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坞,如云如玉的“双美阁”。
邹笑命直起腰来。
邹笑命凝视着躺在胡床上的戚笑花,揺了一下头。胡床上的戚笑花脸白如纸。
戚笑花的头发依旧一丝不乱,梳得整齐。
但戚笑花已绝对是一个死人!
——任何人喉核给啄碎、击裂,一剑从腹部“关元”穴扎入而从背上冒出剑尖来,都只能是一个死人!
邹笑命脸沉如水。
他不说话。
他只是眼睛看着如云、如玉。
他的目光阴沉、冰冷、寒毒。
——仿佛戚笑花就是这一对姊妹花杀的。
在这样的目光下,很少有人不开口的。
“杀大公子的是一个青年。”如云道。
“他用剑。”如玉接言。
“但大公子先是被他击碎了喉结。”
“那人也中了大公子三朵银花。”
“那个人自称是杀手高鹤。”
“他说要借道去总寨……”
如玉还想再说,如云道:“不用说了!”
——的确是不用说了,因为邹笑命与阿文像一阵风飞掠而至,又像一阵风卷过,掠了出去。
“为什么不问清楚?”阿文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是的。”邹笑命叹了一口气,“我都已知道。”
“杀手是……”
“高鹤,一个貌不惊人的青年,东京汴梁口音,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出手极快,手上的功夫之高,还在他剑术的造诣之上。”
“他来自刑部,是‘蝙蝠’柳平的同党,志在刺杀天王。”
“你怎么知道他貌不惊人这些外貌特征?”
“这是如云姑娘告诉我的。”
邹笑命的目光透着睿智:“一个人的年龄,在发生杀人这样的大事件的回忆里,并不显得重要,如果一个人较矮胖或较高瘦,或者是麻子,脸上有一颗黑痣,以及腿有些跛、少了一条臂……而这种人又杀了人,目睹者就不会说这是一个中年人或青年,而是说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一个麻子,一个脸上有黑痣的,一个跋腿人,一个独臂人!也就是说,目睹者会挑他感受最深刻的特征说的。”
“而如云说的是一个青年。她甚至也没说是一个白面书生、一个黑脸大汉之类形容外貌总体印象的话。由此可见,高鹤是一个貌不惊人或即使有惊人之貌也把自己弄得很普通、很平凡的,能随时把自己混迹在普通人中的高明杀手。”
“至于他手上的功夫强弱,只要看二寨主的死状便知道了。”
“你一直跟随二寨主,当应知道二寨主运起了他的‘春风鼓帆’气功时,他的罩门‘关元’穴固然已被罡气护得刀枪不入,而他的颈项更是练得铁颈钢喉,非寻常兵器可伤!”
“但二寨主还是死在他的‘鹤啄’指下!”
邹笑命为之一叹:“他的手上功夫,恐不在武林公认的十大指掌拳法名家之下。“
“他真那么厉害?”阿文吃了一惊。
“他是否厉害,你最知道!”邹笑命淡淡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文望着邹笑命。
“因为你正是他的同党。”
“我,我阿文是他的同党?”阿文叫道。
“阿文当然不是杀手高鹤的同党。——但你不是阿文。”
“我不是阿文?”
“你如是阿文,便应知道,我‘停云渊大寨’的北哨头目虎知文是一直跟随总寨范先生的,近来因‘蝙蝠’柳平刺杀天王之事发生后,才又回到大寨的,他虽隶戚二寨主所辖,但跟随最多的是我!”
邹笑命冷冷道:
“事已至今,尊驾该亮亮万儿了!”
“如我猜得不错,尊驾可能就是刑部的另一大杀手雷铛先生吧?!”
阿文的神情顿变了:
他原先谦卑的神态变得德然生威,如除去了尘土、锈迹的银光闪闪的铁枪。
他仰天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