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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三十八章 酒馆征服者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2 19:16 字数：4600
“扎巴伊的征险队欢迎各位的加入。挥舞巨斧的雅歌，帮忙照顾一下新来的伙伴。虽然这里的征险者差不多都不需要入门的教导，但是这两位新加入的成员初来乍到，对于玫尔城他们还并不熟悉。对了，你再去安排一下他们两个人的晚餐。千万不要怠慢了，因为其中有一位是医疗剑士。”与列恩老爹描述的不同：扎巴伊先生不仅热情好客，而且言谈举止都极为得体。
列恩老爹送枫炎和绿殇来扎巴伊先生这里之前曾说，扎巴伊是方圆百里最吝啬的商人，他家里的骏马终日吃着低级的骡子草料，他家里的仆人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就算是每顿饭菜里剩下的油水他都会收集起来，留着下次再用。之后他把绿殇两人送到一座古旧的宅邸前，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家伙脸上的胡子，不用菜刀是清理不干净的。”然而扎巴伊先生年纪不过三旬，终日穿着黑色或者灰色的伊歌长袍。他脸上的胡须修理得错落有致，看起来更接近东藩人的风格。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有邋遢的迹象。
得知绿殇和枫炎是列恩老爹介绍来的征险者，他立即派雅歌，也就是那个拿着巨斧的姑娘，派遣她装备丰盛的菜肴款待这两位剑魂士。雅歌虽然长着一副不错的脸蛋，有着一头淡黄色的直发以及高挑的身材，可惜她手臂上的肌肉实在让男人望而却步。平日里她都佩戴着护臂遮盖自己柔美的不足。雅歌上半身穿着墨绿色的软甲，下半身则是当地土布制作的长裤。她喜欢野牛皮制作的腰带。
“枫……呃，那个，列恩老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真的是他口中的那个吝啬鬼扎巴伊先生么？”
“吝啬鬼？”扎巴伊先生的耳朵异常灵敏，他听到绿殇的话语之后并不介意。扎巴伊先生笑笑，他解释说，吝啬鬼的笑话是老扎巴伊的故事，那是他父亲。在老扎巴伊时代，扎巴伊家族的财物都被深埋在地下，所有人终日过着看似乞丐的生活。那个守财奴现在已经和他的财宝一起长眠于地下了，然而玫尔城的人们却抓住了这个笑话不放，给扎巴伊先生起了个绰号叫做“跳蚤窝的扎巴伊”。
雅歌带他们来到一间征险者们用餐的屋子，尚未出征的征险者都是在这里享用每日三餐的。这座屋子位于扎巴伊宅邸的后院，靠近花园的位置。最近的几日里，枫炎不是给自己吃快要发霉的白薯，就是随地抓老鼠土拨鼠吃，要么就是偷几只艺人的鸽子改善伙食。绿殇总算吃上了热乎乎的汤菜，以及鲜美的鱼肉。“雅歌小姐难道不吃么？”
雅歌耸耸肩，“我没有理由在这里享用食物的。请两位慢用。雅歌并不是征险者，只是这座宅邸的仆人，平日里担任老爷的护卫。”
“雅歌小姐为什么不去当征险者呢，似乎那样比当仆人赚的多得多吧。况且雅歌小姐看起来并不弱。”绿殇这句话有些刺人。
“我……没办法那样的……也不是说不可以。只是我想留在这里，在我很小的时候，是少爷把我从流浪人的街道上捡回来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儿。是扎巴伊少爷赋予我名字。从那时算起，我已经在这幢宅邸里生活十五年了，今年我二十六岁。我想，留在这里也算是我对这个家族的一种报答。”雅歌又端上许多装饰好的菜肴，其中包括两个鸡蛋，一盘薄薄的饼皮，一大盘烤好的肉片。
“说起来，会医疗的剑魂士还真是少见呢。现在我们征险队最缺乏的就是医疗剑士。要知道在玫尔城以外的荒野上，每个月都有数以百计的人会因为治疗不当丧命。我们之前有一位医疗剑士，准确说他不是剑士，只是有能够治疗的铸魂器。由于他不满扎巴伊先生的战利品分配，结果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其实扎巴伊先生的均分也没什么不好，他却觉得自己必须得到更多的东西。现在有了这样一位剑术高强的医疗剑士，实在是太好了。”雅歌一把抓起枫炎的手，但枫炎耷拉下眼皮，告诉雅歌：会医术的不是自己，而是绿殇。
绿殇先后吃了三盘那种叫不上名字的鱼，直到她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吃不下，才放下餐具。雅歌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看她的表情，似乎那是一种莫大的享受。绿殇事后才知道，这些饭菜都是雅歌小姐做的。“那个，我们现在就算是征险队的佣兵了么？”
“佣兵？”征险队可不是佣兵，雅歌拍拍绿殇的肩膀：“任何一次征险都可能是有去无回的。人们在与自然抗衡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灵魂放在了天平筹码的一端。二位放心好了，像齐撒老弟这样的优秀剑士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枫炎在这里仍旧使用齐撒这个假名，这是个很常见的流浪人的名字。边缘地带的城邦有着来自各国的人，什么样的名字都不显得奇怪。
待两人吃完，雅歌埋头收拾那些狼藉的杯盘。扎巴伊先生对她极为信任，宅邸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全部交给雅歌来处理，他自己则着手那些家族里的实物。枫炎让绿殇去扎巴伊大人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吩咐，于是绿殇就跟着雅歌来到了扎巴伊先生专门整理内务的临湖石屋。大多数扎巴伊家族里的事情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决定的，帮忙处理内务的正是扎巴伊先生的三个妹妹，他三个妹妹都穿着做工考究的丝绸长袍，耳朵上戴着绿殇闻所未闻的甘国宝石。她们身上通常都有三种不同的香气，分别来自三种不同的高级香料。
这个家族拥有几百亩种植香料的田地，三座湖泊，方圆几十里的房契地产。虽然这些财富看起来并不算太多，但已经算得上是玫尔城较为富庶的家族了。
“造就扎巴伊家族的并非固有的地产。贫瘠的土地不会生产出最珍贵的金子，而湖泊的产物只不过勉强能填饱肚子。扎巴伊家族共有五百人，他们分布在西部各地，所从事的都是征险活动。”扎巴伊先生说着绿殇根本听不懂的话，她茫然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位大人潇洒地挥舞笔墨。“对了，只顾自说自话了，都忘记你在这里了。请坐吧。”
绿殇鞠了一躬，然后安静地坐在扎巴伊先生的对面。扎巴伊三个妹妹用看乡巴佬的鄙夷目光看着绿殇，仿佛她们眼前的这个女孩来自原始部落。绿殇并不在意这些充满嘲讽意味的目光，或者说她其实根本没有感觉到。“啊呀。这位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尝尝我亲手泡好的茶吧。”其中一位珠光宝气的姑娘端起一盏茶来到绿殇面前，绿殇道了一声谢，接过来抿了一口。
奇怪的是这杯茶并没有那种茶叶的清香，也没有席国“黑水”（一种席国人调制的香料饮品，呈黑色）的苦涩，而是一种如同动物肝脏的腥臭味。“你们几个。都给我退下去！不许捉弄人家。”扎巴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但他无可奈何。“抱歉，我这几个妹妹从小被娇惯坏了。”
“哪里，没有什么。其实她们也很可爱。”绿殇略带尴尬地微笑着，那杯茶里大约是放了牛的肝脏碎屑。“齐撒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工作。”
“很快了。我们在玫尔城外三百里的地方发现了疑似埋骨地的地方。只是还没有立即确认。此时应该已经有征险者前去了吧。”
“那我们岂不是更应该立即动身前往？”
不必着急。扎巴伊先生摆摆手：“没有完全的准备是无法找到真理的。真理的大门永远只能对渴望探索的人打开，那些试图用撬棍撬开门缝的人注定要吃大亏。对于一处尚未确认的埋骨地你知道多少？对于不确定的因素你知道多少？危险，野兽，仇杀，这里是包容罪恶的熔炉。玫尔城之外的平原，一度被称为死亡荒野，传说，被神灵斩杀的那个恶神就游荡在那片土地上。”
扎巴伊倒了一杯不错的烧酒，他的脸上掠过得意的笑容。到了晚上，他才带着绿殇来到了征险队里。他先后介绍了几位领队，为首的就是有着黑暗之风称呼的长矛手雪枭，副席则是玫尔城著名的力士沃息辉。其他几人是“双刀的短切手”默伦，“被诅咒的出牌人”结德，以及一个有着意义不明名字的“三脚狸猫”卡普·巴克玫农，我们姑且就叫他卡普。他们旗下有着一百多号固定的征险剑士，通常一次征险五个领队能得到共计十个银币，而下层的剑士每个人最多只能得到二百铜元。当然，如果找到了埋骨地就另算了。途中剑士通过狩猎得到的毛皮也可以私人占有。
“怎么样，很不错的探险者们吧。”扎巴伊展示了他的财力，优秀的领队人，充足的补给，这是很多探险资助人都不具备的。“别看现在这个样子，在老扎巴伊先生时代，征险队可是三个人穿一双靴子，有的人凛冬时还穿着草鞋。那个一毛不拔的老混蛋真是让人受够了，幸好仁慈的神将他带回了神国。”雪枭半开着玩笑，绿殇这才注意到雪枭脸上有一道不是很引人注目的疤，他平时用半边头发盖住伤痕。
雪枭清点着车子上的补给，他们一共准备了五车干粮，两车草料，三车水，这些给养足够他们支撑到第二个补给点。枫炎悠哉地看着他们，然后跳上一辆车子的盖板，在那上面还有一层不错的棉布，躺着倒是挺舒服。他玩弄着手里的“恶鸦”，盘算着明天的日子。有时候他依稀能从剑中听到一声声忧伤的呼唤，可他睁开眼睛之后一切却又消失不见。
“喂，喂。”长矛手雪枭在地上扯着脖子怪吼，“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齐撒老弟。”
“大致了解。”枫炎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在说梦话，“也就是说找到那些该死的埋骨地，然后随时准备和那些征险者决斗对吧。”那样再简单不过，枫炎在决斗场里学到的东西足够这些人受用一辈子。雪枭对着枫炎叹了口气：“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听好了，在征险里最重要的是货物的安全。埋骨地里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譬如古代巨兽的遗骸头骨。有些巨兽身上的骨骼比钢铁还要坚韧，可以带回来充当铸剑的材料。如果能找到亚人种的遗骸那更是再好不过。按理说那些种群应该已经被乌克苏拉屠戮殆尽了，所有的亚人种已经消失四百多年了。”
“问题是就算带回来，有谁会要一副根本无用的亚人类骨骼呢？用矮人的骨头来装饰青神圣树？”这可不是很漂亮的笑话，雪枭表示无可奈何：“并非所有的东西都要有一定的使用性才卖得出去，买这些矮人或者兽人骨骼的都是些收藏家。我们无法理解那些家伙古怪的爱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各取所需。”
“说的也是。就像那些欲望永无休止的怪物们讨厌女人却喜欢可爱的男孩子。”
“我们的目的不是决斗。无论何种手段，只要保证货物的安全就是胜利。我去那边看看结德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你这家伙，虽然看着很教人讨厌，但也蛮有趣。不过……”雪枭有些在意的是一张不久前从赤桥城传来的传单，上面印着卡伦士官的黑天国成员绘像，“听说了么，王国现在在搜捕黑天国的成员，这个叫做恶鸦的家伙说不定也会到这里来。”
那又怎样呢。枫炎有些好奇，”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雪枭指着卡伦士官的杰作，“多么可爱的女孩啊，如果能够结识的话我一定会为之倾倒的。”在一旁的绿殇不忍告诉雪枭运命的事实，枫炎表示让那家伙沉浸在梦想的彼岸是最好的选择。要怪就只能怪卡伦士官的手笔。
“雪枭。你这混蛋究竟还在幻想什么！”默伦一直都一个人处理着那些该死的箱子。雪枭立即跑过去帮忙收拾。结德拄着自己的短棍站在枫炎车子的下面：“你们两个只是路过这里么？还是打算以后留在玫尔城？”
“我们没怎么考虑这个问题，暂时我们还只能呆在这里。”
以后呢？结德倒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如果你们二位住在玫尔城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惜绿殇小姐心中只有齐撒老弟一个人。真是叫人羡慕。”
绿殇这才注意到这支队伍里没有女人。那些酒馆剑士也都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绿殇两人。“话说二位到底是什么关系？青梅竹马？指腹为婚？还是私奔出来的……究竟发展到了那种程度，在这里十五岁的孩子都能抱孩子啦，要不要帮你们找个巫祝占卜。”
“不，你们大概误会了……”
“我们是兄妹。”枫炎无趣地答了一句，绿殇长舒一口气。“只是路过这里缺些盘缠而已。至于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自己也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从小四处流浪的兄妹。“那这么说，我也有机会咯？”
嗯，有机会，上断头台的好机会。枫炎嘟哝着。
（那天晚上，扎巴伊先生的征险队离开了玫尔城，目的地是城外的埋骨地。我不知道北原他们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其他伙伴的运命，在玫尔城的那段日子里，时间会让人暂时忘却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