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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辗转难眠
书名：浴血凤凰 作者：琪安 更新时间：2016-06-01 16:29 字数：1711
这天夜里，沐梓言跪在堂中，抽泣渐渐止了，沐将军本来有无数责备的话，恨不得将数月不曾归家的沐梓言狠狠抽两鞭子，眼前思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对爱女却无论如何说不出重话。
“阿言，起来吧！让为父看看，这几个月你是不是晒黑了，变瘦了。”
她强颜欢笑，膝行到父亲跟前：“父亲，我在外不是贪玩，学了不少傍身之技，游历了江南和中原，增广见识，收获颇丰。”
他戳在她额头上：“都是我惯坏了你，小时候纵容你不爱红装爱武装，你哥哥死了之后愈发不加拘束，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这次擅自出门，连过年也不曾归家，不孝之举，该打！”
她便撒娇起来：“您就狠狠打我几下吧，我练得比从前更皮实了，您就是踢几脚也扛得住！”
沐将军叹气：“该罚你的不是我，是太子殿下。你不辞而别，把常侍郎的职责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幸而太子在皇帝面前为你遮掩，说是他派你出门办事的，否则你这一走，被有心人参奏一本，自己惹祸上身不说，还会累及家门，说我教导无方。”沐梓言深感惭愧，低下头去，但也不敢跟父亲明说，自己是因为容若大婚受了刺激，而自我放逐，以疗心伤。
沐将军在屋内踱步：“你哥哥这次不算落葬，严格说起来只是迁坟。所以你也不必守三月之丧期，该去太子跟前伺候才是，越早越好。你身为他的亲卫，岂能置主子于不顾？你可知这几个月，朝廷中几度哗变，都是围绕太子而起？”
原来立储之后，太子一心励精图治，锐意革新，几番上奏，要效法越国科举之制度，改革华国论家世、重举荐的风气，以打破由豪门贵族把持朝政的局面。越国虽是弹丸之地，却固若金汤，外邦不敢犯，正因为其政治清明上下同心。华国眼下虽然国富民强，然则夏国狼子野心，在边疆虎视眈眈。华国更该不拘一格降人才，选拔有志之士充实朝廷和地方的政务和军防。这一提议深受平民进阶的官员的支持，地方上也颇有附议之声，尤其受到以军功晋升者的赞颂。但因为此举动摇了世族根基，所以阻力颇大，一直争执不休。太子建议可先试行三年，不像夏国那般只侧重辞赋八股，而分经科和术科，无论出身，有文韬武略者皆可参加科举，谋得一官半职。三年之内，世族贵胄子弟仍可只凭举荐和纳帛为官，但三年之后，凡六品之上的官职，哪怕是世家儿郎，也得一视同仁，参加经科或者术科的考试才能入仕。世家子弟中多有不肖，得知从今再也不能只花钱就能买个闲差耀武扬威，都炸开了锅，一时之间，对兴科举的舆论如沸水入油锅，各持褒贬，日日奏表不绝，争论不休。
沐将军对女儿说：“因为太子坚持要兴科举，废繁文缛节和买官卖官的沉疴，已是两度遇险，东宫如今戒备森严，你正当去效犬马之劳！怎能袖手旁观，云游四方？”
“怎么，有人谋害太子？”
“一次是他骑的马被人下了药，中途发疯，差点把太子摔下马背，踩踏受伤。另一次太子巡视京郊疏通护城河的工事，垂询百姓生活事宜，有人进献了一碗乡下自酿的米酒，当时侍卫先尝了没事，太子便整碗喝了，结果当夜就腹中绞痛，是中毒的征兆，幸而东宫备有解毒良药，才免了性命之忧。”
沐梓言再也无法平静，原来她不在身边，太子竟然屡遭迫害，自己没有尽到臣子的责任真是罪该万死！父亲又提及太子对沐府如何照拂有加，沐轻宇的遗骨是他极力主张从边关迎回盛京厚葬，并且要昭告天下。
“太子说，如今你不知所踪，须得将消息传遍四海，才能让你知晓，否则日后你归家才知长兄迁坟，定要悔痛伤感。今日他以太子的身份而纡尊降贵，白阑缟巾为你长兄送葬，这是把他视为异姓弟兄，知己好友，令我沐府上下无不感念。你母亲生你幼弟之时已不算青春，他先天不足，手无缚鸡之力，不堪学武，太子殿下又向皇上请旨，念在轻宇当年军功赫赫的份上，破例让你弟弟入太学，和皇亲贵族子弟一起学文识礼，日后也可入仕，成就一番事业。你虽有负于太子，殿下对沐府却是仁至义尽，你可有羞惭之心，图报之意？”一番话说得沐梓言无地自容，无言以对。
这一夜沐梓言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轩辕止的形象，从杨柳镇初遇，到江淮一行，还有夜奔入府投怀送抱之事……他剑眉下一双灿星般的黑眸，仿佛正看着她，常年在外奔波的皮肤晒得有些黝黑，不如贵族子弟那般细白，但愈发显得强壮沉稳，他的五官继承了骊姬的美貌，不止英挺，而且英俊非凡。这般人物，她却伤他，负他……沐梓言简直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又几番泣不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