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我回学校训练,果不其然,肆无忌惮地逍遥了一阵,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头重脚轻,飘飘乎遗世独立了。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能够说清,似乎只是我的一个冗长不醒的梦。
我茫然地走了一会儿,一种熟悉的气息钻进了我的鼻子,像一只温柔的小手,挑逗着我的回忆与情欲。
我停了下来,说:
“恩师……”
“喝醉了你。赶紧回去躺着。”
“我想嫁给少东家。”
“呦,这怎么着,你怎么还还发了芽。放心吧,忙乎完这阵,我肯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给你找个器大活好的。”
“我就要嫁给少东家。”
“我看你是喝了二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我不喝醉,敢和您说吗,恩师。”
黄副沉默了片刻。
“钟雪这不好笑。”
“我知道,但我想嫁给少东家,我也想高枕无忧,我也想有个家,家里有个……”
“你知道,坐到我们这个位置,婚姻,可不是证明愚蠢的爱情的公式了。”
“我知道,所以,所以我问你,恩师,我想嫁给少东家,这么些年来,我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我,我……”
过了一会儿,我哈哈笑了。
“恩师你……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知道了。”
“钟雪你今天很不对劲。”
“恩师过奖了。”
……
我从床上坐起来,头有点发蒙,头顶的吊灯在我眼里一圈一圈地旋转着,我喉咙很干,反胃,几乎要把刚刚赞叹过“人间能的几回闻”的满肚子珍馐一股脑地呕出来。
比赛前期,局长请客,铁公鸡拔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局长和黄副依然稳坐钓鱼台,而我,连同几个秘书一类的陪侍几乎都喝到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商量国家大事。
我是黄副的左膀右臂,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因此,我也随着黄副得道如同鸡犬升天,有幸能感受到局长秘书登堂入室的左右逢源。
局长的秘书轻车熟路地把我安排到这间总统套房,熟稔而礼貌地安顿下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床单上的人儿,酒精还在我血管里作祟,让我走起路来都像在摇晃的甲板上。
……
这时候,手机铃响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咳嗽了一声:“喂,哪位。”
电话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爽朗而富有活力与磁性的声音:“喂,是钟雪同学吗?”
我说:“……我是,你是哪位?”
“啊,你好!我是付老师的学生,我叫江朗!”
我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
“去年蝉联了三项考核第一名的江朗……同学?”
他爽朗地笑了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啦!再说我那时候你不是耶没在学校嘛,要不然谁第一那可还不好说呢!哈哈!对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你一面,和你聊聊,咱俩肯定是特别投缘,但是你也不在学校啊,也没个机会和你说话,这不,打听到你的电话,我想去你那儿坐坐,方不方便?”
我说:“不了吧,江朗同学,我今天有点伤风,改天我再和你好好聊聊。”
江朗:“啊,那你可要多注意吃点药啊,那个,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的??”
我平平淡淡地说:“怎么了。”
他说:“啊,那什么时候咱们能聚一聚?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说:“明天中午。”
“好!那到时候,我们就不见不散了!”
我应和了一声。
他说:“虽然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我问一句,现在,钟雪同学你在家吗?”
我说:“我在朋友家。”
“我不和你说了吧,你快看看孩子?哭的嗓子都要哑了。”
我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什么孩子?”这种幼稚至极的钓鱼我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钟雪,你到底在干嘛呢。”
“你觉得呢。”
“钟雪,我可和你说,我以前听学校里传闻,说你以前在社会上养成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习惯。”
“你说完。”
“现在你既然进了警校,就应该摒弃你以前的那些流氓脾性,一心一意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你千万不要因为一己私欲伤害小孩子,你不仅会伤害他们,你还会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你伤害那些孩子是犯法的!”
我没吱声。
“钟雪,你好自为之吧,我会把我今天听见的都告诉黄副,我不可能包庇你,包庇你就是在纵容你犯罪!你尽快把小孩子放了,然后好好反思一下吧。”
我放下手机,坐在床沿儿上,打了个哈欠。
黄副说:“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会给你少东家安排个纨绔子弟,什么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算是联姻吧,毕竟,强强联手才能变得更强。”
“不过我实在是没想到,你这个骚里骚气的家伙,居然会觊觎你少东家。”
我笑了笑:“的确啊,恩师应该是没想到我这么不知好歹吧,一个烂货出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为自己真是根正苗红的高材生了。”
“我这种泥腿子,天天就应该没营养的活着,如果能活到能稳定的那天,就找个过气的鸭子或者流里流气的混子,谁也别嫌弃谁,凑合凑合过了。”
“有些地方是客观事实,我承认。”
黄副点了一支烟。
“钟雪,你说我不和你谈出身地位,我和你谈什么?感情?狗日的感情,你心里清楚感情这玩意是他妈的多么苍白脆弱。”
“你是泥腿子。我今天告诉你,我也是泥腿子,操他妈的红三代,你红了以后,你说你是天王老子,就他妈有人给你烧香磕头!”
黄副笑道:“想当年,老子也挤破了脑袋想当街头儿一霸……”
黄副把腰带扯开,价格不菲的西装裤子随意的往床上一丢。
“你看看,当年老子跟风,纹了个二龙盘柱!硬是洗不透,这个龙脑袋怎么着就是下不去了,谁他妈知道?谁他妈知道黄仲岗黄副局长腿上纹了个傻逼呵呵的二龙盘柱?”
我低头看看,黄副的大腿上果然有一片青青紫紫的花,深深浅浅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图案。
黄副骂了一句:“茫茫中国代有人才,强国何须借代而生!”
“我就不明白你了啊,小迟大夫多好一人,你费那么大劲追上了,为啥一转眼就给人甩了?”
我说:“拖累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我看刷厕所那个王叔啊,跟你倒是门当户对,要不你考虑一下,我给你说个媒?”
我:“真是不合适啊。”
黄副:“没人管你。”
我:“老师啊,你一会干嘛去?”
黄副:“没事。奇怪,怎么你还突然改了口了。”
我:“改个叫法,换换心情。”
黄副:“你要干嘛啊。”
我:“唉,我去找迟大夫,把人追回来。”
黄副:“啧啧啧,可算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