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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四十章 领土之外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3 18:26 字数：4733
（ 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抵达了王国之外。没有城墙，没有分界线，甚至连必要的护卫都很难找到。这就是边境，空旷的土地让人有种新的宁静。我们走了很远都没有看到人烟，直到我们抵达了下一个补给点。但我们随即发现我们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在边境地带迷路是常有的事情，玫尔城之外就是伊歌自治领的属地了。）
老实说，那里的人都像被诅咒了一样，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就是浑浑噩噩噩无事可做。到处都是破败的棚子，贫民聚居的地方只要简单收拾就能构筑起一座要塞。光是那里的破烂家具就能组成一道不错的城墙。枫炎正是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从这些贫民之中穿过，他一路上布施了不少银币。（虽然这些钱大多不是他的。）其实这些人根本不值得救济。
“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懒汉。因为有伊歌之王救济他们，所以才不至于饿死。边境地带是个自由的地方，但有时候会自由过头。老弟，别做多余的事情。他们最多拿了钱去买酒喝。”半路上一位老巡士如是对枫炎说道。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枫炎询问那位老巡士。老巡士穿着传统的伊歌服饰，那种紫红色的花纹长袍。他的皱纹就像古树的年轮那样，是时代深刻的烙印。
“这里是伊歌自治领的南道。伊歌自治领的地域分为北道，西道和南道。每一道上列有若干城邦。不过进入各个城邦之前希望您能够先谨慎地询问一下当地长者。你们要寻找埋骨地也好，做买卖打家劫舍也好，在这里王族都管不着。”
为什么，绿殇疑惑不解。
“这里各个城邦都是相对独立的。小心些，有些地方会因为教义而处决旅人。有的地方不允许女人进入，而有些地方不分男女都要穿裙装。不过别担心，绝对没有吃人肉的地方。”巡士的提醒让人不寒而栗。“前面是伊歌的食鱼城，还算是座正常点的城池。”
对了，进城之后第一件事一定要先膜拜鱼神塑像，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去了。
食鱼城是伊歌少有的内地渔业城市。因为这里有三条巨大的河流穿过，所以暗流交汇地带常年有丰富的淡水鱼群。这里的河水可不是荆棘河那样的小溪，是真正的大河。
而这回的塑像也很诚实：至少它的确是一条鱼。枫炎躺在鱼的肚皮上面，活像只四仰朝天的猫。他自己也解释不通为啥这条鱼神的肚皮是朝上的。食鱼城几乎看不到士兵，据说这里直接受伊歌之主的保护，只有少量的巡士维护治安。
老巡士也是食鱼城的巡士。“从这里抵达伊歌之主的城池还需要四天。别看伊歌地域广大，但是总有一些出人意料之处。”伊歌地形平坦，所以伊歌之主修建了不少御道。这些御道都用灵石铺垫，任何马都可以吸纳到来自灵石的灵息。它们能昼夜不停地奔跑，不顾黄昏还是白昼。一旦这些马走出灵石路，它们就会失去最后的生机。
所以那种道路最好雇佣驿站的马。
枫炎看到城门处有城民们聚集在一起喝酒，他们喜欢在喝醉之后大吼大叫，并且在喉咙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食鱼城有数不清的香料商人，光是摆在地摊上的香料就已经让人目不暇接。食鱼城不仅擅长用鱼骨制作工艺品，他们也擅长寻找各种香料材料。比如他们会把一种鱼的骨头磨碎，混合胡椒的叶子做成一种调味品。绿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香辛料。蓝杦则用麻木的目光扫视人群，她对这些完全打不起兴趣。
“记住你现在看到的一切。”枫炎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它能救你一命呢。绿殇完全不懂枫炎的意思。“就是说。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嗅到的味道都是有意义的。它们是风中的话语，指引着你前往应许之地。”他说的话绿殇几乎听不懂。但她认得出这令人怀念的味道。“是风岚郡的紫脂香。”
紫脂香，枫炎念着这个名字。“是什么特别的香料么？”
雪枭把话抢过去：“管他呢。香料这种东西根本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专利。好的肉无论用什么调味料都会鲜美。是吧，结德老弟。”
如果你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枫炎抿嘴微笑：“或许你的常识会在这里稍稍受挫。”
“话怎么说？”
因为这里可是香料之都。“伊歌是乌克苏拉最大的香料产地。几乎整个王国的高等香料都产自这里。这里也是王国香料最廉价的地方。如果想要的话就买一点回去。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我们尝尝风岚郡的味道。”
嗯。我会的。
傍晚时分枫炎才在食鱼城找到了合适的旅馆。虽然之前他们看的那几家旅馆有不错的伙食和松软的稻草床，但黑心的老板一定要三金币才肯收留商人。这家旅店没有牌子，床铺是一块旧木板，被子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塞了石头。让人欣慰的是总算不用继续风餐露宿。绿殇弄了半只乌鸡，它被盛放在一个黑漆漆的盘子里，散发着紫脂香的味道。
征险队的成员对这道菜都赞不绝口。结德表示自己根本没尝出味道，紫脂香滑滑腻腻的，几乎没有咸味儿。“从这里出发的商人带着各种廉价香料前往列王城，他们把价值数金币的香料以高价售出。往往一次生意就能让他们的资本翻上数倍。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穿越死亡荒野，并且时时刻刻提防劫路的强人。稍有不慎就会人财两空。”
“他们可以雇佣佣兵团。”绿殇想到了紫荆花的旗帜，那个著名的佣兵团。
“佣兵团也有被全灭的时候。匪徒有着佣兵难以企及的力量。他们是生活在暗处的狼。”雪枭玩转着他的长矛。
“我们要做什么？”卡普受够了枫炎卖关子。
“你们注意到了吧？尽管伊歌每年售出数以万计的香料，但是这里的人们仍旧贫穷。种植香料作物的农人住在猪狗不如的窝棚里，渔夫们至死都住在船上。他们为了麻痹自己，每天吞服大量的香料水。这是他们唯一廉价的享受。”香料售出的越多，这里的人就愈贫穷。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人开始使用乌克苏拉银币。”枫炎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他取出三枚银币。“这枚印着先王头像的是先王时期的货币。而这枚则是千机王时期的货币，也就是现行货币。这一枚则是已经废弃不用的伊歌东藩银币。”
你看看这些银币有什么不同。
事绿殇根本看不出什么。绿殇说先王时代的银币和伊歌东藩银币更精致。
“对，这两枚更精致。也更保值。也需要一定的铸造工艺。相比之下现行银币价值要低得多。但先王货币和伊歌货币已经废止多年，流通数量也稀少的可怜。在先王时代伊歌货币还很强势，现在这种货币已然废止。其中最大的奥秘就是王国的香料进口令。”
乌克苏拉是东部大陆面积最大的国度，香料的需求量也很庞大。伊歌如果承担了乌克苏拉全部的香料生产，他们势必会被输入大量的乌克苏拉银币。而香料进口令规定了香料价值，然后千机王再让银币一定程度贬值。这样一来，伊歌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在其中得到的利益，不消说，那就是前两次远征的经费。
他低着头，挽着绿殇的手臂低声道：“而我想做的，就是劝说伊歌之主向东打开道路，考虑与山廷或者甘国的贸易。当然，这件事还是往后放放吧。”
（他们在食鱼城逗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动身了。在这里不需要思考太多的东西，我和枫炎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而非黑天国的任务枫炎不知从那里弄来一份详细的地图，上面记载了伊歌自治领所有的城邦，镇子，领地上每一条河流，以及拥有它们的领主名字。根据老巡士的建议，枫炎为所有的人重新置办了衣服，短切手默伦说这是必要的伪装。庆幸的是食鱼城里没有其他的征险组织。）
“想不到枫炎也会想到给咱添置新衣。我还真是容易感动。这颗心本来已经沉入冰海，可你却给予了它不可思议的温度。虽然上一次枫炎送给我一件不错的丝绸睡衣，但最后居然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想到这里绿殇就咬紧牙关，并握住拳头。
他们都换上了东藩人的服饰，枫炎穿着那种奸商经常穿着的金边白袍，绿殇则是那种袒露右臂的伊歌传统长袍。特别提一句，绿殇并没有戴那种看起来很蠢的头巾，她把头发盘成发髻。因为个头原因，市面上很难买到适合卡普的衣服。所以他只系了一条伊歌风格的头巾。雪枭穿了半天也没有把多余的袍子收束起来，最后是默伦帮他把衣服穿好。他们走在伊歌自治领里，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绿殇不明白枫炎为什么还不肯佩戴他的剑魂之刃恶鸦。“枫炎干嘛还把恶鸦包裹起来，伊歌也有剑魂士么？”
“没听说过，不过你听说过伊歌有黑天国么？”
“没有。”严格意义上讲伊歌的实力控制权并不属于青族国乌克苏拉。黑天国也没有资格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势力。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隐藏在这场游戏背后的剑魂士还有多少，恐怕只有神主才能知道。而且如果贸然暴露了自己，容易招致强大的剑魂士。如你所见，我的剑魂能力只有二段。”
绿殇点点头。“你却击败了向听风。”
“相信我那只是一次偶然。”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我们姑且隐藏起来。与野兽打交道，就必须先看到野兽的弱点。”
我们看看下一个地方是哪里。枫炎拉开地图，他用力辨认每一个奇怪的文字。伊歌使用的是简化的东藩文字，里面也有很多乌克苏拉词汇。不过即便如此辨认起来依旧十分困难，他花了半刻钟才理解上面的城池名称。“安希。”食鱼城的香料很多都来自安希。如果说食鱼城是磨制香料的工艺之神，那么安希就是香料的无上圣地。从那里走也可以尽最大能力接触到埋骨地。寻找安全的庇护所在征险里极为重要。
“王国从伊歌购买的香料，有两成在安希。这里比其他的地方干旱，所以产出的香料也十分纯粹。椒兰和十夜香都产自此处。”十夜香是一种奇怪的花，它看起来宛如一只骷髅手，绽放时会释放出淡淡的优雅香气。沾染这种香气的人需要清洗多次才能把香气抹消。所以不仅王室大量购买，青楼也都喜欢使用这种香料。反正它会让人联想起许多不干净的生意。
经过一段平坦的官道，他们转向崎岖的山路。至少这样的路相对而言安全一些。盛开在路旁的荆棘花似乎在对这些外乡人无情嘲讽。马匹因为踩到带刺的种子，故而疯狂大叫。北原给了它们几鞭子，这些畜牲立即老实了。半路上他们意外地看到远处的山坡上有祭祀仪式。或许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许多祭祀围绕着一根巨大的柱子跳舞，柱子上似乎捆绑了什么东西。
“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雪枭让一个部下去看看，那人悄悄接近那些举行仪式的巫师。伊歌巫师察觉到了有人，于是他们念出一连串古怪的咒语，最后他们亲手拿起祭祀刀把探子围了起来。雪枭意识到伙伴有了麻烦，于是急忙前去。近了他才看到那根柱子上绑住的并非羔羊，而是人。柱子下面则是待燃的干柴。
“他们要烧死外来者！”绿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巫师一共有七个人，就人手来说也是枫炎等人占优势。 “听好，我们是玫尔城征险者。公正的天平，义人的利刃。如果不想接受审判就趁早放了这个人。”被捆绑在柱子上的那个家伙胡须满面，看不清真实的年龄。
他已经被鞭打得奄奄一息。巫师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他们的话枫炎只听懂了不到一半。大致意思就是，这个人触犯了他们的教义，必须得到应有的净化。
“净化你老子！”卡普搬起一块巨石猛地砸了过去，由于惯性的缘故他非但没有砸到对手，还差点把自己坠下山崖。
“太粗鲁的灵魂不配得到神谕。”其中戴着白色面具的巫师用蹩脚的乌克苏拉语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们举行净化仪式。”
净化仪式？如果烧死一个人也能作为仪式的话。枫炎朝着结德使了个眼色，结德立即拉满长弓。对付这些人还用不上铸魂器。只听嗖的一声，束缚那人右手的绳索已经断开。“不。”巫师们的面具下发出惊恐的声音，仿佛这一箭射穿的是他们的心脏。白色面具的巫师高举起火把，他的手慢慢伸向他身边的干柴。就在这时结德射出了第二箭。
被束缚的那人打了个踉跄，可是黑色的火焰已然升腾而起。他一下被烟火熏迷了眼睛，于是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生生跌落下去！不过他还有一只手死死扣住崖壁。结德不顾一切冲开那些火苗，泛着黑烟的火似乎含有某种有毒的物质。不能在这里久留。
巫师们不愿意让枫炎等人把那人救下，“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做。既然他不能浴火重生，那么就让他自己爬上来。”
枫炎向他们展示的则是剑刃的锋利。那些巫师抓紧枫炎，试图阻止他。枫炎于是砍了一个巫师的手指，和剑士决斗巫师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剩下的巫师们都乖乖夹起尾巴逃离了这里。
“抓紧！”枫炎把绳子丢下去，那个挂在崖壁上的人立即抓住了它。这时云朵遮住了太阳，把灰色投给狰狞的石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