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赐虽然解救了上官红,但后背还是被钱冷划了一道长口,由于身上凝聚龙尊真气和日月精华,马上结痂,不再流血,双手还是抱着绿鹗,叫道:“姐姐!”已经体力不支,人竟然倒下。
上官红身子一颤,向下一看,看到柳弟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脚踝处露出尖尖白骨,恍如从梦中醒来,蹲下身子,托起柳天赐的头,泪如泉涌地说道:“弟弟,他们怎么这么狠心,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很痛么,弟弟?”柳天赐只觉得仙女姐姐怪怪的,两个月来在“九龙堂”受尽折魔,总算和绿鹗死里逃生的跑出来,听了上官红的话,仿佛忘了所有的痛苦,笑了笑说道:“姐姐,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
柳天赐只觉得春光乍泻,心想凭上官红的本领,今天也逃不出“西天五杀”的追杀,但只要仙女姐姐在身边,死了又怕什么,反而觉得心里坦然,惟一的遗憾是没有保护好绿鹗。
“西天五杀”本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见到柳天赐和上官红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还是含情脉脉的对视着,说些无关痛痒的傻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儿,见上官红还是托着柳天赐的头心痛不已,“夺命刀”李冲大叫一声:“操你娘的,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老子先宰了你,让你俩到阴间作一对野鸳鸯吧。”说完抢着鬼头刀向上官红砍来,想把上官红的手给切下来,刀势凌厉。
上官红轻轻地放下柳天赐,从背上拔出“美姬剑”,只见一道柔柔的蓝光一闪,在上官红优美的舞姿中,李冲嚎叫一声,拿刀的和臂已掉在地上,随着蓝光闪动,上官红就像蝶穿花间,凌空飞舞,连使五招,五个人或跪或站,有的还摆着特别进攻的姿势,呆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剩下的人骇然失色,四散而逃。
上官红练“美姬剑法”刺的都是石像少女,当时没有感觉,没想到“美姬剑法”招上刺敌,点穴手法不差分毫,想自己在“九龙堂”和白素娟突围时,要不是“霹雷神珠”差点被“西天五杀”所擒,没想到自己今天五招就摆平了,感到满心喜悦。
柳天赐更是感到不可理喻,短短的两个月不见仙女姐姐,武功竟精进如斯,柳天赐看到上官红所使的五招姿势优美,剑刺的方位令人意想不到,因为身体所要做的动作,明明是向右边偏出,而剑尖刺向的是王少杰的左脚足三里,所以王少杰就直挺挺的跪在柳天赐面前,柳天赐笑道:“我柳天赐可消受不起,五位请起。”可王少杰脸上仍是满脸惊讶之色,因为他在进攻上官红的时候,因上官红翩翩起舞,满脸惊讶,上官红一下点住了他的穴道,快得他来不及变换表情,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
上官红看到柳天赐又回复到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一乐,再看到王少杰的脸上文不对题的表情,不觉和柳天赐相视莞尔一笑。
由于笑时牵动了伤口,柳天赐嘴角一咧,手一抖,怀里的绿鹗咂了咂嘴巴,像睡得很舒服,被别人弄醒了,“嗯”了一声,嘴里喃喃地说:“黑虎,黑虎。”
上官红不解地问道:“黑虎是谁?”
柳天赐从地上扯了一根草茎,放在嘴里嚼着,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黑虎。”
“你叫黑虎?”上官红从没听到柳天赐有什么叫“黑虎”的小名。
柳天赐天真的笑了笑说道:“把我扶到马上,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看你伤得这么重,你是逃出来的?”上官红关切地问道,她只记得柳天赐被罩在一张大网里。
柳天赐笑道:“我们要走的路程还很长,这所有的问题,我以后再慢慢的解答。”
上官红却惊慌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原来“西天五杀”所骑的五匹马,有的用舌头舔着柳天赐的手,样子甚是亲热,有匹马还伏下身子,似招呼柳天赐坐上去。
柳天赐知道,自从吞了东赢山山洞里的七彩神珠,其中就有一颗“通灵珠”能让动物感到他就是自己的同类,从而在思想上同化了,所以马儿就都亲昵地围着他。
上官红嘻嘻一笑:“咦,真是树倒叶也落,看来马也是满势利,见主人跪下,自己也跪下来求你。”
柳天赐笑道:“礼遇之下必有所求,我想这马肯定是有什么要求我的。”说着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那马见自己的同类有如此友好的表示,欢快不已,一声长鸣。
上官红笑道:“原来是求你拍马屁的。”
马的欢快长嘶,又把昏迷中的绿鹗惊醒,紧紧地抓住柳天赐的手臂,喃喃地叫道:“黑虎,黑虎。”
上官红心里酸酸的,恨不得自己中毒了,也可以这样躺在柳天赐的怀里,嘴里却说:“弟弟,你负伤太重,绿鹗妹子交给我吧!”说完走过去把绿鹗抱起来放到自己的马前坐着,伸手揽着她。
柳天赐趴上伏在地上的马背,说道:“绿鹗是为我而中毒的,我俩必须去找‘千毒不毒怪’为绿鹗化毒,然后我俩再去秦岭的‘天玉壁’接任日月神教教主,戳穿阮星霸的阴谋。”
上官红听到柳天赐这一说,满心欢喜,把绿鹗毒一化去,就是我俩到秦岭,而不是三人,真恨不得把“千毒不毒怪”找到面前。
“‘千毒不毒怪’成天和‘千毒怪’形影不离,在江湖上到处乱跑,我们怎么找到他!”上官红见过“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知道他俩的禀性。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住在湖北随州桐柏山的‘药崖’,又正与秦岭顺路,我俩只有去碰碰运气。”
上官红听说绿鹗是为柳天赐中毒,顿生好感,把绿鹗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与柳天赐并路而行。
柳天赐为了救绿鹗,纯粹是靠一股硬气支撑,现在与仙女姐姐一路谈笑,不由觉得全身松懈,人反而疼痛难忍,自己单凭着裸露在外的脚踝,抱着绿鹗从“九龙堂”逃到鄱阳湖边,真是不可思议,连自己也大吃一惊。
上官红心痛不已,想找一家农舍先住下来,为柳天赐包扎好伤口,等明天再走,可兵荒马乱之年,村落萧条,人们都未等到天黑就早早的闩上门,过着人人自危的生活,柳天赐一看到沿途的惨景,一种难言的苦闷压在心头。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有灯光的小村庄,两人停马下来,上官红抱着绿鹗伸手敲了敲门,柳天赐马上昏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头一脸苦黄色,饱受饥苦的模样,老头打开门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才说:“姑娘你……你……”
上官红说道:“老丈我两个朋友受伤了,不能赶路,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老头打量了一下上官红怀里的绿鹗和伏在马背上的柳天赐,见两人身上果然血迹斑斑,这年头,为了扩充兵源,南宋和蒙古军队到处抓壮丁入伍,连女孩也抓,许多青年从军营里逃出来,被打得遍体鳞伤,老人经常碰到也不感到奇怪,见三人打扮,也不像行蛮的人,就提着油灯把三人领到后房。
房里有张床,老丈说儿子被抓去当兵了,一直没回来,所以这张床就一直空着。
老头的老伴也走了出来,听了老头说明情况,赶快打来一盆热水,给柳天赐擦洗了伤口,老人一家住在山边,家里有现成的草药,捣碎敷在柳天赐背上和脚踝的伤口。
两位老人见柳天赐脚踝露出森森的白骨,善良的老人心痛不已,找了一片布小心的包扎起来,送走老人,上官红闩上房门,将柳天赐扶上木床,自己和绿鹗睡在地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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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夜里很静,房里传来柳天赐均匀的呼吸声,上官红却怎么也睡不着,起来坐在柳天赐床边,仔细端详着柳天赐棱角分明的脸,总是带着诡秘莫测的嘲笑,上官红从没看到如此坚毅的脸庞,这张带着互相矛盾的表情,似乎有玩世不恭的神情,又有大义凛然坚韧不屈的倔强。
上官红思绪翻滚,自从自己在丽春院认识了柳天赐,似乎就在心里一直装着他,一直牵挂他,同时,自己也有这种感应,柳天赐就是她一生守望的人,到后来这份情就越来越明显了,难以自拔。
上官红感觉到柳天赐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如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嬉皮笑脸睥睨天下的模样,有时又心怀天下正气浩然,有时又刚猛大度,有时又阴险毒辣置对手于死地……而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与他似乎是相感应的,息息相通,有时又感到相距的那么远。
上官红又想到了父亲,要不要告诉他父亲的一切,那他是喜欢还是小看她呢?上官红的心里没底,因为他觉得柳天赐既有父亲的勃勃野心,又有悲天怜人的豪侠之气,这一切在他身上是多么矛盾,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成就大事必须不择手段,不要太沉溺于儿女情怀,上官红想到这里心往下一沉,她宁愿不要柳天赐成为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去成就什么大事,而只想和他一起双宿双栖在“美姬谷”,那该多好!
上官红知道自从进了父亲的密室,老是有一种诡秘、不祥的感觉一直围扰着她,她想柳天赐似乎也有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红正在痴痴地想着,忽然柳天赐一翻身竟抓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大羞,以为柳天赐像在天香山庄假睡,看到自己在傻想着他的神情,可柳天赐只是静静地拉着她的手,嘴里喊道:“姐姐,姐姐。”原来柳天赐是在说梦话,上官红虚惊一下,心里甜滋滋的,轻轻地拿开柳天赐的手。
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马跑得很急,细听是三匹马,“呼”三匹马声在小屋门口戛然而止,在寂静的黑夜,这马蹄声特别刺耳,上官红听到有四人下马的脚步声,走路特重,震得纸窗一晃一晃,上官红赶紧吹灭油灯。
“咚咚咚”有人用拳头在擂门,震得土墙“咝咝”地掉下泥土,“他妈的,死啦,敲个屁。”另外一个人跟着就“扑通”一脚,一阵寒风灌到屋里来,门被踢破了。
上官红大吃一惊,听声音是今天所遇到的四个军爷模样的人,说话似乎是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
四人蜂拥而入,屋里顿时翻箱倒柜大作。
“他妈的,居然把老子的马给抢去了,害得老子摸黑路,要是让老子下次碰到了,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妈的,有人吗?人都死了,快烧饭给老子吃。”脸上带疤的军爷吼道。
“吱呀”两位老人走了出来,只听到老丈的声音说道:“几位军爷真是……小老头家里已断炊好几天了,家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哪来什么……”
“没有?!”上官红听到一阵扔东西的声音,“这是什么,把这三只鸡煮了给我们吃了。”传来鸡受惊的叫声,听声音,带疤的汉子找到了门背后的鸡笼。
“军爷,那可是俺两老头的救命鸡,你不能……”转而又听老丈道:“我俩老头不打紧,可你们三个千万别出声哇。”
上官红知道老丈在提醒自己,心里一热,心想:凭自己武功对付这四个人应不成问题,但柳弟和绿鹗人事不醒,万一有所差错,四人也不好对付,还是静听其变,到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能让两老人受到伤害,于是拿着宝剑,凝神听起来。
“格老子,什么救命鸡。”传来鸣的惨叫声,被称为察尔汗的军爷不知从哪里学来四川骂人话,声音听起来像“阔老子”,把鸡脖子活活的扭断了,扔在老丈的面前,“阔老子,快拿去煮给我们吃!”
“嗯,里面还有一间房。”姓陆的军爷向上官红三人这边走来。
“军爷,那里放着儿子的棺材,我儿子昨天被打死,我老头没钱安葬,就放在后房,呜呜……”说话的是老妇人。
“他妈的,哭什么!快去煮鸡!”带疤的军爷吼道。
“几位军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煮去。”老丈提起鸡和老妇向灶堂走去,边走还边抽泣。
四人找来几块破木板,在外面生起了火,火光从墙壁破缝里透了进来,“咔嚓”一声,带疤的军爷把厚门板掰断,分给其它几个人垫座。
上官红心想,这几个人蛮力倒挺大的。
“图尔麦,那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少女,身法这么快,怎么一下子把你从马上拉下来。”姓陆的汉子从上官红的门边退回去说道。
“他妈的,不知他使的是什么妖术,乘老子不注意……”带疤的汉子“图尔麦”讪讪的说。
上官红心道:“原来这个人只有一身蛮力,并不懂武功。”
“那叫‘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而不是什么妖术,那小伙子在中原可是一个罕见的高手。”年纪稍大的汉子倒很识货。
“唉,真是可惜,没和那个穿着紫衫的少女亲热亲热。”肩膀一边高一边低的汉子满带遗憾的说。
“吉古,我想你幸好没碰到她,说不定你小命都不保,那少女武功并不比那青年差,身法甚是怪异。”年长一点的军官见识颇广,顿了一下接着说:“看鸡煮熟了没有,吃完饭,我们还要赶路。下次可要注意,在路上千万不要惹祸,免得误了我们的大事。”
有人起身向灶堂走去。
“我们这次是秘密南下的,我想上官雄不会比我们还快吧。”姓陆的汉子说道。
“这也难说,上官雄这叛贼极工于心计,幸亏大汗英明,只给了一个虚位给他,要不然我大汗就完了。”年纪稍大的汉子在四人中似乎是最有威信的一个。
上官红不由心里一紧,伸手抓住柳天赐的手,忽然感到手指被柳天赐拨弄着,扭头一看,柳天赐自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通红,急忙从柳天赐手中抽出手指,柳天赐赶快把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喂,不知阮星霸接不接受大汗的建议?”被称做吉古的汉子说话颇心直口快。
“这怎么由得了他,我们带了大汗的诏书,再说阮星霸也是好大喜功的人,巴不得和我们结盟。退一步讲,他儿子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帮他夺得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然后一统武林成为武林盟主,就可以号令武林,他怎么不接受?”年纪稍大的汉子很有把握地说。
柳天赐伸手捏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痴痴的坐着,让柳天赐捏着自己的手,手心里沁出汗水。
“我们从北南下,一路听到关于日月神教的事,说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在武林大肆杀戳,丐帮、少林、武当和黄山等名门正派都在聚集人马,准备一举剿灭日月神教,这次怕是中原武林最大的一次浩劫。”姓陆的汉子用手指敲着木板说道。
“说实在的,日月神教教主确也神勇,以往带领日月神教的人攻打我们大都,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使大汗军队连连受挫,没想到为争一个武林盟主之位,竟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场内哄,看来南宋真的气数已尽了。”年长的汉子叹道。
“这向天鹏一生磊落坦荡,英明神武,没想到一个念头,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图谋武林霸业,谁知我们神明大汗更是棋高一着,将什么叫柳天赐的第二代教主偷梁换柱,将来日月神教就是我们手里的一枚棋子,哈哈。”带疤的汉子得意的说。
“可我总觉得向天鹏传柳天赐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颇为不妥,只听说柳天赐武功盖世,可毕竟是一个后起之秀,阅历尚浅,怎么能担起最大教——日月神教的教主,这一点向天鹏怎么没有考虑到呢?”年纪稍大的汉子疑虑满腹地说道。
“这样也好!不然,阮星霸怎么能鸡毛换教主,中原两个最大的水陆帮合在一起供我们大汗驱使,阔老子,这就叫‘螳螂捉蝉,黄雀在后’。”被称作察尔汉的汉子,汉话说得半生不熟。
“那叛贼上官雄被推选为中原武林的带头人,正在组织力量,准备剿灭日月神教,耳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年纪稍大的汉子压低嗓音说。
灶堂里飘来一阵鸡汤的香味,带疤的汉子叫道:“他妈的,这么慢,老子早就饿了。”说着,准备起身往灶堂里去。
“四位军爷,鸡已经煮好了,你们坐一下,我们这就给你端出来。”老丈走到堂屋说道。
上官红听说父亲被推为武林带头人,身子一颤,差点从床沿上跌下来,弄得床板一响,四个猛的一静,带疤的汉了拔出蒙古刀,喝道:“谁?”
老妇正端着鸡汤出来,闻言哭道:“我儿死得好冤啊,一直阴魂不散,总在夜深出来找东西吃,军爷,你就可怜我儿的孤魂饿鬼,让我送一碗鸡汤给他吃吧……呜……呜……”
“他妈的,给死人吃,我吃个屁啊,哭丧鬼。”带疤的汉子不敢走进后房,把刀插回刀鞘,伸手接过老妇手中的碗,准备喝下去。
“慢!”年长的汉子伸手制止说:“先让这老头喝几口。”这军官怕老人在鸡汤下了毒,把他们毒死,所以叫老人自己先喝,老汉低下头狠命的喝了几口,看架势要把那碗鸡汤喝完。
“妈的,够了,比老子还饿。”带疤的接过碗,把老人推倒在地骂道。老人倒在地上说:“军爷,还让我喝两口,我可三天没吃饭了。”带疤的汉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喝道:“他妈的,去!三天没吃饭关我屁事。”
老头被踢痛了,就向灶堂里爬去。
“快,给我们把鸡汤端出来,我们吃了好上路。”
老妇端出了一锅鸡汤和四个瓦盆,四个军爷就拿起瓦盆,盛满鸡汤,狼吞虎咽的喝个底朝天。
不一会儿,就听到老妇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声说道:“嘿嘿嘿,你们这些鬼儿子,你们喝了鸡汤好上路,对,喝了鸡汤好上路。”
突然,脸上带疤的汉子捂着肚子,一掌向老妇头顶拍去,惊恐万分地说道:“你……你这个死婆子,在鸡汤里……下……了毒。”掌还没拍下去,人已经倒下去了,因为他喝得最多,所以毒性发作得最快。
跟着姓陆的汉子和察尔也先后倒地,只有年纪稍长的汉子脚步踉跄的扑过来,抓住老妇的脖子,上官红见状,飞身闪出,只见蓝光一闪,汉子双手齐腕而断,但两只断手还卡在老妇的脖子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去了。
老妇狂笑不已:“你们这些龟儿子,这些畜牲,为什么要抓我儿子,为什么要杀我三只鸡……砒霜鸡汤好不好喝……”
上官红不知道她到底是哭还是在笑,心惊不已,赶快走到灶堂,老汉已倒在灶堂的水缸边,七窍流血,已经气绝。
上官红呆立在灶堂里,感到一双手已搂紧自己的肩,不知什么时候,柳天赐已经在自己身边,这次上官红没有挣脱,竟掉头伏在柳天赐的怀里哭起来,柳天赐默默地站着。
他觉得是这两个老人的行为深深的震撼了他,老人早在鸡汤里下了砒霜,尽管年纪稍大的汉子有些疑心,但老汉置生死于度外,毅然的喝了几口,这面临生死垂危时刻,一个山野林夫是多么果断,老妇心里肯定是知道的,但她是坦然的看着老汉喝下,甚至是坦然地看到老汉痛苦的死在灶堂的水缸边,老汉怕自己死在外屋,就爬到里面,用最后一口气爬进里面……柳天赐觉得如一重物撞击在自己的胸部,深深地触动了自己……
突然,外屋传来一声惨叫,柳天赐和上官红赶忙跑出去,老妇已一头撞到墙壁上,人已死去。
柳天赐和上官红找来锄头,把老人的尸体埋在一起,回到屋里默默地对坐着。
地下倒下的四具蒙古军的尸体,脸上都泛着黑紫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生搏杀战场,竟然死在一个山野村夫的手里。
柳天赐似乎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在四具尸体上搜着,从年纪稍大的军爷的贴身口袋摸出一封火漆烫过的信,他不认得蒙古文,遗憾地摇了摇头。
上官红轻声说道:“弟弟,给我,我认得蒙古字。”柳天赐欣喜地递给她。
上官红一看,信封上写着“密诏”两个字,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用蒙古军队内部密令专用的信,上面写道:
蒙天号令,称皇启曰。
因降将上官雄忽起叛乱,令护国大师“太乙真人”速帮阮将军夺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速返大都,密切注视上官雄狗贼,以防之图谋不测。
令阮将军早日统一中原武林,吾将驱鹿南下,问鼎中原,令其号令武林,内应之,剿杀南宋于瓮中,吾将助其成伟业,不置余力,切……切……切……
铁木真
都建始塑重。
柳天赐问道:“姐姐,你能懂蒙古文,上面写着什么来着。”柳天赐不懂蒙古文,只见上面曲曲扭扭,满脸疑惑不解,见上官红嘴里念念有辞,不由大奇。
上官红从小在蒙古军营长大,虽说上官雄也教了她一些汉文,但总体来讲他读蒙文比读汉字还是来得快。
一看密信里的内容,感到震惊不已,因为信里提到了她父亲上官雄,这个既遥远而又亲切的名字,以前住在军营里还不觉得,特别是这次南下,不管任何一个人,都对父亲嗤之以鼻,把父亲与历史上卖国求荣的奸臣相提并论。
虽然这封密诏把父亲骂成逆贼,但上官红的心里还是热呼呼的,好似成天在阴暗房子住的人,突然沐浴在阳光下,她想,原来在父亲密室里所看的一幕,是父亲为了反叛大汗所操练的军马,自己年幼无知闯了进去,怪不得父亲会发雷霆之怒……
柳天赐见上官红看着书信,自豪的笑了,以为书信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又问道:“姐姐,信里写些什么高兴的事?”
上官红一愕,说道:“这是蒙古皇帝铁木真写给蒙古护国大师‘太乙真人’的密信。”
柳天赐大惊,插道:“什么,还有一个蒙古皇帝?”柳天赐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在东赢山白佛只是教他略通一些文墨,以为天下只有一个南宋,那么皇帝也只可能有一个,听上官红说什么蒙古皇帝,就大吃一惊。
上官红笑道:“蒙古是在我南宋的北部,这几个被毒死的军官,就是蒙古国的,他们能征善战,已占领了我北部领土,正准备带兵南下,他们的首领,就是我们所称的皇帝,叫铁木真,人称成吉思汗。”
柳天赐若有所悟道:“哦,原来是他们打过来的。”柳天赐行走江湖,只看到到处民不聊生,满目苍凉,只知道是战争造成的,曾兴叹不已,现在才明白是蒙古人入侵中原,一路看到蒙古兵烧杀抢掠,不由得血脉贲张,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下次让我遇到,非杀掉他们不可,哎哟。”柳天赐一激动,没想到自己脚踝经脉已挑断,猛的站起来,不由痛彻心肺,坐倒在地。
上官红连忙扶起他,笑道:“下次逞英雄,先小心自己的脚。”但还是被他的英雄气概所感染,用木棒拨了拨炭火,挨着柳天赐坐下。
柳天赐余怒未消,满脸杀气,大声问道:“蒙古那鸟皇帝怎么说的?”转而一想,自己也不能对仙女姐姐较劲出气,口气一软,温和地对上官红说道:“姐姐,那个蒙古什么的是怎么说的?”
上官红“扑哧”一笑说道:“没想到你成天嬉皮笑脸,倒还忧国忧民。”见柳天赐脸红低下头,又接着说:“铁木真将要大规模的举兵南下,许诺阮星霸,帮他成就武林盟主,阮星霸则里应外合帮他灭了我们南宋,然后叫阮星霸与他共享荣华富贵。”
柳天赐双眼圆睁,问道:“阮星霸怎么里应外合?”上官红站起来,踱着步说:“那个假扮你的日月神教教主的人就是阮星霸的儿子,阮星霸早就是成吉思汗帐下的一个大将军,为了统一中原武林,他先建立了水上武林第一帮的霸业,人说‘一山难容二虎’,‘日月神教’与‘九龙帮’彼此水火不容,成吉思汗乘这次向天鹏另任命‘日月神教’教主之机,命令和帮助阮星霸‘移花接木’换下你,使其儿子成为日月神教的教主柳天赐。”
上官红心情极好,神态从容的分析着,柳天赐说道:“姐姐,你真像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上官红自豪一笑,心道:我爹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但不能唐突的让他知道,以后再慢慢地告诉他,说道:“阮星霸统一,不,是操纵了‘日月神教’,也就是说统一了中原武林,到时成吉思汗率兵南下,阮星霸再号令江湖在中原内部策动内应。”
柳天赐喃喃地道:“护国太师‘太乙真人’,怪不得,怪不得,我们在竹园里听到阮星霸和一个身材瘦长的人讲话那般恭敬,叫他什么‘国师’,先帮助他儿子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然后将中原最大的水陆两派“九龙帮”和“日月神教”并在一起,只待蒙古军南下,就在南部策动内应。”
柳天赐喃喃地说:“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假扮我的人是阮星霸的儿子,可我明明听到阮星霸房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说话,这个人对我们的行踪一清二楚。”
上官红赶快添了一些柴火,坐在柳天赐的对面,因为她早就想知道离开柳天赐两个月的时间里,柳天赐是怎么过来的,一双俏眼望着柳天赐问道:“你在‘九龙寨’看到什么?怎样逃出来的?”
柳天赐正了正身子说:“这样吧,我还是与你从头讲起,那晚我和绿鹗,还有吴堂主三人困在网里,见你已逃出去,白姐姐虽然被‘金玉双煞’抬走,但凭白姐姐冰雪聪明,定能应付‘金玉双煞’,心中大慰,反而觉得坦然。”
上官红嘴一噘道:“柳弟,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
柳天赐感觉到“冰雪聪明”这词用得不怎么妥,笑笑说:“你却是更冰雪聪明,我正有好多疑问请教你呢。”
上官红明知柳天赐逗乐自己,但心里还是挺欢喜,嫣然说道:“那后来怎样?”
柳天赐接着说:“那个假扮我的……阮星霸的儿子,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我柳天赐幸得向教主垂青,被封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但自认为才佳尚浅,望在座的前辈,不惜赐教,来,我柳天赐敬大家一杯。’那‘西天五杀’目睹‘柳天赐’一招制服了神勇无比的日月神教的‘白象堂’堂主吴浩,虽说没有江湖上人传说的神乎其神,但武功确是匪夷所思,‘西天五杀’和‘九龙寨’的各水路的分舵主也都起来敬酒。
“阮星霸的儿子接着说:‘九龙帮帮主深明大义,加盟我日月神教,更添我教羽翼,我们还将拜请‘南海六魔’加入我日月神教,到时,在众位同道武林的鼎力相助下,定能使各位随着我日月神教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然后,‘西天五杀’和‘九龙帮’的舵主滴血为盟,大厅里响起众人大声起誓的嗡翁声,‘你们这些鼠辈,欺名盗世,沆瀣一气,把我日月神教的几十年声威给毁了!’围在网中的吴浩,坐在地上目眦尽裂,钢须倒竖,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跟着呼的一掌向站在近前的阮星霸推去,这一掌凝集了吴大哥全身功力,阮星霸端着酒杯身子直飞出去,轰的一声,将‘西天五杀’的桌子砸得稀烂,众人大骇,这吴大哥也真是了得,单掌就有如此功力。
“阮星霸的儿子脸都气紫了,喝道:‘这个叛贼,想谋杀九龙堂堂主,给我割去舌头,关进地牢。’‘西天五杀’老二‘残杀’侯海平白影一晃,站到面前来说道:‘柳教主,割舌头我最拿手,就让残杀在这里献丑了。’阮星霸的儿子点头说:‘我日月神教人才济济,问鼎武林盟主,指日可待,我柳某向来赏惩分明,可以不管你过去怎样功高盖世,只要你有反叛之心,日月神教可以将而诛之,日月神教攻打武当派,可是你这个叛贼前去告密,致使玉霞真人那老贼得以逃脱,嗯,侯卫史割掉他舌头,挑去脚筋和琵琶骨。’
“吴大哥气得头发也竖了起来,叫道:‘柳天赐你真是大逆不道之徒,想武当玉霞真人与向大哥莫逆之交,还救过向大哥的性命,你怎么可以……’话还未说完,侯海平一剑向吴大哥嘴里刺去,情急之中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二指一伸夹住了侯海平的窄剑,一拉把侯海平拉到网前,吴大哥举掌向其腹部拍去。
“猛地网一收,将我、绿鹗、吴大哥离地一尺吊了起来,我们三人几乎是被束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脸贴着脸捆成一团。”
“你是说你和绿鹗挨着身,脸贴着脸?”上官红大露惊讶之色,脸色一红问道。
柳天赐心道:“三个人肯定是互相身挨着身,脸贴着脸,不过当时哪有其它想法。”却笑了一笑说道:“中间还隔个吴大哥呢。”
上官红释然道:“那吴大哥没打着侯海平?”
柳天赐说道:“姐姐,我口渴。”上官红妩媚一笑,说道:“我去给你找点水。”说着走进灶堂。
柳天赐接过一瓢水,一口气把水喝个精光,上官红心想:“渴得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想到给他倒点水。”似乎甚是内疚,柔声说道:“后来怎样?”
柳天赐抹了抹嘴说道:“侯海平恼羞成怒,刷地一剑将我的足踝给砍了,然后剑尖一吐一转,竟把吴大哥的舌头给割了,用剑尖平端出来,说道:‘柳教主,我们把这叛贼的舌头拿去下酒。’阮星霸果然叫了一个厨师拿了进去,吴大哥嘴里鲜血长流,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突然嘴一张,狠命的‘啐’一口,侯海平满脸溅血,其中吐出的一颗牙齿将侯海平的左脸打出一道血口,侯海平在新教主面前不但没露脸,反而出了一个丑,气得哇哇直跳,‘刷刷’两剑挑断了吴大哥的琵琶骨和脚筋,吴大哥昏死了过去。”
柳天赐自幼在丽春院长大,经常听人说书唱戏,所以能将一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上官红听得如临其境,听得张着口,一惊一乍,花容失色。
柳天赐看了看上官红接着说:“阮星霸的儿子眉头一皱说道:‘押到地牢里去,这就是叛贼的下场!’于是我们三人就被抬到后面,四个喽罗,抬着我们经过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甬道,往下走,甬道的石壁上点着两排火把,甬道的尽头,有一间大房子,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什么老虎凳、钢锅、铬铁……经过刑房,穿过几道铁闸大门,喽罗打开大铁门把我和绿鹗关在一个地牢里,把吴大哥关在一个双重铁门的小地牢里。”
“绿鹗看到我满脸横肉,青面獠牙,甚是害怕,我们蹲在里面谁也不理谁,其实我早就认得她,只不过那时我还是一条黑……虎。”柳天赐在仙女姐姐面前,说自己是一条黑狗,太没面子,就改说一条黑虎。
上官红说道:“什么,你是一条黑虎?”柳天赐就把上官红被“金玉双煞”抓走,自己后又怎样被吴凤抓走,变成了一匹黑虎,在绍兴看到上官红,咬了“金玉双煞”的手,后又被绿鹗救了,因为自己正是绿鹗与父亲闹别扭,四处寻找的黑虎……一股脑儿的补充说给上官红听。
上官红听得张口结舌,凝望着柳天赐想道:“原来他就是救我的那条神狗,怪不得当时我一直奇怪,一条狗怎么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不由心里一阵暖和,问道:“那后来绿鹗知不知道你就是黑虎?”
柳天赐见上官红不但没什么异样表情,神色间反而充满温情,精神一振说道:“我和绿鹗也试图出去,可这铜墙铁壁的地牢纹丝不动,空耗了我们很多力气,无济于事,两人蹲在一个地牢里四五天,甚是无聊,绿鹗一个人蹲在墙角,呆呆地望着牢顶,嘴里喃喃地叫道:‘黑虎,黑虎。’我怕她想出病来,就告诉她黑虎已经死了,她疯了似的扑过来,说我杀了黑虎,我大急叫道:‘凭什么说我杀了黑虎,要不是你黑虎被吴凤看见,她也不会想到那歹毒的主意。’绿鹗叫道:‘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专干杀狗勾当的人,连我的黑虎你也敢杀。’我懒得跟她计较,让她噼哩啪啦打了一顿。”
上官红听着笑得喘不过气来,捂着肚子。
柳天赐接着说:“你别笑,接着下面我就要提你问题,绿鹗打累了也懒得打,呜呜地哭起来,于是我就把吴凤杀了黑虎,把自己变成黑虎,在绍兴的破庙里被她救了的事说了出来,这时她才深信不疑,在地牢里不吃不喝,大哭两天,也许爱屋及乌,绿鹗就把我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给我讲飞来峰,讲她爹‘无影怪’。”
上官红脸一扭说道:“两人在地牢里说说笑笑,是不是很开心?!”上官红想到一个人关在“石像洞”里练剑,而他还与绿鹗在地牢里说说笑笑,差点掉下泪来。
柳天赐没注意到上官红脸上的表情,接着说:“我们彼此有人说话,肯定要比前几天快乐,我俩寻思怎么逃出去,你不知道,我多想出去找你,我很想知道你在哪里?总之很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