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止跪在地上,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砸下,自他十岁那年母妃薨逝,他再也没掉过眼泪,此时却无法自制,原来父皇什么都明白,他知道母妃心思不在这雨初殿内,可是仍旧一往情深,至死不悔。爱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长久而深刻。
“父皇,这就是爱情吗?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他生,无尽无休。如果爱情这样苦,为什么人要有爱?”
“傻孩子,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你我皆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你是在沙场上尝过生死的,又何惧逐爱之旅?心中有所羁绊是一种幸运,有一个让你牵挂的人,一个渴望的家,最重要是,有一颗期盼的心,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身上流着普天之下最高贵的血脉,文武双全不足道,有情有义方为真人,否则,这天下如何归心?”
此时此刻,纵然是九五之尊,也成了慈父,二人在冷清殿宇之中切切私语,父子同心,一室温馨,轩辕止忍不住把如何认识沐梓言,又如何倾心于她的始末都一一交代了。
皇帝说:“慎之,其实沐家姑娘我也派人打听过了,可堪良配。容家从来是眼高于顶,对容若也是寄予厚望,沐将军只在兵部挂着闲职,对朝政从不置喙,如此闲散之家的女儿,容家不会让她为容若正妻,而沐府也绝不肯让掌上明珠屈居为妾,她和容若未必能成佳偶。你且放宽心,容若冠礼之后,我可以另赐一门好亲事给容若,釜底抽薪,绝了二人的念想。”
轩辕止如听天雷,立刻说:“父皇,不可,容若另娶,梓言她一定会伤心欲绝。”
皇帝含笑道:“若不是伤她的心,那伤的就是你。”
轩辕止咬牙说:“那我宁愿自己伤心。”
“慎之,容氏一门根基深厚,在朝堂之上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若是不能拉拢,只能摧毁,你觉得哪个更难?我有意把华阳公主许配给容若,你和华阳公主乃一母所生,你母妃薨了之后又和你一同由太后抚养,和你兄妹情深,人也乖巧懂事。若是有这层关系,不怕容家不向着你。”
“父皇,谢谢您一片苦心,容若假如不喜欢华阳,何苦葬送她终身幸福?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皇帝叹口气:“慎之,世间安得两全法?罢了,你心地纯良,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我且找个机会,让容若和华阳处一处,看看二人是何情形。若是真情实意自然十全十美,若勉强不来,再另作筹谋。”
皇帝心思缜密,对轩辕止说:“今日朝堂议事,说江淮一带水患厉害,我有意派你去视察一番,看看真实情形如何,督促地方周济灾民,修筑水利。你不如把沐家姑娘带着一起去,我可以赐封他做你的亲卫,名正言顺跟着你,日久也许可以生情。好过避而不见,独自相思,我怎么忍心见你憔悴?”
轩辕止感激不已,但还有些犹疑:“可是梓言她……她以李炎之名在外行走,虽然剑术高明但一向不愿张扬名姓,从籍籍无名突然蒙受隆恩,怕招人话柄。”
皇帝笑言:“你以为你在杨柳镇遇刺之事我毫不知晓?你虽守口如瓶,但你身边亲卫岂敢上瞒天听?我早已派人去查探了,只是还没有头绪。我会亲自跟沐将军道谢,并昭告天下,也教朝堂知晓,你身边有得力的人保护,那些有蛇蝎心肠的人最好打消念头。不止此时要封赏沐府,我日后还要提拔沐将军的几个亲信,让沐府重新得势,为你日后登基铺路。一局棋既然要害之处都被人牢牢守住,只能另辟蹊径。此时我只动沐梓言这颗小卒子,几大家族不一定会留意,日后我还有打算,沐府满门忠烈,沐将军虽隐退这些年,在军中威望不减,亲信子弟众多,皆为军中臂膀,他若振臂一呼,仍可一呼百应,只要略做安排,仍是可以倚重的一股势力。你若得到他的爱女,日后这就是你的依傍。我华国虽是兵强马壮,但左右邻邦仍然虎视眈眈,在边境时起烽烟,纵观大局,结党营私只是苟延残喘,兵权在握才是帝王之道。沐梓言这个姑娘我一定会让你得到,不止为了你一个人,也是为了华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