。观音娘娘的手掌贴在了病人们的病灶或是伤口上之后,一股温暖的真气注入他们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梳理他们的经络,将毒素通过伤口、穴道等排出体外,同时滋养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病痛马上就大幅减轻,甚至当场痊愈——观音娘娘为每个病人治疗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刻钟。
在他治疗的过程中,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观察——他甚至准备好了纸和笔,观察的时候还不时做记录。好奇的病人们征得他同意后,观看了他记录的结果,发现那上面除了文字以外,还有一幅幅传神的简笔画,寥寥数笔就画出了一个个肢体和器官的形象。每一页纸上,都把同一个肢体或其它器官画了两次,左右对照——左边是治疗前的样子(病灶或伤口画得特别仔细),右边是观音娘娘将其治愈之后的样子(大多已经找不到病灶和伤口之类的东西了)。有些细心的病人发现,他绘制这些图画的时候,并没有使用直尺和圆规之类的工具,只靠双手就能够画出笔直的线条和弧度恰到好处的曲线或圆圈,那一支笔……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上拿的不是笔,而是一根碳棒,这根碳棒在他手中仿佛有生命一样。
“观音娘娘,这位艺术家是……昆仑派招聘的新员工吗?”病人们猜测,这是昆仑派给老百姓洗脑……呸呸呸,昆仑派的文艺宣传工作要推出新形式的节奏——比起以往那样,仅仅用文字来记录和歌颂神恩使者救死扶伤的事迹,只能靠说书人们的嘴巴来忽悠那些不认识字的老百姓,这样的图画明显更直观、更鲜明。
“很遗憾,你们猜错了。”矮小男子放下了碳棒,对他们微微一笑:“我既不是靠这个混饭吃的艺术家,也不是昆仑派的成员。”
“那么您是……”
观音娘娘非常乐意向病人们介绍这个矮子的身份,这本来就是她今天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他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