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一把捉住我的拳头,依旧寒着脸问我,“我在问你,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是不是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同事,所谓的朋友?”
我知道秦天这样问,指的是上次醉酒的事。可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早已是夜深人静,我不想和他争吵,不想惊醒住在楼下的林叔叔和谢阿姨。
我也知道跟秦天这种无赖生气纯粹是白费力气,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轻声骂道:“秦天,你这人是不是不管闲事你就会死啊?他是谁跟你有关系吗?就算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又认识他吗?”
秦天在黑暗里冷笑,我不用看也能听出他勾在唇角的那抹嘲讽:“我当然不认识他,我哪有你桐若雨有本事,你才离开阳皓几天,就这么急着傍上大款坐上凯迪拉克了?”
听到他这个混账话,刚刚强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我忍不住学他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我是榜上大款坐上凯迪拉克怎么啦?我就是喜欢有钱人,就是喜欢凯迪拉克怎么啦?你不服气啊?”
“我哪敢不服气?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秦天比我还横,他抓着我的手腕径直把我拖进房间里,关上房门指着墙上的挂钟对我说,“上次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三更半夜在外面喝酒?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你这样半夜三更跟男人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样子?”
我一听秦天这话,不由得火冒三丈,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惊醒林叔叔和谢阿姨,冲着秦天就是一声怒吼:“我是女人怎么啦?我半夜三更跟男人在外面鬼混怎么啦?我愿意跟谁鬼混就跟谁鬼混,老娘现在光棍一条,天皇老子都管不着!”
秦天被我急赤白赖这一声怒吼,气焰突然就弱了下来,盯着我的脸半天没有做声。
许久,他才松开我的手臂,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燃上一根烟,狠命地吸了几口,把脸深深地埋在浓浓的烟雾中。
许久许久,秦天都只是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像是要和谁作对似的一口接一口反复吞吐,房间里渐渐弥漫起漫天烟雾,仿佛所有的纠结和情绪,都湮灭在这变幻莫测的青烟里。
我和这家伙斗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所以也就懒得管他,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给自己压惊熄火。
“若若,我们结婚吧。”许久许久,秦天突然抬起头来,把手中的香烟摁碎在烟灰缸里,淡淡地对我说。
“噗!”我一口水还没来得及深入喉管,就被他这一没头没脑的求婚吓得喷了一地,一小股水流随着骤然而至的强大气流冲入我的气管,我一时被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你,水呛到气管里去了吧?要不要紧?”秦天立刻起身走到我身边,托着我的头一边轻轻在我背上拍打帮着我顺气,一边问我。
“要不要紧?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我跑到卫生间里又是咳又是喘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折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呛入气管的水流逼出来,望着一直跟在我身旁的秦天没好气地说。
“我没打算吓你。”秦天给我倒了杯水让我漱漱口,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来,“我只是决定了,我要和你结婚。”
“秦天,我知道你是特级教师,特别有知识,特别能想象。”我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拉过阳帅的阿狸靠垫舒舒服服歪进沙发里,笑着对秦天说,“可是你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刚才在门口把人吓个半死,一口水又差点把我呛死,你是不是看不得我有几天好活?”
“若若,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我是认真的。”秦天也拿了个靠垫垫在背后,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你不是总说我不该管你的闲事吗?我们结了婚,我就不是管闲事了。”
我忍不住踢了秦天一脚,呵呵笑起来,“你这玩笑开大了啊,秦老师。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你就不怕我真的赖上你吗?”
秦天依旧闭着眼仰躺着,“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
“嗯,我相信你不是玩笑。”我没心没肺地笑着,“你继续瞎掰,最好把你关于结婚的构想和婚后的蓝图都向我仔细地描述一遍,刚好我现在寂寞空虚冷,正无聊得撕心裂肺抓心挠肝呢。”
“桐若雨,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看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秦天突然伸手把我从沙发上拎起来,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再认真地跟你说一遍,我要跟你结婚,我要你做我秦天名正言顺的女人。”
我没有挣开秦天的掌握,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秦天,如果你不是开玩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结婚?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做你的女人?”
一开始,我的确觉得秦天是在和我开玩笑,所以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直到此刻,看到他眼里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才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真的有可能为了我和阳帅,做出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疯狂举动。
我当然不会愚蠢到会相信一个昨天还和别的女人手牵着手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今天突然说要和我结婚是因为爱我。
两个月来秦天亲眼目睹阳皓和秦晓对我的伤害,他只是于心不忍不愿意看到我为了生计不择手段。
凌子风的出现,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他一定以为我是熬不过这生活的一贫如洗,傍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来养活我和阳帅。这才迫使他在冲动之下,说出这些没理智的话来。
秦天以为他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成全,就能让我感动,或者逼我就范,他以为我会感动于他的牺牲,屈从于他的强硬。
可是秦天不知道,现在的我,轻易不会感动,也绝对不会屈从。经过了这么一场刻骨铭心的疼痛,经过了这段时间水深火热的淬炼,我的心早已百毒不侵。
七年深情,一夕之间付诸流水,我早已不相信所谓人间真情。接踵而至的风刀霜剑,也让我无惧生活的撕逼。别说是秦天,即使面对冷酷的凌子风,面对凌子风威风凛凛地八大金刚,我也已经无所畏惧。
自从我决定离开阳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这辈子,绝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更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正因为这样,我才敢义无反顾地来到可可西里。一个人心里没有了牵挂,没有了爱恨,没有了忌惮,是不会惧怕任何人任何东西的。
所以无论是许致远,还是凌子风,无论他们包藏什么祸心,无论他们在海阳有多威风有多了不起,我都没有真正把他们放在过眼里,更没有真正把他们放在过心里。
“若若,我知道今天我和你说这件事你一定觉得很意外,在这之前我也的确有些犹豫有些顾忌。尤其是这两天,我心里一直很痛苦,我甚至已经下定决心打算放弃。”听到我冷冷的反问,秦天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你知道我和阳皓是高中同学,我和他曾经是最好的兄弟。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晓晓才十三岁,正在上初中二年级,所以当时我不得不带着晓晓边打工边上学。”
“那时候,我是班上最困难的学生,别的同学都嫌我穷嫌我寒酸,只有阳皓把我当成朋友。他出生高贵,飞扬跋扈,唯独把我视如兄弟。那段时间,他不仅在物质上给了我很多帮助,还经常帮着我照顾晓晓,晓晓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偷爱上他的。”
一听秦天提起阳皓和秦晓相识的往事,我又不由得心头火起,“秦天,你最好别再跟我说这些屁话,我对你们这些破事不感兴趣!”
这些天,对秦天我一直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他对我无微不至的体贴与温暖却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被感动。可是阳皓和秦晓的事情,始终是我心底深处最不能轻易碰触的一根刺,即使偶尔提及,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
“若若,我知道我不该再在你面前提起阳皓,我比你更不愿意提起阳皓。毕竟,你曾是他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我没有办法面对阳皓。”秦天转过身来,背靠着窗台站着,笑容苦涩,“我也知道你一直以为,我喜欢来管你的闲事,是因为我和阳皓的友谊,还有因为晓晓对你的歉疚。”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跟我说这些废话?”我愤然打断秦天,“你是不是以为这段时间我对你客气一点,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得寸进尺,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