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帅小眼睛犀利地盯着秦天,“秦叔叔,刚才是你说要叫妈妈一声老婆?”
秦天一脸委屈,“是啊,秦叔叔不就是想逗妈妈开开心吗?我也就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想每天和你们搭伙吃饭,谁知道桐若雨同学那么小气,竟然非要把秦叔叔赶出去。”
阳帅听到秦天说我要赶他出去,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笑着对秦天说:“秦叔叔没听说过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咱们是男子汉,好男不跟女斗,秦叔叔你就看在帅帅的面上,原谅桐若雨同学一回呗。”
“我是愿意原谅桐若雨同学啊。”秦天一本正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引阳帅上套,“主要是桐若雨同学太不地道,她自己偷懒不想给我做饭,却非要说什么帅帅不喜欢秦叔叔和你们一起吃饭,你说秦叔叔能相信她吗?”
阳帅脸上挂不住,嘿嘿一笑,端起桌子上的小茶壶一气猛灌。
“帅帅,你怎么又端着茶壶喝水?你看你把这壶嘴弄的,尽是你的口水。”
我把阳帅手中的茶壶拿过来,把他拉到身边,看到阳帅汗水涔涔的样子,闻着他身上青春飞扬的气息,心中幸福洋溢。(阳帅经常故意往我身边一凑,腻在我怀里让我闻闻他身上多巴胺的味道。)
“妈妈,要不今后你还是让秦叔叔在我们家吃饭吧,秦叔叔是我的老师,也是你的老师,我们应该学会感恩,尊师重教,你说是不是?”阳帅眼珠一转,口是心非地讨好着秦天。
我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没憋什么好屁,阳帅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有事要求秦天。
“我就知道还是帅帅大方,还是帅帅心疼秦叔叔。”秦天装模作样地拍拍阳帅的肩膀,唇角微勾,得意地朝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可是我心里明白,阳帅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愿意答应秦天,肯定有他自己的盘算。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天还没来得及高兴,阳帅一边指挥秦天给他盛一碗鸡汤来,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不过秦叔叔,你在我们家吃饭是可以,但是不能白吃白喝,妈妈挣钱养帅帅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养你,所以你必须按时交生活费给妈妈,自己养自己。”
“啊?还要交生活费啊?”秦天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故意讨价还价,“帅帅,虽然吃饭交钱,天经地义,秦叔叔可以交生活费,不过秦叔叔很穷的,看在秦叔叔是你老师的份上,咱能不能给打点折,优惠一点?”
阳帅断然拒绝:“那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爸爸让我好好保护妈妈,我可不能让妈妈吃亏。”
“啊?这样啊?”秦天拼命憋着笑,苦着一张脸沉吟了半天,“那好吧,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今后秦叔叔的钱包就交给桐若雨同学管了。”
“嗯,这样也行。”阳帅毫不客气地点点头,“还有一件事,请秦叔叔告诉秦晓阿姨一声,虽然她暂时霸着我的爸爸,可是爷爷奶奶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帅帅要正式向她宣战了,一年两年,最多三年,我和妈妈迟早是要回到爸爸身边去的。”
秦天还来不及回过神来,阳帅话锋一转,朝秦天莞尔一笑,“好了秦叔叔,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痛痛快快打一次猎了?你和妈妈离开那几个月,我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秦天故作惊讶地望着阳帅,“田伯伯没带你和星星去打猎吗?”
阳帅一脸遗憾,“我和田伯伯,星星打过几次野兔和山鸡,可是他们跟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玩得忒不过瘾。”
“帅帅,可不许你这么说田伯伯和星星,不许小瞧人。”我笑着呵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若若,这可不是帅帅小瞧人,不是我和帅帅吹牛,田野和星星跟我和帅帅比打野兔山鸡,那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是吧,帅帅?”秦天宠溺地揉了揉阳帅的头发,笑得一脸张狂。
阳帅霸气横秋地回答:“那可不?妈妈你是不知道,上次我一个人,还比田伯伯和星星多打了两只野兔呢。”
“是吗?你这一说,秦叔叔还真想好好吃一餐兔子肉了,明天我们就上山打猎去。不过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手下留情了,我们要让田伯伯和星星输得心服、口服。”秦天笑着举起手掌。
“羡慕、嫉妒、恨!”阳帅与秦天击掌相庆。
看着秦天和阳帅亲密无间的样子,我心里非常欣慰。
虽然要阳帅短时间内接受秦天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我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懂事一点,他一定可以和秦天相处得像亲生父子一样,从心里,从情感上接受秦天做他的父亲。
……
相比春季的姹紫嫣红,夏日的澐水美得更加大气厚重。
天似乎比任何季节都显得更加蔚蓝高远,江水也更加宽阔幽深,桃林里弥漫着果香阵阵,竹海,茶园,远远近近的山间地头,沟沟坎坎,溪流坡畔,处处翠绿青葱。
这段时间,我和秦天经常在放学以后,徜徉在这样的青山绿水间。放下了心中的羁绊,我们比任何时候都要眷恋这样的山明水秀,这样的暮霭斜阳。竹海,茶园,江畔,桃林,处处都留下了我们两个人欢快的足迹。我的心,也犹如一粒种子,在这个草长莺飞的美丽季节,一天天萌芽长叶,开花结果,长成了一片翠绿青葱。
唯一让我心里不安的,是江枫,我从师大回到桃林中小的这半年,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虽然我和江枫已经说好,我们还要像当初一样做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妹。偶尔见面的时候江枫也尽量装得平静坦荡,可是毕竟曾经有过那样的一段插曲,我知道江枫心里的痛苦与难堪,而我也无法再一如从前那样坦然。
我和江枫相识于青春年少的季节,我们曾经拥有过那样纯真纯粹的一段友谊,我们兄妹曾经那样亲密无间,这让我心里深感愧疚,失去江枫这个朋友,我心里始终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
我始终无法接受,我和江枫真的就这样失去了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样美好的一段友谊。
秦天几次提出来他要亲自去和江枫谈谈,我都阻止了他。感情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希望我能自己解开江枫这个心结,希望我们真正能够一如从前。
另外,我牵挂着江枫和刘丽的事情,我知道江枫一直没有去省城找刘丽。
毕竟江枫和刘丽已经离婚整整四年了,四年的分离与怨恨,我不知道江枫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不知道他对刘丽的感情,究竟还足不足以弥补长达四年的空白与残缺,尤其是在经历过我们之间那样一段插曲之后。
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把刘丽隐瞒他的真相告诉江枫。假如我把这件事自作主张告知了江枫,江枫依然不肯相信刘丽,将来我该如何再面对刘丽?
这天下午没有我的课,秦天和田野又去了梅岭中小,与夏阳商议两所学校联谊的事情。
秦天要把职业教育与素质教育的理念,推广到周边的几所学校甚至整个澐水的中小学校去。他经常亲自去为周边几所学校的老师讲课,帮助他们深入理解素质教育的精髓。
秦天经常对老师们和孩子们说,“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他认为素质教育应该是全民的教育,而不仅仅是一所或几所实验学校自己的事。
为了澐水这些乡里孩子,秦天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看到秦天这样努力与拼命,我常常想起他初来澐水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海阳一中少了一个秦天,不过是沧海少了一粟,如果能为这些乡里的孩子做点什么,我觉得比呆在人才济济的大城市里,更有价值。”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也很庆幸,当初我没有坚持一定要秦天回海阳去。
秦天的价值,只有在澐水,才能得到最大的体现。而澐水,也因为有了秦天,教育落后的面貌才真正得到了充分的改观。
秦天先进的教育理念,让澐水这些乡里孩子如拨云见日,迎来了真正百花齐放的春天。
秦天不在家,我决定不管江枫愿不愿意见我,也不管他对刘丽究竟是什么态度,我都要去看一看他,我要知道江枫过得好不好。
来到江枫的住处,我看到他的房门洞开着,人却不在家中。
房间里依然乱七八糟,衣服鞋袜团成一处,纸屑烟头随处乱丢。江枫的家又变成了兔子,狸猫,黄鼠狼的洞窟巢穴。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摇头,开始替江枫收拾屋子。
快要弄完的时候,江枫抱着一大堆衣服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