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过秦晓,你当然惊喜。”我并不是有意针对秦天,毕竟草莓园的一场混战早已时过境迁,我虽然不能够释怀却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刺他几句,“我要是真的当着你的面打了秦晓,估计你不会说得这么轻巧。”
秦天微微一笑,“你的骄傲注定你不会打她。”
“你就这么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秦天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我给了他一个风轻云淡的白眼,“谁跟你是一路人啊?自作多情。”
“若若,晓晓和阳皓的事,是晓晓对不起你,就算你当场痛打她一顿,也是天经地义的,是她活该被打。”秦天的目光平静而坦荡,他并没有因为秦晓和他亲近而袒护自己的妹妹,“不过,我真的很欣赏你那天的态度,你不是不想打晓晓,你只是不屑。”
我深深地望了秦天一眼,心里不得不叹服秦天的敏锐与通透,当时围观的游人或许都会觉得我傻不愣登软弱可欺,就连季节后来都骂我太傻恨我不该不撕烂秦晓那妖精的脸,秦天却看穿了我心底深处对秦晓的轻视与不屑。
见我望着他沉默不语,秦天微微地笑了笑:“当然,现在我也很欣赏季节,肯为别人打架拼命,两肋插刀的朋友,值得我秦天敬重。”
我也忍不住笑了,“那当然,季节和我,那可是情同姐妹。”
“季节的豪气仗义的确令人景仰,可是若若,你什么时候也能像关心林冬一样关心关心我,让我感觉到一点发自内心的温暖?”也许是和田野他们喝多了几杯梅子酒,几句正经话说完,秦天的邪劲又上来了。
“林冬和你可不一样,林冬可是个大好人。”我丢了个白眼给他,故意打击秦天,“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给你温暖?”
“就算林冬是个大好人,看在他这两个月精心照顾我的份上,我不和他争,那江枫呢?江枫也是大好人?”秦天眯缝着眼睛斜睨着我,“看他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你没少在他面前保证你跟我纤尘不染吧?”
看到秦天这幅含酸带醋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反问他,“我跟江枫保证我和你纤尘不染怎么啦?难道你觉得我们之间不是纤尘不染吗?”
秦天仗着三分醉意,立刻欺身上前,又像昨天晚上一样,用力抱住我把我抵在了他的身体和沙发靠背之间,眼里漾着异样的柔情,“这么久了,你还觉得我和你纤尘不染?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染出点颜色来给江枫看看。”
“秦天,你疯了吗?”一看到秦天又是这样放肆,我不禁勃然变色,“这里可不是可可西里,你要是再敢对我胡来,我立刻让你滚出澐水!”
秦天轻叹一声,眼里的光芒倏然沉落,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地放开了我,“若若,对林冬,对江枫,你都能那么看重,为什么唯独对我,你总是这么狠心?”
秦天眼里的落寞让我心痛,只是他不知道,正因为在我心里我把他比林冬和江枫看得更重,我才不允许自己被他轻慢和随便。
正如当初在可可西里,我可以和凌子风许致远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饮酒作乐打情骂俏,却绝对不会在秦天面前放纵自己。
就是因为太看重,所以才会太在乎,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不敢太随意。
可是我不能把这些话告诉秦天,我只能用伪装的冷漠和强硬来隐藏自己。我又想起了陈翔在那首歌里唱的: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瞒着对方,我们都一样对着自己的心说谎……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不能拥抱对方,我们之间有太多话题无法共享……”
是的,我们都不能拥抱对方,我们之间有太多话题无法共享。
“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林冬是个大好人,江枫是我亲哥哥,我和你非亲非故,谈不上狠心不狠心,也给不了你什么温暖。”我从秦天身边走开,语气淡淡地打击他,只为让他放下执念,不再两难。
秦天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他又看穿了什么,瞬间又眉开眼笑起来,“是,林冬是个大好人,江枫是你亲哥哥,只有我秦天与你非亲非故,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坏蛋。”
“我只能祈求上苍,一愿好人一生平安,二愿哥哥花好月圆,该娶媳妇的赶紧娶个媳妇,该找姑娘的快点找个姑娘。”秦天嘿嘿一笑,“至于我这个大坏蛋嘛,就让我生生世世守在桐若雨身边,任她放肆打击摧残好了。”
“秦天,今后别老这么胡说八道行不行?今天你在江枫面前装神弄鬼,在田野面前故弄玄虚,我都没有戳穿你,只是不想当面让你难堪。”
我正色对秦天说,“但是这不代表我认可你这种荒诞不经的做法。我再跟你强调一遍,这里不是海阳,这里是澐水,是我的家,这里的人都是我至亲至爱的家人,我绝不允许你欺骗和伤害我的任何一位亲人,更不许你再对不起方菲。”
“若若,我和方菲……”
秦天正要告诉我他和方菲的事情,三年级的一个小女孩王青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来,一见到我就痛哭失声:“桐老师,救救我哥哥,求你快去救救我哥哥……我哥哥被挑在竹尖上了,他流了好多血,哥哥快要死了,呜呜……。”
我吓了一大跳,王青的哥哥王琪是我班上的班长,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三年前他的父亲意外去世,他妈妈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和家境的贫寒远走他乡,只留下当时年仅十岁的王琪和七岁的王青与七十高龄的爷爷相依为命。
王琪是个特别懂事,豁达上进的孩子。三年前家里突遭巨变,很多人都以为他会选择退学,可是王琪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用他稚嫩的双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为了不耽误自己和妹妹上学,他每天凌晨五点就起床,挑水砍柴,做饭喂猪。别的同龄孩子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他却已经将家里打理得利利索索,把年幼的妹妹和年迈的爷爷照顾得无微不至。
正因为如此,王琪虽然不到十四岁,可是他却是这个残破家庭名副其实的顶梁柱。如果真的如王青描述的,王琪肯定是在干活的时候受了重伤。即使没有生命危险,对于这个原本就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家庭来说,也已经是雪上加霜,天塌地陷。
所以马上拉起王青,着急地问:“王青,你哥哥怎么啦?快告诉桐老师,你说哥哥被挑在竹尖上是什么意思?”
“竹子掉进水里了,哥哥下去捞,哥哥就被伯伯的竹子挑在竹尖上了,他快要死了,呜呜……”王青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地把我往门外拖,“桐老师你快去救他,我大伯让我来找你和田校长,请你们快点去救他。”
“王青,你先别哭,秦老师保证我们一定会去救你哥哥,可是你得先告诉秦老师,你哥哥和你大伯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到哪里去救他?”秦天看到这情景,马上走过来轻轻拉住王青的手,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温和地问她。
“云峰山,哥哥和大伯在云峰山。”听到秦天的保证,王青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们。
原来王琪趁着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就带着她跟着伯伯王湘安去云峰山砍楠竹。
竹子砍好以后,王湘安叫王琪和王青先去山脚下的小溪边等着,然后他把这些竹子剔去枝叶,顺着山势将这些光滑挺直的竹子一根一根往山下滑下去。这样只要在溪边扎好竹排,就能顺着溪流把这些竹排送到澐水地区的竹木市场去卖个好价钱回来补贴家用。
令王湘安始料未及的是,当他把这些竹子往溪边的草地上滑去的时候,有一根竹子直接掉进了溪水里。
王琪担心溪水把竹子冲走,他叫妹妹退到一边,自己立刻跳进溪水里打算把那根竹子捞上来。没料到又是一根楠竹顺着山势呼啸而来,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王琪面前,王琪躲闪不及,锐利的竹尖堪堪从他的腹部穿过,将他生生挑在了竹尖上。
听完王青的讲述,我和秦天都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时田野,江枫他们听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走,我们立刻去云峰山!”田野来不及细想,抱起王青,拿起摩托车钥匙就冲了下去。
“江枫,你得留下来马上联系救护车,火速派医生赶到云峰山去,这件事只有你这个乡长能办到。”江枫正要跟上去,秦天拦住了他,“我和夏阳跟田野去云峰山。”
“好,你们先想办法稳住王琪的情绪,我立刻让医生赶到云峰山去。”江枫说完,立刻转身下楼去了。
趁着秦天和江枫说话的空档,我飞快地准备了一些放在家里备用的消炎药和药棉,带上两张银行卡,跟在秦天身后对他说:“秦天,我跟你们一起去云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