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之后,百姓们有感于萧然对整个肃森镇的贡献,便寻了镇长联名请其将肃森镇改为萧然镇,以表示对萧然的感激之情。”
老吴再度抽了一口旱烟杆,正想添点烟叶,一摸却发现烟袋已是空了。他旋即一咕噜起身,走向了厨房,“你们也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饭。”
提到做饭,心言三人才蓦然惊觉,往外头一瞧,此时竟已是临近正午时分,日上中天。
“想不到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千江无不感叹的道。
但旋即又话锋一转,道:“你们对那老吴的话怎么看?”
心言口念佛号,缓缓摇了摇头。
穷奇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未回答,反而伸出手指在木桌上划拉起来。千江与心言定睛一瞧,穷奇那几笔正是“静观其变”四字。
三人心下有了计较,便安心静坐等候开饭,但穷奇的手却在此时往千江那摸了过去……千江面色顿时一白,条件反射般抓住了身旁心言的衣袖。
这时,厨房内。
嗒嗒嗒……
一连串的菜刀剁案板的清脆响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刺啦的油爆声,颠勺抖锅一气呵成。没多久,一阵浓郁的菜香便飘了出来,光闻这味道就知晓老吴的手艺绝对是高的离谱。
“菜来喽!”
老吴一声吆喝,已是端了菜盘走了过来,一个大大的菜盘上四菜一汤分量十足,老吴年近八十,却并未修行过,只用一只手端着却毫无抖动,四平八稳的放上了桌。穷奇三人显然注意到了这点,目光闪烁间便将心思放向了那些菜上。
三素一荤,汤若白玉,冒着热气的菜肴翻滚着勾人馋虫的香气,让千江与穷奇鼻翼不住的扇动,饶是心言这对吃食看得极淡的出家之人,此刻也不禁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
“多谢吴老哥盛情款待,在下三人着实过意不去啊。”
穷奇由衷抱了抱拳道。
“诶,我老吴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想给家人烧顿饭都没机会了,你们能让我做一顿饭,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该我谢谢你们才是。来,别客气,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老吴摆摆手,拾起桌面上早已摆放好的竹筷示意众人下筷。
千江瞬间下筷,夹起一口红烧肉放入嘴中。
“这味道……未免太美味了些!”
味蕾瞬间被鲜味无穷的肉汁包裹,弹滑的肉感与舌尖碰撞出了最为绚烂的火花,顾不上烫嘴,千江又是连续的几筷,没多久一盘红烧肉便几乎都进了千江的肚子。
“嗝。”
舒畅的打了个饱嗝,千江满意的揉了揉肚皮。
“额,你们也吃啊,别光看着啊。”
穷奇嘴角不由抽了抽,心道:那你倒是别吃这么快啊。
心言倒是淡然如常,安静的吃着其余三盘素菜。
老吴脸上的笑意从千江吃第一块红烧肉起便没断过,眼见千江吃完了一盘,便起身道:“这肉还合胃口吧?我再去弄一盘。”
“太合胃口了,诶老吴,不麻烦了,我吃饱了。”
千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沾满油汁的唇,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呵呵,不妨事,很快就好了。”老吴说罢便又转身进了厨房。
穷奇拿起调羹舀来一勺汤,置于鼻间轻嗅,这汤色泽极为白嫩,闻起来竟有着一股奶香,甚是诱人。穷奇吸溜一声,便已是喝下了去,胃部立时感到了一股暖流,好像这汤下咽之后未通过喉部直接进入胃部一般。柔滑的白汤像极了情人柔若无骨的小手,缓缓揉按着身体最为疲累的部分,穷奇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舒坦极了。
老吴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又端着一大盘满满的红烧肉过来了,外加几碟下酒小菜。
有肉岂能无酒?老吴又从他的房里抱出来一坛珍藏了四十年之久的女儿红。
“这酒老汉我藏了四十年了,今天高兴,咱们喝了它!”
除了心言无法碰酒自己喝汤之外,穷奇、千江和老吴三人喝的兴高采烈,乃至于行起了酒令。
酒过三巡,三人已是晕晕乎乎,难辨西东。
“好酒!老吴,还有……没有,再上……两坛,嗝!”
千江喝的最多,开场便是连干三碗,这四十年陈的女儿红后劲出乎意料的大,此刻酒劲上头,千江已是大着舌头嚷嚷起来。
又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心言看着面前打着鼾沉沉睡去的三人,无奈的摇摇头。
“喝酒伤身伤肝,何况这酒后劲如此之足,这下你们有的睡了。”
离桌欲望屋外走走,心言刚走出几步,却顿觉一阵无来由的强烈倦意上涌。
“怎会……”
紧接而至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砰的一声响起,心言的身躯便已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
一根根火把井然有序的镶列在两旁石壁上,奇异的却是燃烧着的火焰竟为纯黑色,无半分炽热,反而有种深入灵魂的冰寒之感。
“你干的很好,这一批货的质量倒是近年来最为上等的。”
空洞密闭的石室中,冷冽的人声突然响起,言语中虽带着几丝赞许,却依旧掩盖不了冰冷淡漠的本质。
他却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没有得到一句回应。
“其实,我知道你已是恨极了我。但现实却让你不得不低下头来,供我驱使……”
“但我也答应过你,只要大事一成,便还你自由。到时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赐给你……”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声又渐起,伴着逐渐远去的脚步。
“这是最后一批,不会再有以后了。”
“……你!”
那人似乎停了下来,漠然的话语幽幽响起:“以你现在的状态,拦不住我的。”
先前冷冽的人声隐匿了下去,似乎默认了对方的话语。
那人也是半晌未响,陡然间却是话锋一扬,怒然开骂。
“你自认为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冷漠俯瞰着脚下的蝼蚁众生,所有人都得在你面前臣服讨饶,你肆意玩弄着别人的人生,摆弄着他人的喜怒哀愁……你认为你已经掌控了长生的奥秘,你觉得凭借着这种龌蹉的手段就能摆脱天人大限,超脱轮回,成就不死……”
“但我想说的是,去你娘的吧!”
“你不是神不是圣,你不过就是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布着所谓完美的局来让自己陷入自己所编织出来的意淫陷阱中的可怜虫!”
空气在话音刚落的刹那间凝结,纯黑色的诡异火焰不知何时已是布满了整间石室,波动的异常剧烈,森然肃杀的气息伴随冻结灵魂的寒意不断的扩大着。
“住口!你给我住口!!”
歇斯底里的怒吼,夹杂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慌乱,换来那人饱含讥讽的两声冷笑:“怎么?你听多了阿谀奉承,便听不得半点实话吗?”
“我跟你之间不过是交易而已,现在交易完成,我回我该回的地方,你继续在这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各走各路,从今以后各不相干。”
待得那脚步声彻底离去后,冷冽的人声似才回过神来般,自语道:“这可由不得你……”
“懂得反抗的棋子,注定不会有半分活路留存……”
似有一阵风掠过,遍布石室纯黑火焰悄无声息的淡化而去。
“在想着对我动手之前,先看看这个吧你。”
那人似乎并未走远,此刻突兀的插了段话进来着实让那冷冽人声一惊,但随即便是被抛掷而来的一件物事所吸引,他轻巧接过,一观之下却是面色大变。
“怎有可能?!”
啪嗒。
那物事瞬间脱手,他尚来不及反应,便已是滚落在地。此时方才看清那件滚落地上的物事是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玺,鲜红欲滴。
那是血的颜色。
数条由纯黑火焰化成的长蛇从手臂上缠绕了过来,似要抚慰其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归平静,但却是被他惊惧交加下一把捏碎。
那块鲜红似血玛瑙般的印玺翻滚了几圈后,露出了底部,借着火焰的毫光,能看到上边篆刻着一个极为晦涩的古体文字。
但他却是认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