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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审判之刃 第四十一章 埋骨地
书名：黑天国 作者：余陵词客 更新时间：2017-05-13 18:27 字数：4297
被那些狂信徒绑在火刑柱的人是列王城的商人，他本来是和商队同行的，结果他的马无缘无故突然抽起疯来。结果他在控制爱马的时候迷失了方向。
“我在山岭之间徘徊了三天，在这段期间我吃过带皮的老鼠，也吃过可怕的毒蛇。奇怪的是这里的每一寸泥土都对我充满了恶意，所有的树上都结着有毒的果子。我认识一些品种，所以就避开了它们。其他我不认识的果子，就只好吃下去后等待死神敲门。好在我还活着。直到有一天我嗅到了烤肉的味道，我寻着味道找到我梦寐以求的食物。我认为这一定是哪个露营的探险者留下来的。于是我就把它吃了一半，然后坐在这里等待它的主人回来，好和他解释。但是……”
但是，你所看到的不是饥肠辘辘的探险者，而是安希城的狂信徒。狂信徒的信仰不会因为一丝丝仁慈而被破坏。
“狂信徒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结德抚摸着他的铜牌，他把这些叮当乱响的东西作为铸魂器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狂信徒认为这是他们向天空祷告的重要环节，你的出现破坏了他们信仰当中的神谕。虽然就算你把那些祭品全吃了龟甲的神谕还是会出现。狂信徒对此可是深信不疑，对了，你的名字是？”
“傲伽·白岐。”
“那么傲伽先生，和我们在一起可以保证您的安全。我们是玫尔城的征险者，如果您选择雇佣我们，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基本安全。相信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您在玫尔城应该在商号存款吧？”雪枭的目的终于浮现出来，枫炎在一边看着热闹。
“嗯，虽然不多，但还是可以支付雇佣费用的。三个金币。”
“不，比雇佣兵价格高一倍。六个金币。”雪枭的做法多少引起部下们的不满，毕竟他们不是雇佣兵。“想想吧，这些钱我们是不需要上交的。这可是笔大买卖。”雪枭最终以五个金币的价格和商人傲伽达成了一致协议。他们把随身携带的衣服给傲伽分了一套，除此之外还给他吃了不少有利消化的草药。商人吃了这些草药之后就立即开始呕吐，他把胃里的脏东西一一吐出来。绿殇觉得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像腐臭的尸骸。
生吞的老鼠想必不会太过美味。“根据地图的指示，埋骨地就在不远的地方。”雪枭指着地图，绿殇不明白他是怎么推测埋骨地地点的。“怎么说呢，需要一点点直觉。埋骨地通常都有很明显的标志，那就是附近的土壤。如果是一个经常观察土壤的人就能知道其中最细微的不同。譬如那里的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手感。埋骨地的每一颗沙子都代表着古老的存在。”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雪枭，绿殇骑着那匹小母马走在第二排。其次是枫炎睡觉的货物板车。最后面则是酒馆的那些雇佣剑士。穿过这片谷地很快就看到被黄沙侵蚀的稀树草原，他们在附近找到了珍贵的水源，令绿殇感到后怕的是雪枭那伙人完全靠的是直觉，地图上也没有标注这一带有河流或者湖泊。“没有赌上性命的信念，是没有资格成为征险者的。有些地方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水源。不过雪枭也不是完全靠运气，他了解脚下的每一粒沙子。”结德靠着货运马车，大口喝着甘泉。
“那我去附近找些果子来。”绿殇说完就跑了出去，附近确有不少结着果子的树。鬼才知道这些树究竟是怎么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的，绿殇踮起脚仔细摘下每一颗红扑扑的果子，指头大小的果子呈现出极其反常的鲜艳颜色，并散发着不同寻常的香气。起初几棵树她还能够到，之后那些果子悬挂得越来越高。“这些完全不够大家吃嘛。”她嘟哝着，最后她选了几棵较为矮小的果树，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儿时她经常这样和守爱一起翻过围墙，到风岚郡最有钱的剑士家偷东西吃。“只不过最后吃东西的总是守爱，被抓的却是我。”她想到这些就觉得又可笑又可气。
（沉浸在甜美的回忆里总会有少许的失落，我如是对典狱长大人说道。他隔着冰冷的栅栏，用毫无生机的目光注视着我的身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黑天国的人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疯子。”典狱长的笔稍稍停顿了下来。
“他们狂热，可怕，制造着王国境内最大的恐怖。这尊魔鬼俨然坐上恐慌的神坛，将乌克苏拉推向不可预测的地方。然而我们对他们心中的情感却一无所知。平凡，善良，天真的人们……彼此渐渐已分辨不清黑夜与白昼的临点。千机王一年的秋天，陛下赦免了我的妹妹。对于你们而言他是一个野心家一个暴君，可他却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忠诚，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已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哪怕这份真相会令我堕落向幽冥。当我和陛下一共前往那永生之地时，我将会乞求他的……宽恕。”
之后，之后怎么样了呢？典狱长抬起头，疲倦的他继续开始记录那张羊皮卷。为了防止这份手稿日后被烧毁，他特地两夜抄写了两份。“之后我从那棵树上慢慢退了下来，树皮光滑平整，那种树我这辈子不想爬第二次。下来后我穿上第一只靴子。就在我穿上第二只靴子时，我听到了野兽喘息的声音。”）
“别动。是上苍之爪。”结德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飘来，绿殇来不及确认结德的位置，自己就被莫名扑倒在地上。回过神来时她所看到的是一张五官纠结在一起的狰狞怪脸，毫无疑问那个头属于人形的生物，但与人类不同的是这只生物有着暴出的獠牙，鼻子和眼睛几乎连在一起。它披负藏蓝色毛发，两只前爪大小不一。结德的第一张铜牌打在那家伙的脊背，它张望了一下随即被第二枚打中了额头。
“结德。”被打中了额头的怪物怒喘了几下，半蹲式“站”起来。“类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类人据说已经在世纪以前就被乌克苏拉的征服者杀光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家伙竟然是一只完整的类人。结德的铸魂器在不断地排列着阵型，然而从绿殇看来，结德的手法实在糟糕不堪。
“铸魂！牌举舞奏！”结德召唤的铸魂蓦地腾出一只虚幻的影子，影子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它将双手中的纸牌一片片洒落人间。这些掉落下来的虚幻纸牌困住了那只亚人类，“是时候该结束战斗了。”结德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弓，不过就在这时类人怪物冲开了纸牌束缚，直取结德的咽喉。
“生之痕！”绿殇急忙召唤出一堵生机之墙拦住了类人怪物，借着生机之墙阻拦的空隙，结德毫不犹豫爬上矮墙，准确地射穿了怪物的眉心。绿殇这才知道结德的契约魂是个无恶不作的赌徒，以一向的好运气著称。瘫软在地的结德反复摸着他口袋里的那些铜牌，雪枭一行人过了好久才感觉到铸魂器的气息。他们赶到这里，地上仅仅留下那具类人的遗骸。
“发大财了。结德，你干得好。”雪枭半蹲下来探查那具尸体，他端详了好久，仔细检查了遗骸上每一根晶莹的毛发。“虽然还不能确认类人的种类。不过可以确定，这家伙是灭亡时代的幸存者，血统大概不能保证纯正。他们也可以和大型的猿类进行交配，人类却不能，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站在最高顶点上。”
雪枭取出腰间的猎刀一点点剥离怪物的毛皮，他的手法极其熟练，猎刀从怪物天灵上方一直割到尾部。他能精确地将一张完整的毛皮以接近艺术的方式剥离下来。枫炎冷冷地看着雪枭在一旁展示他的剥皮技术。“然而在四百多年前，这些怪物却是统治着人类的君主。无法想象没有智慧的生物是如何指挥富于思考的人类的。”
“与野兽交配自甘堕落，难道还没有比这还糟糕的情况？或许他们拥有更高的智慧，不过这就是事实。齐撒老弟，顺便帮我把那边的刀工袋取来。谢谢。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在这个世界上讲求的是绝对的实力。也许他们的确是正统的统治者。”然而现在我只知道这些怪物的毛皮能拿到市场上卖上不错的价格。
处理完这具类人的遗骸，他们继续朝着安希的方向赶路。安希是抵达埋骨地的必经之路，被人们称为伊歌的第二次生命。传说古老的香料神明在安希种下了三颗种子，卡普对绿殇讲了一个关于安希的故事。“第一颗种子，安希的人们希望它能开放出耀眼的花朵，于是它就如人们所愿，开放出了耀眼的太阳花。第二颗种子，人们渴求能得到最永恒的香气，于是它绽放出了不败的安香草。第三颗种子，人们变本加厉，希望能开出金灿灿的黄金。结果神明大怒，让种子变成了伊歌的千里黄沙。”贪得无厌的人们在失望之余也找到了神明真正的恩赐，那就是第二颗种子带来的香料。
“那么问题是，这个故事真正讲的是什么呢？”卡普摊开两手，略带着诡异的微笑。
“完全不理解。不是创世的神明赐予香料的故事么？”
故事的原始版本是这样的，来自东藩的入侵者侵占了安希古城。东藩人勒令所有的原住民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最开始是每三家贡献出一名妙龄少女供这些侵略者享用，后来他们把全城的原住民都变成了奴隶四处兜售。他们侵占这里之后渐渐乐不思蜀，最后选择定居在这里自立为王。然而当这些侵略者再次审视他们和这些原住民的关系时，他们最终选择了与其共勉的道路。也就是那时他们发现了有银子可赚香料生意。
黄昏时分，征险队触摸到了安希的影子，古城安坐在伊歌的沙地之间，有如一口生锈的铜钟。它暴露在大地裸露的胸膛上，忍受来自狂沙的血洗。三十里远近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滴水不见，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这里水价也高得离谱，人们通常都是从地底寻找巨大的冰块，然后用绳子从竖井将其拖曳上来。枫炎告诉绿殇，与乌克苏拉本土不同，作为自治领的伊歌没有商业禁制，任何时间你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你需要的东西。
他们在这儿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一位收藏商人，那个商人对新鲜的尸体有着浓厚的兴趣。但那个小气鬼却不肯在价格上退让一步。最终他们以五十个银币的价格将这具尸骸卖了出去，剥下来的毛皮则以十枚银币的价格兜售而出。毛皮的收入自然入了雪枭几个人的腰包，至于尸骸的五十银币，倒是所有人拿去分了。
“这些征险者不过是乌合之众。王国最底层的剑士。要知道一个剑魂士的力量完全取决于他铸魂的质量。显然这种廉价的铸魂器无法成为剑士坚实的后盾。”安希也没有任何关于乌克苏拉的消息，他们在安希找了家便宜的客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那位受保护的商人就找到了自己的商行。根据之前的协定，那家伙支付给雪枭等人全额的银币。
当地人告知他们是最先抵达这里的征险队。征险者们立即赶往埋骨地，准备挖掘那里无尽的宝藏。
（千机王六年的伊歌。我们来到了距离玫尔城三百里外的埋骨地，那里荒凉，偏僻，没有人烟与生机。它像一具完美的雕塑矗立在此：那是一具巨型马兽的遗骸，足足有两层哨塔那么高。马一样的头颅上镶嵌着许多怪角，有些地方还有不明显的丝状毛发痕迹……露出地表的是它的嘴巴，我们也恰好是从那里进入内部的，周围散发着很难闻的气味儿，仿佛这具已经死去几千年的怪物还在向我们宣示自己的威严。
不幸的是我们在这里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在遗骸的最深处，随处可见遗留的仪式道具。从那座峡谷一直到这里，他们唯独没有注意到的就是狂信徒的踪迹。狂信徒在这里制造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然而他们却破坏了征险队要寻找的遗骸灵石性物质。因为那些低级灵石提取物遇到某些热量反应随即就化为灰烬了。在埋骨地的最深处，雪枭找到了些许可以作为战利品的东西，几根完整的牙齿，一颗尚未消亡的兽骨灵石。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青铜法杖，上面镌刻着任何人从未见过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