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府,后花园。
两道人影静静的站立在一棵海棠花树前,似被怒放的海棠花香所吸引而驻足观赏。
瑾府所栽种的海棠花乃花师姬海棠在冰川怒江中所培养而出的人工异种,因此得名“怒江海棠”。花期极长,并有浓烈异香,味浓却不发腻,并且对于外伤有极其出色的功效,得此花种之后,瑾家继沉舟纸后又多了一项致富的宝贝,以怒江海棠为主料研制而出的“海棠疗创丸”横扫平日城内所有医馆,影响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到了周围十数座的城市内。瑾家当代府主瑾向钱又是极有商业头脑的一位富商,完美继承了其先祖的经商之道,限量供应之下来求药者络绎不绝。
“公子,嬴影传来消息,任务失败了。”
说话之人身着墨绿长衫,退后半步低垂头颅,恭敬中带着一丝惶恐的言道。
“噢?嬴影号称一刀断冥,连这种小事都完不成,我养他又有何用处。”
被称为公子的那人两指捻起一朵海棠,放置鼻间感受着那浓烈的芬芳,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也不等回话,又继续说道:“他如何失败的?遭人暗算?虽然增慧之境的修为不足挂齿,但他的潜行隐匿之术却是能让定性境的高手都无法察觉其分毫……”
墨绿长衫之人头颅垂的更低了。他服侍公子多年,太清楚这位的脾性,每当带有这种语气的时候,便是他心中怒火最盛的时刻。
话语再次轻了些许,小心翼翼道:“他并未遭到暗算,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公子的语气中渐渐泛起了一股冷意。
“只是他尚未接触到目标,便已经飞也似的出了目标地点,直接逃跑了……”
“什么?!”
惊怒之下指间的海棠瞬时化为了齑粉,漱漱而下。
公子仿佛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对方,似要从其眼中看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这人倒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面若冠玉,眉目间神飞顾盼,鼻若倒悬,年纪约莫三十一二岁,整张脸上除了两片嘴唇显得略薄之外,可谓是毫无瑕疵。
墨绿长衫之人闻言浑身一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瞥了一眼又快速垂了下去。
“嬴影只说他当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陌生的强绝气息,足以秒杀他的强者气息,但对方好像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仅是威慑。他惊慌之下便立刻远遁离去,不敢再靠近那半步。”
公子若有所思的往前走了几步,面上已是恢复了冰冷之色,“那孩子必须搞到手!应奴,吩咐下去,让嬴影无论用任何手段都必须给我完成任务,不然……”
手一抬,远处水潭里便起一声轻响,一条肥硕的锦鲤破水而出,在半空中甩着尾巴不住的扭动着身躯,空气中似突然的一紧,锦鲤扭动的身躯陡然一僵。
砰!
眨眼间活蹦乱跳的锦鲤便已尸骨无存,被雄浑真力捏成了粉末,血混着肉末与土地混为了一体。
公子眸中的残虐嗜血之色一闪而过,脸上的那抹快意被应奴尽收眼底。
应奴恐惧的望了他一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点头称是。
似感受到了应奴的恐惧,他松了松冰冷的面皮,堆起一丝笑意言道:“应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知道你的忠心,只要你继续保持,全心全意为我效力,我柳方行绝对亏待不了你。”
原来此人就是先前瑾母在信中提到的那位与瑾玥然有过一纸婚约的登天宗真传大弟子柳方行。
应奴砰的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公子对奴才的恩情,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万一,此生此世奴才便是公子手下最忠心的一条狗。”
柳方行笑了,那么的冷,那么的毒。
“好了,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是。”
应奴脸上依旧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慢慢的往回退走。
没走几步,应奴突然转身回头,对着柳方行躬身说道:“公子,奴才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解惑。”
“噢?说说看。”
柳方行心情似乎在刹那间好了许多,漠然的看着掌心纹路淡淡说道。
应奴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语句道:“公子为何执意要娶瑾玥然为妻?甚至不惜以登天宗之名来向瑾府施压。虽说此女艳丽无双,颜倾天下,但能与其比肩的女子天下却也不是没有……”
不待应奴继续言语,柳方行挥手打断道:“瑾玥然是这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容有失,我必须得到她……当然,必须是全身心的得到,她必须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柳方行冰冷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疯狂的贪婪之色,两眼中极速蔓延的血丝透着一股嗜血的冷意。
周遭的空气顿时一变,应奴只觉身体如坠冰窖,连灵魂都即将被这可怕的嗜血之气撕扯的支离破碎。
应奴即将支撑不住之际,那股气息却又如潮水般退去,再无痕迹,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如在水潭中捞上来一般,浑身湿透的应奴双膝一软,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不住磕道:“公子饶命,奴才知错……”
未听到柳方行的回答,借应奴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起身,于是后花园内顿时“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
应奴不晓得自己到底已经磕了多少个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被抽干,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道都也已经没了,但他知道绝不能停,不停可能会活,停下来就是死。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应奴此刻只觉这声音犹若天籁,千恩万谢的起了身,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突然起身导致脑供血不足,感到有些头晕目眩,险些栽倒。稳了稳身子后,慢慢的爬了出去。
花园内,鲜红的地面与洁白的海棠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淡淡的血腥气夹杂在海棠花的芳香中合成了一股莫名的气味。
柳方行眉头轻皱,似是对这种味道甚为抗拒,“真是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我却离不开这东西……”
吐了一口浊气,柳方行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这是之前应奴磕出来的,足见他用力之狠。
手指一点,尚未和泥土彻底融合的血液化为了一颗珍珠大小的血球飘到了柳方行指间。看着指间翻涌滚动的血球,柳方行若有所思。下一刻,手指微动,血球便如箭矢攒射般透墙而出,奔向了正在往外爬行的应奴身上。
咻!
血球速度极快,两息间便已打入应奴体内,应奴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所不知道的是那血珠打入他体内后便瞬间化为了一滩鲜活的液体,附着在体表形成了一副怪异复杂的图案,暗红的光芒一闪即逝,图案也渐渐消失隐去。
“哼,这血夺魂印用在你身上倒是便宜了你了。”
柳方行袖袍一甩,迈步朝厢房走去。
一道劲风吹来,周边海棠花树瑟瑟作响,薄弱的花瓣顿时脱离树体,横空飘散,如同下起了一场花雨,遮盖了地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