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水之泪爆发出来的恐怖能量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尝试。大厅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中央池子里的水不断汩汩往上冒,脚下不住有隆隆的轰鸣声传来。仿佛顷刻之间便会破壁而出。
沧海上前两步,对韩木缘道:“眼下情况甚是危机,不知韩殿主可有妙策?”
韩木缘苦笑道:“本人若有降服纯水的本事,大可闭门造车,自家受用,又何须大费周章请各位前来?”
沧海道:“韩殿主的心思老夫亦是明白。然而纯水乃是贵族守护千年的圣物,韩殿主纵然没有万全之策,想必也有全身而退之法吧?”
韩木缘和妻子叶仙草对视一眼,缓缓摇头道:“实不相瞒,如今见到了纯水之泪,本人和拙荆毕生再无遗憾,因此便没有安排后招。众位此时要走,尚且还来得及。”
沧海听他此言,心中不由怫然,暗想:“你倒是潇洒,可是平白无故弄出这么一个祸根来,却让别人帮你擦屁股。”
却听韩木缘道:“纯水性柔,只能以柔待她。还请花女侠帮个忙。”
花雨点点头,亦不多言,只从身后背囊里取出一束绳子,跃上空中。只见她双手齐出,快得不可思议,绳子也如活了一般直接飞向纯水,只是瞬间纯水之泪便被一个红绳结成的网套住。花雨轻轻一拉,纯水之泪便飞了过来落入她手中,显得温顺以及。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一阵惊叹。
花雨含笑上前,捧着纯水之泪交给韩木缘,韩木缘却不接,说道:“还是由花女侠保管比较妥当。”
花雨一怔,道:“这……花语如何敢当?”
韩木缘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不再多言,高声道:“此处不宜久留,还请诸位在小徒的带领下速速撤离。”说罢吩咐丘山等四大弟子组织众人撤离。
才走几步,便听前面人声嘈杂乱成一团,原来先前进来的石门已经被人放下,开门的机扩也被人摧毁。人群中有气力大的几人试推了石门,却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眼看脚下的水越涨越高,已然淹没脚踝,更可怖的是还伴随着隆隆的呼啸声,地下的水汹涌若何,谁也不知。有急躁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更有人愤怒指责,说这是韩氏夫妇的阴谋。二人不愿纯水落入外人之手,反而让这许多人一起陪葬。韩木缘夫妇却始终面露微笑,既不解释,也不慌张。
谢神仙和伏亦轩一起稳住凌寒的伤势,冷眼四顾。他无端卷入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心中本来烦躁,现在看到这些势利的嘴脸更是不厌其烦,忽然一声怒吼,喝道:“吵什么?再吵下去大伙都要完蛋!”
他这一吼中气十足,声音和四周石壁相激,回荡耳畔,久久不散。许多人摄于他这一吼之威,更知道抱怨也是徒然无功,便即住口,不再多言。而有几个顽劣狠辣之人却是冷笑,声音反而更大了,这其中以一个高大肥硕的汉子为甚。
那汉子锦衣华服,肥头大耳,长得又极为高大。谢神仙身材出众,在人群中本来算是魁梧,但是在他面前却还低了一头。许多人都认识这个高大的胖子,知道这是江湖上的一个狠角色,名叫段仁辉,此人在江湖上横行霸道,黑白两道通吃,却有一个和他行事作风极不相称的外号,叫做“万家生佛”。
段仁辉冷笑一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阿猫阿狗。无端在这里狂吠,当真不知所谓。啊……”一句话没说完便一声惨呼,因为谢神仙已经疾风搬掠过,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摔在石壁上。
段仁辉万料不到谢神仙一言不合就动手,所以不曾有备,被谢神仙有机可乘。此时狼狈爬起来,怒喝道:“操你娘的,老子……”说到这里又是戛然而止,因为谢神仙已经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下巴。谢神仙出脚极狠,势大力沉,段仁辉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滩水花,人却已经晕了过去。
谢神仙杀鸡儆猴,极具震慑之威,适才几个骚动的便也住了口。一者众人和段仁辉没多大交情,没必要为他出头。二者段仁辉也是江湖上成名立万多年的狠角色,竟不到一合便被放倒。谢神仙来历可疑,武功又十分卓绝,所以谁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平白无故树一强敌。
韩木缘道:“此地深处地心,入口更只有一个,眼下除了硬撼隔世石外,已经别无他法。”
陆子虚问道:“这石头庞大如小山一般,如何才能硬撼?”
韩木缘道:“隔世石三角形状,想要推动是千难万难,唯一途径便是将石头劈开。”
“劈开?”众人听到这话都是面面相觑。适才已经有人试过,这石头坚固更胜钢铁,刀剑不能伤之分毫,却如何才能劈开?
谢神仙见韩木缘含笑而立,胸有成竹的模样,想起适才凌寒一击之威,心中一动,道:“莫非用纯水之泪?”
龙归海道:“不错!上善若水,柔能克刚。纯水之泪若无这点威力,恐怕也称不上旷古烁今的生病利器吧?”
韩木缘道:“龙先生所言极是。按照先人遗训,纯水确实蕴藏无限能量,劈开隔世石是轻而易举。可眼下的难题是谁有能耐驯服纯水呢?”他说的虽然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是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忧色,反而流露出一种满足和自豪。
龙归海不解道:“韩殿主浸淫多年,难道也无法驱动纯水之泪?”
韩木缘道:“神兵通灵 贵能择主。要想使用纯水无非有两个条件,要么纯水自己选择,要么以内力将其蕴藏的力量深深压制。眼下众位要是想离开此处,只有戮力同心,一一而试了。”
沉默,然后窃窃私语,然后是阵阵骚动。现在众人终于知道韩木缘为何广发帖子,邀请这许多高手齐聚此间了。众人心中虽然有些不忿,但却也觉得不虚此行。毕竟纯水之泪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闻所未闻,更何况亲眼所见了。许多人脸上都泛起了阵阵红光,跃跃欲试。有时候人心就是这样奇怪,为了某种欲望或者念想,为了心中的某种满足或是直觉,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首先进行尝试的是花语,因为纯水之泪本来就在她手里,确切的说是被她编织的网“梦柔”所控制。她略有些紧张的把纯水之泪从网里取出来,催动元力,试图如凌寒一般将之变化成自己想要的形状。然而她只觉元力如泥牛入海般丝毫没有任何作用,纯水之泪没有力量反噬,却也没有任何变化。她几次尝试之后,摇头苦笑,退在一旁。
郝太平、陆子虚等人依次尝试,但皆是无功而返。淡泊知足的量力而行,没有成功却也无甚损失,而少数几人力有不逮却勉力强为的反而被纯水之泪的力量反噬。轻则扑跌在地,重则呕血重伤。
其中以墨霜刀尚戈伤势最终,缘因他生性偏激好胜,不但喜欢与人争斗,更喜欢与自己争斗。他勉强把纯水之泪化作墨霜刀的形状朝隔世石劈去,结果石头固然被击落极快石屑,而他自己也被纯水之泪反弹而回,撞在石壁上,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唏嘘之余似乎也看到了一线希望。尚戈虽然位列二十八高手,但在此间也并非数一数二。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将隔世石击碎数小块,若合众人之力岂不是大有把握?有几个喜欢出点子的顿时聚在一起商量可行之法。
一个黑色衣服的枯瘦老者一言不发径直走向纯水之泪。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纯水之泪已经被他握在手中,转眼之间变成一柄斧头的形状。纯水之泪本来浓缩只有茶碗大小,可是被他这一变化竟是一柄五尺开外的巨斧。斧头锋刃上流动着一团乳白色的气流,仿佛月晕一般。
“这是斧芒!”
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然后人群里又骚动了起来。
大凡习武都是以元气催动元力,驾驭气流,凝结成一股力量,所以稍有修为的看似轻飘飘的一掌一拳也能开碑碎石就是这个道理。一般高手都能将元气凝结成芒,所以有些使剑的能隔空伤人,只因为他剑尖虽然不到,但是剑气早透, 一柄三尺长的剑仿佛变成三丈长一般。然而有剑气的人多,但是能将剑气凝结成芒肉眼可见的便是极少。毕竟气流乃是无形无状之物,变幻难测,如何才能轻易凝聚?
沧海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黑衣老者手中的纯水之泪。相比其他人的惊叹,他眼中更多的是担忧。因为这黑衣老者便是和他的师弟浮游。
浮游举着纯水之泪,入托山岳,一步一步上前。他每迈一步脚下的水流便自动分开,形成一个漩涡,竟不能朝他的鞋袜靠近半点,可见他此时浑身真气鼓荡,形成一个独立的气场。
浮游忽然大喝一声,朝隔世石劈去。
静!天地间仿佛瞬间没了一切声音。
众人一时之间都懵了,目瞪口呆。
没有预想中的轰隆巨响,也没有期盼中的石破天惊。
蜉蝣这全力一击竟然十分平淡,平淡得让围观者忍不住叹息。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仿佛是风吹拂在空气里,又似乎而水消失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