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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看向了斜阳深处
书名：爱若有情天 作者：小钵子甜酒 更新时间：2017-05-24 22:27 字数：3009
对健康人来说，这就是轻而易举，一步之遥的事，可是对于双下肢瘫痪的病人来说，这一步之遥就好比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往往完成一套这样的动作，阳皓都会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而他，每天都要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这样做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
躺下，坐起，坐起，躺下；移到轮椅上，移到床上，移到床上，移到轮椅上。从早到晚，周而复始，单调而枯燥。而这，对于他的整个康复计划来说，还仅仅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开始。
为了能够早一天站起来，阳皓每天都以顽强的毅力坚持着，他每次都要比别人多做上好几个小时，直到实在动不了了，他才不得不躺下来休息。
阳皓从小就是运动场上的雄鹰，他飞腾的英姿不知迷醉了多少少女的春心。现在他却只能在这轮椅与病床之间艰难腾挪，犹如雄鹰折翅，虎落平阳。每次见到他强忍着心灵和肉体双重的折磨咬牙坚持的样子，我总是心酸不已。
“若若，你说，这些年，帅帅会不会恨我？”
来到医院后面的大草坪，阳皓让我把轮椅停在草坪中央的人工湖边，正是斜阳西下的时候，夕阳的余晖透过湖边的金柳洒在阳皓身上，经过这段时间艰苦卓绝的训练，阳皓的脸显得有些清瘦，往日明媚的眼底也有一抹深刻的落寞。
我知道阳皓这抹落寞是因为我早上的口没遮拦，所以我轻笑着柔声地反问阳皓，“帅帅是你的儿子，他一直以你为骄傲，他为什么要恨你？”
阳皓深深叹了口气，眼里饱含着自责，“这几年，在儿子最需要父爱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我想象得出，帅帅心里一定非常非常失落。”
“失落肯定是失落的，不过帅帅比你想象的坚强，他从小就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我也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因为阳皓的落寞粉饰太平，更不想阳皓深陷在这样的落寞里不能自拔，所以我故意话锋一转，主动把话题扯到了秦天身上，“说起来血缘这东西也真是奇怪，这几年你和帅帅分开那么远，秦天把他视若亲生，他明明也很崇拜秦天，可是无论秦天怎么努力，他始终只认你这个亲生父亲，就是不让我和秦天在一起。”
我知道阳皓心里一直对秦天耿耿于怀，以前耿耿于怀秦天对我的倾心呵护，现在更耿耿于怀秦天与阳帅的亲密无间。
如果阳皓是健康的，春风得意的，他不会特别介意，也不会特别在乎。可是他现在这种状况，会令他更加焦虑，更加自卑。这种情绪对他的康复是很不利的，我知道惟有儿子真诚的爱与依赖，才能够帮助阳皓解开他的心结。
果然，听到我不加粉饰的几句真心话，阳皓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掩饰地抬起头来，默默地望向斜阳深处，“若若，你告诉我，你和帅帅这些年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
“我们的确失望啊，失望你一错再错，失望你这么不珍惜自己。阳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是军人，是一名高级军官。作为一个部队的最高首长，你手下管着多少士兵？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的肩上负有多大的使命？四年前你已经错过一次，四年过去了，为了一份早已死亡了的感情，你还能这么冲动。你不仅伤透了我和秦晓的心，也生生毁掉了自己的前途，于国于家于己，你觉得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落寞，想着远方那个男人心中的落寞，我也把目光看向斜阳深处。
那一片熟悉的桃花林，是否也沐浴在这样向晚的霞光中？那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否也这样把他期盼的目光，看向了斜阳深处？
“若若，或许在你心里，那份感情早已死亡，我这样做不值得。可是在我心里，那份感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而无论什么样的使命，什么样的前途，哪怕给我一片锦绣江山，也比不上你和儿子在我心中的位置。”阳皓把手轻轻地覆盖在我扶住轮椅的手上，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对往事真正的忏悔。
“我知道我现在对你说这些，你不可能再相信我，你会觉得我是在你面前故作姿态，可是我依然要说。我现在一想到我当初对你和儿子造成的伤害，我就恨不得就这样死去，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挽回我曾经对你们犯下的过错。可是我知道，现在就算我舍了这条命，也弥补不了这些年我对你和儿子的亏欠了，我只能再一次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错，阳皓，一开始，我的确是非常恨你的。那天在草莓园猝不及防见到你和秦晓，你们眼里是飞扬的幸福，我的心却顷刻间天崩地裂。”
我从阳皓身边站起身来，走到身边的一棵柳树下，他的一声亏欠，又把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血淋淋掀开在我面前。可是时隔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疼痛，没有了怨责，有的只是历尽沧桑的坦荡和释然。
“我一个乡下女孩，能够遇到你，能够嫁给你，在别人眼里，我是家雀飞进了凤凰窝。可是你应该知道，结婚七年，我从来没有苛求过你什么。我不图你的名，不图你的钱，我只想好好守护这份爱，守护这个家，平平静静与你相守一辈子，没想到你却给了我这样的迎头痛击。”
“可是也就是这一击，才让我真正认清了自己。自从与你结婚，我就没有好好想过，应该怎样成为婚姻的主人，怎样保鲜自己的婚姻，怎样经营自己的幸福。我和大多数走入围城的女人一样，心安理得地在安逸舒适的生活中固步自封，以为有了那一纸婚书，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万事大吉。”
“那七年，是我心甘情愿把自己捆绑在婚姻这根神柱上，不懂得去提升自己，完善自己，与你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才使得你心有旁骛。假如我足够完美，足够强大，你的眼睛是无暇顾及旁人的。”
我回身走到阳皓身边，在他的面前蹲下来，温柔而真挚地对他说：“所以阳皓，我真的早就已经从心里原谅了你和秦晓，我早就已经不再恨你了。感情的事，原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与错可以说得明白的。”
“若若，你的这些话，真的让我无地自容。”阳皓把我的手轻握在他的手里，眼中含满了泪水，“我谢谢你，谢谢你肯原谅我，谢谢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留在我身边。”
“阳皓，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放下过去，不要再自责了。我们曾经是夫妻，留下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也不要总是放在心里。”我不想绕开今天这场谈话的主题，再次主动把话题拉回到秦天和阳帅身上，“我知道今天我和季节说起秦天让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帅帅更不会怨你，我只是就事论事。这些年秦天的确为帅帅付出了很多，是他用他的真心，弥补了帅帅这几年父爱的缺失。”
“我知道，若若，我知道秦天对帅帅很好，是我对不起秦天，也对不起儿子。”
“可是帅帅始终是爱你的。这么多年，尽管秦天为帅帅所做的，早就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亲身父亲能为儿子所做的一切，可是在帅帅心里，依然只有你。这些年，尽管你们隔着千山万水，他依然对你心心念念。”
“帅帅曾经多次求我原谅你，希望我们能够重归于好。这一次他能瞒着我让你去阻止我和秦天，你就应该知道，你在帅帅心里有多重要。所以就算是为了儿子，你也要振作起来，不要让他再为你感到失望。”
“若若，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和儿子失望的。”阳皓含泪把我拉进怀里，声音轻哽，却不再颓丧，我知道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重新振作起来了。
我欣慰地望着阳皓，看到一种新的生机和飞扬的神采又重新腾跃在阳皓眼中，所以我趁热打铁为阳皓鼓劲打气，“阳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很苦，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放弃，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阳皓坚定地点点头，“若若，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再一次辜负你和儿子对我的这份深情，我一定重新站起来，我要让你和儿子重新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阳皓的振作令我感到欣慰，对秦天的牵挂让我无比伤痛，此刻我却只能偷偷收藏起对秦天刻骨的相思，把对秦天的思念和歉疚，默默地埋在心底。
我深切地感觉到了俞老师当年的悲哀，“只想把自己一分成为同样的两个，一半照顾病重的他，一半陪伴心中的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