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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与君无悔
书名：荨沐 作者：黎糖 更新时间：2016-06-01 16:29 字数：3046
“渊衿！”灵蛇撑伞奔袭而来，正看到刘渊衿躺倒在雨中。
虽然还是下午，天空却已被乌云压得黑下来。这场雨不知又会下多久。
灵蛇飞奔而去，手中的伞已经顾不及。二人都被淋在雨中，拉扯之间，灵蛇终于将刘渊衿扶起。小小的身体承受住一个大男人的全部重量，蹒跚的脚步在雨水里艰难前行。
“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刘渊衿用尽力气将灵蛇推倒在地，自己在雨中也是摇摇欲坠。
“渊衿，你跟我回去吧······”灵蛇从地上爬到刘渊衿的脚边，抓住他的长袍哀求道。
“你觉得我还会跟你在一起吗？你是蛇，我是人，我们人妖疏途，你知道吗？”刘渊衿带着苦笑，眼角分明流下了液体，此刻却是模糊地看不清是泪还是雨。
灵蛇瘫坐在地，低头不语。身体轻颤，已经开始抽泣。雨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降落下来，如同哭泣的娃娃，连雷鸣也是那般凄惨地轰鸣。
“嗞---！”
灵蛇还未反应，刘渊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血液从胸口不断涌出，随着雨水，开始晕染，眨眼之间，周围的雨水全都变成了血红。
赶忙将血泊里的刘渊衿抱起，原来，不知是何人在刚才从他的背后射了一箭，正中心脏。
“渊衿！”灵蛇冲着已经满脸是血的刘渊衿喊道。
刘渊衿想要说话，可是喷薄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根本无法吐出半字。嘴巴依旧一张一合，明明在说话，声音却淹没在雨声里。
灵蛇紧紧抱住刘渊衿，脸颊紧贴在他的腮上，滚烫的液体淙淙流下，心如刀绞。
“渊衿，你不要怕，我马上就救你！”将刘渊衿扶起，坐在雨中。
真气已经从丹田中溢出，陆续流进刘渊衿的体内。良久，灵蛇已经精疲力竭，汗水和雨水一起在额头滑落，明知他已经回天无力，却还是执著地坚持。
足够多的真气似乎对刘渊衿起了作用，手颤颤巍巍伸到空中，眼神迷离，想要触及灵蛇的面颊。灵蛇缓缓睁开眼睛，赶紧抓出了他即将坠落的瘦削的手。
“怎么样了？渊衿，我不会让你死的······”
“灵蛇······我知道······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可是我······我不能让你······让你因为我······变成冥界······冥界追杀的·对象······”
说罢，手臂重重地砸在雨水之中，雨花溅起，如同冰刀般深深扎进灵蛇的心。痛，怎能不痛？到现在才明白，爱是痛的，心是颤抖的。泪水盈眶，看不清刘渊衿的面容，似乎只有模糊才能让自己更平静一些。
嘶吼，脖颈现出蟒蛇的蛇纹，仰天哭泣。尾巴已经现形，在雨中剧烈摇晃，抽倒了周围粗壮的大树，毁坏了千百间废弃的房屋。如此时刻，即使毁掉整个人界也不会让她好受半分。
“灵蛇，该回家了。”
抬眸，原来是伫立良久的冥王梦灵。灵蛇的眼光如同见到希望一般，透过眼眶的泪水，闪烁出几分光彩。
“主人，主人你救救他好不好？我不想让他死，你救救他吧······救救他······”泪水再次决堤。
梦灵望着眼前变成泪人的灵蛇，心疼不已。灵蛇从小是他养起来的，如同孩子，让人看了如何不心疼？
“灵儿，你知道他已经死了，魂魄将散，救他，是违背天理伦常。”冥王低眸望着躺在灵蛇怀里的刘渊衿，冷漠地说道。
灵蛇沉默片刻，思考后，说：“主人，你是冥界的王，他的魂魄会去到冥界，你不收他的魂魄他就会复生的。对吗？”
望着眼前昔日活泼可爱的灵蛇，今日这般伤心，冥王心里的一根弦也在刹那之间波动了一下。明明左边的胸口没有东西，为什么还会如针刺一般痛了一下？这样的泪眼，好生熟悉，为何已经记不得是在何时见过了？
冥王压住自己胸口隐隐约约的痛感，说：“灵儿，带着他跟我回冥界。”
闻言，灵蛇的脸上终于绽开清晰的微笑，如同雨后的阳光，此刻冥王的痛感消减了不少。
冥界虚妄崖上，墨云依旧。冷冽的幽风从悬崖底部刮上来，阴气甚重。
灵蛇将刘渊衿的胳膊搭在肩上，站在虚妄崖顶的边缘。阴气攒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裹走刘渊衿的肉身一般。
冥王立在一侧，手中真气流动，口中念念有词。崖顶的空地上，忽然地面塌陷，硕大的冰台从地底冒出，轰鸣之声令人恐惧。刘渊衿的肉身缓缓上升，随着冥王手指的控制，轻轻落在了冰床之上。
冰床缓缓下沉，距离地面两米之时，周围的土地化成了蓝色的液体。寒气从液体中蹿出，包裹在冰床四周，就像花瓣一般。
“这是······”灵蛇好奇地问。
“这是冥界的锁魂床，现在他的魂魄还不会脱离肉身。现在，我再问你，你当真要救他？”
“我必须要救他，他是我的相公。”灵蛇目色坚定。
“你可知，若是救他，会遭到天谴？天循被破坏，你必然要付出代价。你还要救他？”冥王扭着身子，走到灵蛇的面前。
“主人，是你告诉我人界最美的东西是爱，现在我已经拥有过，一切都不再重要了。请主人成全。”灵蛇跪倒在冥王的面前。
梦灵无奈地叹口气，摇头道：“罢了，你且看看他吧。”
说完，刘渊衿的魂魄在万千缕的寒气之中汇聚而成。身影模糊，似在水中般摇晃，果然凡人的魂魄在冥界太过虚弱。
“灵蛇。”刘渊衿轻唤道。
再见刘渊衿，灵蛇心中激动万分，快步上前，立在蓝湖旁止步。
“渊衿，你原谅我了吗？”声音颤抖。
刘渊衿面带微笑，说：“灵蛇，能与你相遇是我的福泽，今日怕是再也不能返回人界了，我娘的坟就请你照顾吧。来世，来世若是再遇见你，我定然不会推开你了。”
哭泣，身为妖的灵蛇，从来不会哭泣的她，竟为刘渊衿泪落不休。肩膀抖动，连锁骨都已经抖起来。手掌掩面，此刻，她与人间的女子有何不同？
“渊衿，我会救你，我马上就救你······”
朱唇轻启，面色惨白。光亮闪烁间，口中吐出金黄的珠子。珠子缓缓落在灵蛇的手里，光明渐渐黯淡下去。
“渊衿，这是我的精元，你吃掉它就会活过来了。”脸上泪痕将干，眼眶依旧透红。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做！”刘渊衿制止道。
灵蛇根本没有顾忌刘渊衿的话，身体走进蓝湖之中，寒气侵蚀，裙摆之上竟结出了冰霜。越是靠近刘渊衿，步子便越发地缓慢，寒气的侵蚀也变得愈加厉害。刚才已经被雨水淋透，这样，更加促进了寒气的侵蚀。
蹒跚的脚步，缓慢地靠近躺在冰床之上的刘渊衿。每走一步，身上的痛就更加强烈。
“渊衿，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灵蛇已经被寒气侵蚀成冰人，手上，脸上全部被冰霜覆盖。
“灵蛇，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不该的······”刘渊衿见灵蛇变成这般模样，悔意满心。
灵蛇将刘渊衿的嘴巴扒开，努力将手中的珠子塞了进去。光芒闪烁，珠子融进了刘渊衿的体内。灵蛇慢慢起身，泪水停止，心里如释重负。
刘渊衿的伤口慢慢愈合，半晌，竟然活了过来。
“灵蛇，你怎么了？”刘渊衿起身，灵蛇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她已经被冻住了。”冥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低沉。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灵蛇你醒醒，看看我呀！我是渊衿，渊衿活过来了，你醒一醒啊······”刘渊衿跳进蓝湖之中，抱住已经封冻的灵蛇。
“没用了，她将精元给了你，身体自然承受不住这万年的冰山之水。既然，你已复活，就快些回人界吧。”冥王望着蹿上的阴气，目色忧伤。
“回去？没有灵蛇，我还回去干什么？难道这世间没有所谓的真情了吗？冥王，你能救我，一定也可以救灵蛇！求你，把我体内的精元还给她。我是该死之人，灵蛇，她不应该死······”
刘渊衿跑出蓝湖，跪在冥王面前，情绪激动。
“精元已经化入你的体内，无法取出了。灵蛇之前曾将同心链锁在你身上，或许，你可以带走她的真身。但是，以后你就只能与一条冷血的蟒蛇，生活在一起了。”
“这么说灵蛇还会跟我在一起？”刘渊衿不敢相信。
“对。”
······
回到人界，刘渊衿已经是半人半妖，虽然身上有些妖气，其实不过就是活死人。他靠灵蛇的精元活在世上，而灵蛇，则靠同心链生在人界。一人一蛇，三年度过，三年时光，如同屋檐的水，冻上又化开，化开又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