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可以是记叙每天发生的事和个人情感,也可以是记叙自己所做过的事,有人把它当为是光辉事迹,有人把它当做是自己可耻不为别人所知的事迹。
同是月光下,纨阎趴在窗前看着正在忙碌的髯笙和朱雀,朱雀正认真地练习着髯笙所教给她的攻击术和逃生。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朱雀,虽然是见了朱雀许多次可是她依然是怀着那种害怕被伤害的心理去跟朱雀相处的,不管怎么说,今晚或许是朱雀重要的日子吧。
又拿起她经常写日记的本子,她缓慢地翻开,看着以前所记录的伤心事,无疑更多的是伤心,可是现在,她已经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自己之前的生活。
六月十七日,天气晴,心情烦躁。
今天是第一次遇见一条大蛇,母亲也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了,我懂,她有她的事要去做,所以我要放手,我要做个好孩子,我要独自生活,虽然多了个蛇先生,但是我很不喜欢他。
看到这一篇日记时,纨阎有些感触,当时自己对髯笙是十分厌恶的吧,如今是变的更不一样了,她对髯笙有种特别的情感,也有过生死关头的共同经历。
六月二十三日,天气晴,心情:有些烦躁,也有些害怕。
一个人如果一直活在刀尖浪口一定会十分害怕,我也不例外,蔚泯意抢走了我的书,虽然我不知道那本书有什么多大的能耐,但是我觉得丢了这本书家里的蛇先生一定会跟我没完,所以我要想办法拿回来。
她又想起那是她跟蔚泯意一起打髯笙,想想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勇气可嘉,她又笑了起来,看向外头,髯笙正在喝水。
六月二十七日,天气阴,心情一般。
我觉得人和妖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蔚泯意要将神明和妖分的那么开,或许他们就是天生的敌对吧,但我仍愿意相信髯笙,至少现在是他陪着我。
一笔一字,从字里行间她都能感受出自己的孤独,还有之前对髯笙的害怕,她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如果有一天髯笙也会离开自己,有一天她割完了二十四块鳞片,也许那时的自己是真正的孤独吧,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了个家。
快速地翻动着日记本,她翻到了七月十七日那天。
七月十七日,天气阴,心情:难过。
我摇摇晃晃地从袖凛家出来,那个前生真的是自己的吗?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很害怕,可是那个交缠的梦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自己,尽管我一直想把它忘掉,可是每次在深夜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梦,我该回去吗?我该去找袖凛吗?我知道,我无法放下,特别是那种感觉跟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我很怕,我很怕离开髯笙的日子会到来。
看到这一页时,纨阎胸口很沉重,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样呼吸不过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很怕,每次一想到之前那个梦时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她双手捂着胸口努力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脏,髯笙的身影突然在窗口出现打破了她的思绪,她张皇失措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好,随意找了本子盖住自己的日记本,然后强忍着刚才的闷痛笑看髯笙。
“你在干嘛?说好今晚要送朱雀走的,你不打算出来跟她告个别吗?”髯笙盯着纨阎手上的动作好一会,为了不尴尬笑着对她说,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没有松懈,纨阎似乎是一直有事瞒着自己。
纨阎赶忙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努力压住内心的浮动,扯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现在吗?这么早吗?”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嗯,你跟她说两句话吧,太晚神明会出现,这个时间朱雀出去寻找自己的暂时的住处和血引刚刚好。”髯笙看着她本子上遮漏的一行字:我很怕,我很怕离开髯笙的日子会到来。
他转过身子没再看纨阎一眼,只留下一句话:“出来吧。”
髯笙突然走开她也松了一口气,赶忙将日记本锁在柜子里挪开椅子迈开步伐往前门走去,一出门就看见活蹦乱跳的朱雀,还是那身用红色羽毛做成的衣服,她正开心地挥动着剑,计算着怎么一步一步刺中人的心脏,朱雀的身影好似一只会飞的鸟,正兴致勃勃地等待时机。
朱雀回过头一刻,她那张额头上有鸟的形状红色花纹标志的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悲伤,反倒是因为运动而脸色红润。
看到来人是纨阎,朱雀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地走近纨阎。对于她自己失去理智伤害纨阎的事她是惭愧的,所以看到纨阎那一刻她怔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姐,我今晚要走了。”朱雀的大眼睛大忽闪忽闪,唇如胭脂,有些羞涩地对她说。
这样的朱雀确实好漂亮。
纨阎看她跟自己说话,冲她了点头,“你准备好了吗?外面凶险,如果有发生什么事需要帮助你就来这里吧。”虽然当时向髯笙说放朱雀出去的意见是自己提的,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朱雀安危的。
髯笙倚在门口一副闲情的模样看她们谈话。
“好,希望姐姐能跟哥哥好好生活在一起,快点生个小宝宝。”朱雀说完前句,后一句冲纨阎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纨阎脸“腾”地一下红了,赶忙捂住朱雀的嘴,又不好意思地瞄了髯笙一眼,生怕髯笙听到什么,可实际上髯笙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在意。
“不要瞎说。”纨阎小声地跟怀里的朱雀说。
朱雀掰开纨阎的手,一对红色的眸子满是疑惑,“姐姐莫不是髯笙哥哥的伴侣么,哥哥跟你订下婚痕就是看上了你的意思。”
“还有这个意思吗?”纨阎看了看手上碧绿色的线条,是这样吗?
“当然啊,只要姐姐答应,哥哥就可以娶姐姐的。”朱雀一脸天真说着自己所知道。
“啊?”纨阎迷惑地看向髯笙,髯笙没说半句,只是一下子到她们面前将朱雀从她怀里拉过来。
半蹲下身子的髯笙摸了摸朱雀的头,“走吧,发生什么事记得发信号给我,能力不够强大的时候遇到神明就想办法逃跑。”看着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朱雀,髯笙也只是淡淡地笑着。他现在就要放她自由了。
“嗯。”朱雀点看了点头,一对红色的羽翼从背后出来,“那哥哥,请照顾好姐姐吧。”她看了一眼纨阎,随后展开那对十分耀眼的翅膀,往上空直蹿,在上空,朱雀变成了鸟的状态,红色的羽翼上带着点点红色的星点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她在天空中嗷叫了几声以示告别,随着翅膀的煽动,朱雀留下了一些红色的羽毛,羽毛上还带着星光。
髯笙向在天空中飞翔的朱雀做了个手势,“走吧。”他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不舍。
朱雀会意,快速煽动翅膀飞向了远方,飞向她向往的远方,那个她曾经的家。
纨阎伸出手接住朱雀遗留下的羽毛仔细端详了许久,“好美。”继而她眺向朱雀远处的方向又安心地笑了起来。
“进去吧。”髯笙只是淡然说了一句话先行离开,独自进房关上了门,随后进门的纨阎站在髯笙的门前凝视许久,心想:髯笙大概是因为朱雀离开所以有些伤心吧,不然他的反应怎么有些反常。
想了想,她又回到房间拿出平时装着水珠子的玻璃罐子,将里面的珠子全部倒了出来,再去盛了水在玻璃罐子里,然后把朱雀遗留下来的羽毛放进了水中,尽管是进了水中,羽毛依然闪着耀眼的光芒。她心满意足地将罐子摆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后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翻开刚才自己看的那一夜陷入了沉思,远方一个身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后她又翻出新的一页,她指甲亮晶晶,尖头细细的,剪成杏仁样式,比象牙还洁净的指甲上架着一只红色且精致的笔,俯着身子,她一副认真的表情,又细细地在本子上写起字来。
同是月色下,夏霊与乔益对坐,她看着正在抽烟一脸享受的乔益,实在是忍不住烟味咳嗽了起来。
“姐姐,我想让欺负我的人都去死。”因为今天又被人欺负,夏霊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的淤青,她双手紧握,低着头沉语。
乔益又将手中的烟送到自己的口中,脂红的薄唇边环绕了烟雾,她扫了夏霊一眼,“这么想他们死啊?看来是被欺负怕了。”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只有被欺负的怕了才会来求助自己。
夏霊沉寂地点了点头,有些散乱的头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一张鹅蛋脸上原本温柔的双眼变得极为凶狠。“我要报仇,他们凭什么总是欺负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好。”乔益将自己用红绸缠绕的执生簿推到她面前,“这本书,什么都可以帮你。”
夏霊没有丝毫犹豫,将红绸勒住在自己的手指上用刀片从中间割开红绸,鲜血一下被执生簿吸收,执生簿自动地打开了。她沾了水在执生簿上写字。
乔益只是笑着,没有声音地笑着。
有一个人也在日记本上这样写着:我的生命已是归于妖怪所有,所以我只想在最后活着的时候做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