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身形高挑,面目白皙,手上拿着一个样式奇怪的号角,以一种傲慢和轻蔑的眼神看着小刁。另外三人中有两人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长得都十分俊秀标致,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另外一个是个年纪稍幼的女孩。她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她面色虽显尴尬,却露出甜甜的笑容。
为首那少年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你运气倒是不错,这都能被你懵到。”他声音传进手中的号角,传出来的声音又变成干巴巴的毫无感情,不辨男女。
小刁笑道:“我还说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装神弄鬼,原来我是错了。”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好整以暇负手微笑。
那圆脸女孩好奇道:“你什么错了?”
小刁道:“原来不是装神弄鬼,而真是一个死鱼脸老鼠眼的无常鬼,声音比死了鬼爷爷鬼奶奶还要难听。”
话还未说完,那圆脸女孩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另外两人强忍着没笑,只是偷眼看向那手拿号角的高大少年。
那高大少年冷冷一笑,只是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扭过头去,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却不答话。
小刁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个哑巴,难怪需要那劳什子辅助发音。”
那高大少年豁然回头,一字一顿道:“你说谁是哑巴?”
小刁笑道:“谁接话小爷就说谁喽?会不会说话自己知道,何须来问小爷?”
那高大少年目携霜刃,冷然道:“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小刁道:“赌什么?”
那高大少年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机关算术或者各种武功随你挑。”
小刁笑道:“那倒不用那么复杂。你先下去,咱们现在便可以比过。”
那高大少年道:“比什么?”
小刁道:“你下去了自然便知道了。难道你不敢吗?”
高大少年冷笑一声,把手上和号角交给旁边一个少年。轻轻一纵,已然轻飘飘落下。这一纵一跃,展现的是十分上乘的轻身功夫。
小刁抚掌赞道:“好轻功!就凭你这手轻身功夫,倒也有资格和小爷比上一比。”
那高大少年冷冷道:“你想比什么?”
小刁笑道:“还不急,他们也下去!”
那高大少年冷哼一声,道:“你们也下来!”
两个少年对望一眼,也跃了下去。那圆脸女孩却道:“云淇,你凭什么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高大少年云淇只是冷冷看着她,却不开口。
小刁笑道:“女孩子就不用下去了,转过身子就行。”
圆脸女孩道:“我为什么要转过身子去?”
小刁看着她笑了笑,道:“你叫窦可儿是不是?”
女孩奇道:“你怎知道?”
小刁道:“小爷我掐指一算便能知过去未来八百年的事。这点小事有何难哉?我不但知道你叫窦可儿,还知道那个斗鸡眼叫做云淇,另两人一人叫炎珞,一人叫禹圻。对也不对?”
窦可儿不屑道:“又来吹牛,你从外面对话中听到了名字,这又有什么难的?我偏不转过身子去,你又能奈我何?”
小刁嘿嘿一笑,探身向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窦可儿脸上一红,骂道:“下流!无耻!恶心人!”却还是把身子转了过去。
云淇等得不耐烦,叫道:“到底要比什么?现在可以说看吧?”
小刁笑道:“这件事情说简单十分简单,说困难却又非常困难。只怕你不敢应战。”
云淇怒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究竟要比试什么?”
小刁道:“谁不敢比谁是乌龟王八蛋?”
云淇心中一动,道:“你且说来看看。婆婆妈妈作什么?”
小刁道:“我们就比谁尿的更远!”
云淇喝道:“你说什么?”
小刁道:“小爷可是迎风尿三丈的带把爷们,难道你是蹲着撒尿的雏儿?”
云淇大怒,正要开口,小刁却抢着道:“小爷先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拉开裤裆,腹下一股白线已经长射而出。禹圻、炎珞喝骂着闪避,云淇脸色铁青,飘身急退。
小刁被尿憋久,这一下长泄,痛快已极,哈哈大笑,口中叫道:“有分教:斗鸡眼俯首求雨,小刁爷布施甘霖。”
云淇一言不发,身形晃动,朝小刁扑了过来。小刁口中大笑,手中却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朝空中一撒,他身前霎时便一阵火苗蹿起,挡住了云淇来路。
他常年山上玩耍,发现一种松脂极易着火,燃点和磷火相近,只要稍有火花便能燃烧。那日他进入天基台时偷偷把松脂粉末涂在门子身上,利用阳光折射,一会便让对方衣服燃起,他浑水摸鱼混了进去。此时故技重施,轻而易举的阻挡了云淇,自己却飘然身退。然而乐极生悲,他人在半空,脚踝却忽然一紧,已被人拉下重重摔在楼板上。
抬头看时,眼前已经多了一个娇俏俏的少女。她嘴角含笑,手中是一根小巧的鞭子,鞭子一头正系在小刁脚踝上。这少女正是虚无紫瞳。
小刁背后被偷袭,心中不忿,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怒道:“原来是你这鬼丫头!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虚无紫瞳伸出两个白嫩的手指,咯咯笑道:“你错了两点。第一,我本来就不是好汉;第二,我当面也能摔你一跤。”说着手中鞭梢轻扬,又把小刁摔了一跤。
云淇铁青着脸走了过来,他身后的禹圻和炎珞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虚无紫瞳笑道:“云老大,我说的不假吧?你耗尽心思摆出来的阵图虽然精巧,但是无用。”云淇把眼神在小刁身上停了片刻,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虚无紫瞳等人似乎对他这种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也不以为意。只有窦可儿笑嘻嘻对小刁道:“你可惨了。惹怒了云老大,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刁懒洋洋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道:“难道惹怒了小爷就有好果子吃吗?”双手陡然探出,分袭虚无紫瞳双肩。
虚无紫瞳身子倒滑数尺,手中鞭子一扬,封住小刁来路。口中娇笑道:“这等声东击西的小技俩可真是幼稚!”
小刁抢攻几次,俱被她用鞭子拦回。知道自己和虚无紫瞳差距甚远,心想好好不吃眼前亏,在一个女的面前丢面子可大大不值,于是罢手道:“你这鬼丫头究竟想做什么?留住小爷又在打主意?”
虚无紫瞳道:“这句话正是我想问你的。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我马车上?”
小刁道:“男子汉大丈夫爱去哪去哪?还需要向你交代吗?”
虚无紫瞳冷笑道:“原来是个地痞小无赖,先吃我一顿鞭子再说!”话音才落,手上的鞭子已经扬起,直接抽向小刁面门。
小刁往后面跃开避过,叫道:“你还真打?”
虚无紫瞳道:“打便是打,还分什么真打假打?”手中鞭子挥动越来越快,小刁躲闪不及,手臂和后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火辣辣生疼。
小刁大怒,叫道:“他奶奶的欺人太甚!看小爷的手段!”手臂扬起,藏在袖子里的袖箭射出,径直射向高出悬挂的一盏油灯。油灯倾倒下落,洒出来的油顿时燃烧起来。小刁手中的松脂粉末撒出,眼前凭空爆出一片火光。
炎珞、禹圻和窦可儿三人惊叫着避让,虚无紫瞳却喝道:“来得正好!”她眼疾手快,鞭子卷住油灯甩在角落里。这里本是一间废弃的房屋,平时作为仓库使用。角落堆满杂物,陈年腐朽,十分干燥,遇到火星顿时燃了起来。因为房屋分了两层,几个小孩在楼上,谁也没注意楼下角落已经慢慢着起火来。
小刁眼看自己障眼法被对方识破,虚无紫瞳分光掠影,径取中路。匆忙之中伏地一滚,避过攻击,手中扯了一块木板,顿时和对方斗在一处。虚无紫瞳鞭法精妙,但是她年纪幼小,虽有名师指点,却缺乏实战,临敌应变不足。小刁打的虽然不成章法,但是他从小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人又机灵跳脱,所以虽是一阵浑打,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两人激斗正酣,忽然窦可儿叫道:“哎呦!着火了!”
火光阵阵,热浪袭人,地板上散落的木板已经悄然燃起。火苗毒蛇一般蔓延,转瞬间板壁也燃了起来。
禹圻叫道:“哎呦!闯祸了!快撤!”撒腿便跑。可是跑到大门处用力一推,门板动了动,却无法打开,原来大门已经被人在外面锁死。窦可儿炎烙上前帮忙,可是门板极厚,外面又被人用铁链锁死,几人身小力弱,又如何能推得开?窦可儿一着急,竟“哇”一声哭了起来。
小刁和虚无紫瞳同时罢斗,相视一眼,朝三人处奔来。五人合力,却依旧不能把门推开。
大火越烧越旺,浓烈的烟雾几乎使人窒息。小刁当机立断,喝道:“上房顶去!”几个小孩都没了主意,纷纷爬到楼上。虚无紫瞳长鞭挥出,击落大片琉璃瓦,露出天光,然后五人依次爬出。
小刁正要往外爬,回头见虚无紫瞳捂着额头,摇摇欲坠,不由大声叫道:“你怎么了?快走!”
虚无紫瞳喘息着道:“我头晕!”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栽倒,从横梁跌落。
小刁大吃一惊,想也不想,一个鱼跃把她抱住。低头看时,只见虚无紫瞳小脸苍白,双眸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火势如龙,疯狂上窜,转眼之间便把小刁两人包围。小刁低头看脚下已经是一片火海,身旁横梁和椽子已经烧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反而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虚无紫瞳抛向屋顶的洞口。
然而这一下用力过猛,脚下的横梁年久腐朽,又被火苗燃烧大半,早已不堪负重。只听“咔擦”一声,横梁拦腰折断,小刁也跌向了火海。大火如水,眨眼之间便把小刁吞噬。小刁心中一急,一股浓烟直冲肺腑,瞬间失去了知觉。
窦可儿三人接住虚无紫瞳,却见小刁掉进火海,不由大急。忽然身旁黑影一闪,一人飞扑而下,抓起火海中的小刁又跃了上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窦可儿看到是个黑脸消瘦的汉子,不由大喜,叫道:“是萤火虫叔叔!”炎珞和禹圻也松了口气。
那黑脸汉子萤火虫仔细看了虚无紫瞳,见她只是旧病复发,体弱晕厥,也是舒了口气。再看他手中的小刁时不由眉头紧皱。
原来小刁掉落火海之中,须发衣服俱燃,但是浑身却安好无恙,裸露的皮肤如烙铁一般灼烫。炎珞心中好奇,伸手一摸,不由一声尖叫,手上皮肤顿时起了几个大水泡。萤火虫心中疑惑,除下外衣把小刁包裹住,然而只听“滋滋滋”声响,衣服顿时燃烧起来。
忽听一人叫道:“别去碰他!”人随声到,房顶已经多了一个鹤发苍颜的老妇人。她倏忽便到小刁身旁,把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对萤火虫喝道:“速请城主!”一语未了,已经抱着小刁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