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若雨。你有日子不来我这里了,我正奇怪是谁这么好心给我洗了衣服呢。”江枫见到我,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淡淡的哀怨。
“我今天特意来看看你。你呀,还是不爱惜自己。”我接过江枫手中的衣服,看着他落寞疏离的表情,心中涌起万般滋味。
离开桃林中小那天早上江枫迎风而立站在雪岭之上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我走到江枫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三哥,你告诉我,这几个月,你过得好不好?”
江枫从我手中把手抽开,眼里浮起一丝苦笑,“我就这样,挺好。”
我心中酸涩,愧疚地望着江枫,“三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这样我放心不下你。”
江枫曾经是那么笑容明净,那么玉树临风,现在却因为我弄得三分憔悴,七分落拓。
我和他受过同样的伤害,有过同样的孤单,现在的我已经春风得意,他却依旧形只影单。江枫的落寞与孤寂,让我的心无法安宁。
“我没什么,若雨。只要你快乐,我就安心。”江枫走到窗前,燃起一支烟,深吸一口,青烟雾霭中,更加衬得他一肩萧索。
“你答应过我的,三哥。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的,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我会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你。”我走到他面前,希望和他坦诚相见。
“别这么说,若雨,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江枫语气真挚,眼里却透着不甘,“可是我想知道,你和他,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三哥,我……”我不知道要怎样对江枫解释,我不忍心伤害江枫,更不想欺骗江枫。
“算了,若雨,你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知道再回到这里,你一定已经是他的如花美眷。”江枫的眼里划过一丝深刻的痛楚,把手撑在窗棂上,“我只是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若雨,所以我一直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三哥,你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安心?”我含泪望着江枫,世界上的语言有千百种,此刻,我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抚慰江枫的一怀伤痛?
“放心吧若雨,三哥虽然想不通,但是三哥不会怪你的。其实,第一次在梅岭中小见到秦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良久,江枫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我,“你看看这些日子,你眼里春意盎然的样子,你的心里开着花呢。”
“三哥,我真心希望,你的心里也能开出花来。”我坦然地望着江枫的眼睛,恳切地说,“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希望你还是那个阳光帅气的三哥,希望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你的亲妹妹。”
“我会的,若雨,你永远是我心里那个清纯快乐的梦中女孩。秦天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三哥,谢谢你。”
我听得出,江枫这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他是真心希望我和秦天幸福的。他之所以不肯轻易面对秦天,是因为他还说服不了自己,打不开心中那个死结。
过一段时间,等他想开了,真正明白了我和秦天对他的友谊,明白秦天只是不想让我和他两败俱伤,江枫就会理解我和秦天,真正祝福我和秦天的。
“若雨,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江枫一边帮着我择菜做饭,一边轻声问我。
“三哥,我和秦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望着江枫淡淡一笑,“你也知道,帅帅没有那么容易同意我和秦天在一起,我们现在还瞒着他呢。”
江枫有些不解,“帅帅和他不是很亲密吗?”
“那是两回事。你也知道,帅帅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喜欢秦天,是因为他把秦天当朋友,可是他不会轻易答应秦天做他的爸爸。”
“帅帅早就知道你和阳皓已经离婚了,他应该不会太反对你和秦天吧?”江枫却不以为然。
我无奈地笑道:“三哥你不知道,帅帅一直希望我能回到阳皓身边,他对秦晓敌意太深。”
“那倒也是,那你们准备怎么和他解释呢?”江枫叹息着说。
“等一段时间再说吧,等他再大一点,懂事一点再向他挑明。”我也深叹一口气,“阳帅现在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我不能让因为我和秦天的感情他感到不安。”
“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还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秦天不会有想法吗?”
“他能理解的,他也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父亲,他知道应该怎样保护孩子的感情。”
“若雨,想想你们,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江枫幽幽地说。
沉吟良久,江枫又似有所悟地望着我,“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也许我们之间远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相不相爱那么简单。”
我欣喜地望着江枫,他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他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他不会再沉迷在自怨自艾的痛苦中,“三哥,谢谢你终于能理解我了。”
江枫说的没错,再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每一对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夫妻,都面临着太多这样或者那样的难题。
因为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彼此都曾经沧海,感情上会有更多的比较,更容易猜疑,也会有更多顾忌。
即使再婚的两个人有幸情投意合,各自的孩子,双方的老人,也都会让他们时时刻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和秦天相伴走来,虽然一路上有风也有雨,总算等来了风和日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不能依然这样一路风光迤逦。
“三哥,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肯去省城看看刘丽呢?”我试探地问。
即使江枫与我友情深厚,这毕竟是他的私事,如果不是为了他和刘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我其实真的不想多事。
“我不想去。”江枫的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江枫的干脆让我心头一凉,难道江枫真的不在意刘丽了吗?
“我现在没有那份心情,我不想再提感情的事。”江枫眉目淡淡。
“三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刘丽这么多年夫妻,你心里真的完全没有刘丽了吗?”我有些着急。
“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再想过去那些事,有什么意义?”江枫依然很散淡,一副勘破情关的模样。
“可是你们毕竟那么相爱过,你就真的能忘了她?如果她愿意回到你身边,你也不能接受她了吗?”江枫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无望,可是我不能轻易放弃。
“若雨,这一年多走过来,你觉得我心里除了你,还有谁?”江枫突然有些恼怒。
“三哥!”江枫这话让我心里一沉,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好了,若雨,我和刘丽的事,早就过去了,今后你不要再提。”江枫明抑着自己的情绪,“放心吧,若雨,三哥有分寸,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三哥,你不应该这样的。”我绝望地望着江枫,“你和刘丽不应该是这样的,刘丽爱你,三哥,刘丽她真的很爱你。”
“好了,若雨,你就不用安慰三哥了,我知道你是不忍心让我难过。”江枫勉强一笑。
“三哥,我不是要安慰你,刘丽是你的妻子,你们多年夫妻,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品格,你真的不了解吗?”
“她都亲口跟我承认了,我还能怎么原谅她?”江枫的语气依然强硬。
“你就没有想过她有可能是为了不让你为难,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侮辱自己?”江枫摇头苦笑。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你离开她,怨恨她。刘丽是太爱太爱你了,她为了你,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清白,你还不明白吗?”
看到江枫的固执,我恨不得敲碎他的榆木脑袋。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自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容不得爱人一丝一毫的背叛。
我又何尝不像江枫?只因容不下阳皓的背叛,才有这两年的风雨飘摇,颠沛流离。
于是,我不再犹豫,不再迟疑,把大年夜那天在风雪中与刘丽偶然相遇的情形,原原本本告诉了江枫。我要彻底打开江枫心里,真正的死结。
“若雨,你说的都是真的?”江枫抬起头来望着我,眼里有疑惑,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他和刘丽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刘丽对他的感情他不可能全然没有感觉。
过去他相信了刘丽的谎言,只因为他们心中有爱。有很多时候,只因为爱到深处,才会有更多猜疑,更多迷惘,更多看不清,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往往旁人的一句点拨,就能让他拨开心中的迷雾,找回自己的真心。
所以我坦诚地望着江枫的眼睛,认真地问他,“三哥,从我们相识到今天,若雨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什么时候欺骗过三哥吗?”
“若雨,那你回到澐水的时候,为什么不早对我说?”江枫眼里依然有些迷惑。
“我答应过刘丽,让她自己亲口告诉你这一切。刘丽对我说过,如果她的病治不好,她不希望再拖累你,更害怕再来承受一次同样的打击。”
“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江枫嘴里喃喃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所以三哥,上次我就对你说过,让你一定去省城找到刘丽,我一直希望你能主动去看她,你们当面把一切说清楚,谁让你这么死倔?”
“是我太糊涂了,若雨,是我对不起刘丽。”终于,江枫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