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军事抗战 > 微光摇曳 > 章节目录 > 第一卷 沆瀣浊流 第二十一章 狙杀
第一卷 沆瀣浊流 第二十一章 狙杀
书名：微光摇曳 作者：老徒1 更新时间：2017-09-04 18:04 字数：5575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增加了室内的压抑。
会议室里热烈的会商气氛更增加了隔壁房间里的紧张和压抑。
这个原本的棋牌室此时也变成了一个小会议室。
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青木课长的莅临和坐镇更是加剧了室内的紧张。
“诸位。根据日本特高课情报，昨天冲击日租界检查站的暴力行为绝对不是简单的反抗行动。从被击毙的两个人所拥有的制式武器可以判断，这两个人是军统行动人员。他们昨天看似鲁莽的自杀式行为肯定是为了掩护一个大的阴谋。综合分析，这次行动很有可能是针对我们。我们要立即做出分析判断，他们究竟在掩护什么？究竟是什么值得军统行动队采取自杀式行动？我们一定要快速做出反制措施。我们决不允许周先生和会商代表在这座楼里出现任何意外。下面请诸位立即做出结论。”李士群站在一张铺着日租界地图的麻将桌前。
“太难了。什么可能性都有啊。”丁默村皱着眉看着地图。
“是啊，重型狙击枪。大数量的枪械。枪榴弹。甚至迫击炮。步兵炮和山炮就太夸张了吧。”唐惠民在旁边撇着嘴，皱着眉。
吴世宝没有说话，尽管他酷爱枪械，可是他这个黑帮人物显然有着自知之明。
李士群把眼光投向一直盯着地图一言不发的杜少枫。
“少枫。你出身军伍，又是军统的教官。你给个结论吧。”丁默村忍不住了。
“如果是针对我们的，那就不用犹豫了，一定是20式82毫米迫击炮。”杜少枫几乎是粗暴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你这样肯定？”李士群的眼里有了神采。
“对付咱们这座楼，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炸药，一个是迫击炮。除了这两样，其他都是无用功。军统精于刺杀，他们的选择只会是直击要害。炸药已经不可能了，我们把所有的通道都已经堵上，他们挖地道也不行。我们在别墅的围墙处都安放了侦**。所以，只有迫击炮一种可能。”杜少枫满嘴的笃定。
“为什么不会是重型狙击枪？”唐惠民看了青木武重一眼。
“呵呵。他们的狙击枪早就进了日租界。自从周佛海下榻威丁别墅的消息一公开，军统早就行动了，还用等到现在？我们前面的很多部署都是为了针对狙击，你看看我们的栅栏和探照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室内。所以，军统一定会动用迫击炮。哪怕炸不死周佛海，只要轰上一炮，也能造成舆论上的轰动。所以，不用争论了，就按迫击炮来对付。别忘了，淞沪会战后期抢运军事物资的执行者正是戴雨农。军统在租界藏匿的秘密仓库里就有迫击炮。”杜少枫的语气里有着不屑和不耐烦。
“有道理。检查站给的描述正是一个大皮箱。正好是一个迫击炮的容量。没有时间了，就按迫击炮来制定反制计划。杜少枫君，你是此次安保的负责，你来决定怎么干吧。”青木武重在旁边发声了。
“好。少枫，你布置吧。如果因为判断失误造成任何后果，我李士群负全部责任。”李士群也扬起了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李士群，人人的眼神各有不同。
“对，端儒，决定吧。出了事我负责。”丁默村横了李士群一眼。
“就按82毫米迫击炮来制定预防措施。82迫击炮最大射程2800米，但是我们肯定不能按2800米搜索，我们人力根本不够搜索这么大的范围。这已经是整个日租界的范围了。我们就以威丁公寓为中心，以1000米为半径进行地毯式搜索。吴队长，除少部分人员留守威丁别墅和76号外，你把五个大队进行分区，你立刻带领行动队弟兄进行逐个建筑物的搜索。要保证任何一个天台都不要错过。吴队长，现在正是时机，你的搜索一定要在这场雨结束前结束。因为，一旦军统发现你们的搜索，他们会提前对威丁别墅开炮的。”杜少枫的手狠狠拍在地图上。
“好。我立即清点行动队，马上进行地毯式搜索。”吴世宝狠狠地发声，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杜少枫挥了一下手。
吴世宝顿住脚步。
“青木课长，我需要你的配合。没有你的配合，我们无法展开搜索。”杜少枫转向青木武重。
“说吧。此刻你是指挥，我也不例外。”青木武重微微鞠躬。
“青木课长，请您联系大日本驻军，立即借给我们十支九七式狙击步枪，如果实在凑不出来，也可以配属给我们三八式步枪。我们要有足够的狙击手压制对方的狙击手或者直接击毙迫击炮手。只有当这些狙击手全部就位后，吴队长的搜索才可以展开。所以，狙击手的事情拜托青木课长了。”杜少枫面对着青木。
“好。我立即联系。我要军方直接派出狙击手供你调遣。另外我再配给你们军用步话机。请稍等。”青木挥了一下手，他离开了房间。
室内陷入了等待中的沉闷。
虹口和静安寺交界。华德路。犹太摩西教堂。
天台阁楼。
“老林。这场倒霉的雨真是耽误事。周佛海偏偏在梅雨季节即将结束的时候来沪，这家伙太有狗屎运了吧。”一组组长谭云泰满脸的焦急和沮丧。
“老谭，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只是蹲守了一个晚上。也许还要蹲守更长时间。让负责操炮的老张好好休息，你这样大声发牢骚会影响他休息的。”林白坐在地上把手指竖起来压在嘴唇上。
谭云泰挪过去挨着林白坐下。
“老林，把我的衣服穿上吧。你的衣服一直盖着这门炮，你会受不了的。这天又阴又冷，咱们又是坐在地上。换上我的衣服吧。”谭云泰抖开自己的西服上衣。
林白推开了他的衣服。
“弟兄们哪个不是在受苦。小宋和小邓一直在狙击位不敢睡着。小王和小陈也一直在楼梯口替咱们守卫。再往前延伸200米，三组的弟兄们随时准备阻挡可能搜索过来的特务和宪兵。咱们知足吧。耐心等等，等着这场雨结束。真可惜我们军统不是作战部队，又只有两发炮弹。否则咱们完全可以不进入日租界就直接干他的。可惜了三大队的两名同志了。为了掩护老张，我们军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呀。”林白感慨着。
“是啊。不知老张还行不行？他太长时间没有操炮，我可真是对他没有信心。”谭云泰的声音像是蚊子在嗡嗡。
林白横了对方一眼。
“只有1100米，我相信老张。即使没机会干掉周佛海，也要保证炸到别墅。我们决不能让汪精卫和上海的合流这么顺畅。闭眼休息一会儿吧。我真的不知道这雨雾里会发生什么。也许……算了，睡一会吧。”林白闭上了眼。他的嘴唇轻轻吐出了疲惫和不安。
雨雾中，一身迷彩的杜少枫背着小型军用步话机站在静安寺华资国际饭店的露天平台上。
他把狙击步枪倚靠在半米高的围墙上，自己背靠着围墙坐下。
“一队，二队，三队，四队，回话。”杜少枫对着步话机。
“一队，已经搜索五百米，所有高层建筑全部搜索，发生了一些打斗，三个弟兄受轻伤。正在继续扩大搜索。完毕。”
“二队。已经搜索六百米内所有高层建筑，在英资麦加利银行和银行保卫发生了冲突，两个队员受了枪伤。正在继续搜索。完毕。”
“三队，搜索450米，没有任何发现。完毕。”
“四队。搜索550米，没有任何发现。完毕。”
“各狙击手报告位置。”杜少枫继续用日语询问。
“我是涩谷，我已经就位。”
“我是三号，我已就位……我是十五号，我已就位。”步话机中逐个传出日语回音。
“好。各就各位，我们的狙击位已经覆盖1000米的半径所有制高点。如过狙击位遇到袭击，格杀无论！如果发现对方狙击手，可自由射击！”杜少枫用日语发出了狰狞的命令。
“哈依！，，，”步话机陆续传来回音。
杜少枫站起来，他端起九七狙击步枪对准了雨雾中。
一声雨雾中的闷闷的枪声惊醒了半睡半醒的林白。
“不好。起来，有情况。”林白一个激灵坐起来。
迫击炮旁边的张顺明和谭云泰都被惊醒。
紧接着连续响起的枪声让他们彻底清醒。
“200米外肯定交火了。我们不能再等了。看来我们的行动已经被对手看出来了，他们已经扩大了搜索主动出击了。老张，你在这样的天气里有没有把握击中威丁别墅？”林白抓住了张顺明的手。
“我试试吧。这么差的能见度，我要借助望远镜的标尺。希望第二炮能更准确。”张顺明的脸色有着苦涩。
“干吧。我们没时间了。至少要留出撤退的时间。76号和日本人真他妈厉害，这都是些什么人？”谭云泰一口的沮丧和焦急。
“冲上天台。老张，我们给你做助手，你下命令吧。”林白立正敬礼。
谭云泰也一脸郑重起来。
“老谭。你负责把炮运上天台摆好，老林，你负责弹药箱。走。”张顺明率先拿着望远镜冲出阁楼。
“八嘎。来了。支那人，尝尝我的**吧。”涩谷忍不住狞笑。在他的瞄准镜里，他窥视着自己的猎物。
杜少枫在瞄准镜里捕捉不到任何目标。远处的枪声提醒他，他这个方向不会再有任何目标了。
枪声来自西北，而自己在西面。
那是涩谷和另外两个日军狙击手的方向。
杜少枫可以肯定，结局已经注定了。
他松垮下来，重新靠坐在围墙上。他在细雨中品尝着内心的复杂。
就在谭云泰把迫击炮支架打开的一瞬间，一蓬血雾从他的额头喷出。
谭元泰大睁着双眼扑倒在迫击炮的炮管上。
“老谭……”后面的林白目呲俱裂地扑倒在天台上的雨水里。
又一声枪响，一蓬血雾从蹲在旁边双手扶着望远镜瞭望的张顺明胸口喷出来。
两具瞬间失去了生气的尸体下面，血水混合着雨水尽情流淌着。
“老谭，老张……”林白的手死死抠着地面，他的声音瞬间嘶哑。
一颗接一颗的**在自己身体周围溅起水泥碎屑。碎屑抽击着身体，一次接一次钻心的疼痛。
更痛的，是匍匐逃避中绞痛的心。
“……哀国民之不幸，在蒋政权糜烂的特务统治今日竟在和平之租界盛行，徒惹友邦之不齿，徒糜我大好男儿之宝贵生命。在皇皇日本军威下狼狈逃窜之重庆伪政权妄图以暴力行刺之卑劣行径破坏民族和平大业，此等行径必将遭遇可耻的失败。昔日堂堂的国家重器，竟沦落为暴力行刺的蝇营狗苟，如坐视重庆伪政权暴力行刺之卑鄙行径持续，必使之走向丧心病狂的境地。鉴于此，南京国民政府郑重做出决定，成立反暴力之特权机构。我们誓与暴力之重庆伪政权进行针锋相对的殊死斗争。以挽回民族之气血！挽回民族之气运！”
电讯室机要员动听的声音在室内盘旋。
“可耻！一群厚颜无耻、颠倒是非的小人。中国就是败亡在这些汉奸的手里了……”“这是一份汉奸通电，我们必须做出针锋相对的反应……”“必须立即对这个他妈的76号发起全面打击……”一时间室内响起了杂乱的愤慨。
坐在书案后的戴笠脸色铁青地挥了挥手。
“都住口。听局座训示。”主任秘书郑介民低吼了一声。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齐五。说一说上海的情况。正反两面都要讲讲。也许我们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戴笠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波动。
“此次针对周佛海的上海之行我们进行了两次刺杀。第一次被叛徒杜少枫破坏。所幸者，他尚顾念旧情没有把我们的行动人员抓捕。第二次由我上海站第一行动大队实施。此次行动异常惨烈。有十名同志牺牲，两人被捕变节。租界内我隐秘之军火仓库两座被捣毁。此次行动，我们完全失败。这次失败造成了敌伪的嚣张。如何善后，请局座训示。”机要秘书毛人凤保持着微微欠身的恭谨姿态。
“失败原因查明了吗？对方是怎么完成反刺杀的？按理说，用迫击炮进行刺杀是一个稳妥的办法。距离远，藏匿地点多，非常适合在租界那种混乱的地方实施炮击。”戴笠的手抬起来轻轻敲打着额头。
“据我们在76号内线传回来的消息。这一次炮击的失败完全拜杜少枫那个叛徒所赐。他担任了这一次周佛海的保卫任务。他的反制动作异常迅捷和凶狠。我们的同志大多牺牲在日本人的狙击枪下。为了这一次凶残狙杀，他甚至请日本特高课出手相助。这个叛徒完全在使用他那套特战手段。我们对付这种特战手段完全没有办法，完全是被动挨打。所以，损失才会这么大。一个行动队几乎全部报废。”郑介民恨恨地倾泻着沮丧。
“啪”一声，戴笠的手重重拍在书案上。
“又是他。沾满我军统血腥。可是……我们还不能对他进行公开刺杀。我担心一旦对他实施锄奸，他的报复……齐五，说说上海方面的其他事情吧。听见这个叛徒的名字让人心烦。一个匹夫，可是又……”戴笠的烦躁和矛盾弥漫在室内。
“上海方面，以日本东亚日报为首的反动宣传机构大肆渲染此次反刺杀的成功。日本领事馆和上海派遣军表彰了一大批立功人员。其中以……叛徒杜少枫为代表……李士群公然在和平报上叫嚣76号要和我们进行针锋相对的特工战……外交方面，英法政府已经对我们动用迫击炮和把军火仓库隐匿在租界的事情进行抗议和恫吓。此次未遂刺杀造成了很大的国际影响。同时，汪精卫也在利用这件事加快伪政权的筹备。局座……”毛人凤斟酌着……
“好了……都是坏消息啊。呵呵，我军统自抗战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狼狈。好啊，既然对方叫阵了，那我们接着就是了。诸位散去吧，我们没必要大惊小怪，这才是好戏刚开场。给上海站发报。内容就是四个字：再接再厉！”戴笠突然轻笑起来。
戴笠的笑声化解了军统局的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也再次燃起了浓浓的战意。
众人散去后的局长室只留下了郑介民和毛人凤。
“文昌（郑介民出生地）。对杜少枫，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戴笠的眼光有着复杂。
郑介民沉吟着。
“局座。应该实施锄奸。但必须慎重。此子心性嗜杀呀。我们军统内难以找到对他一击必杀的人才，对他实施锄奸恐怕招来没必要的麻烦。再说，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杀了他无法造成重大政治影响。局座，还得您定夺。”郑介民一直难掩犹豫。
“好吧。齐五，把这个通过约定渠道发出去。”戴笠在一张纸上飞速写下一行字递给毛人凤。
毛人凤在走出局长室的一刻打开了那张纸。
“责成微光解释原因。急！雨”一行潦草的字迹力透纸背。
虹口。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涩谷君。我已经决定，暂时撤销对杜少枫的监控。你平时要多留意他的言行了。”青木武重坐在书案后低着头看文件。
“太好了。青木君。这样才是一个功臣应得的。您的决定是正确的。”涩谷廉介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
“你是这样想的？”青木抬起头，他的眼里有了兴趣。
“是的。杜少枫在此次保卫工作中做得非常出色，我自愧不如。他是我们急需的人才。”涩谷队长立正。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支那人，尤其是一个表现出色的军人。他越是出色，越值得我们怀疑。你给我牢牢记住。”青木武重站起来，他倾斜的身子几乎把脸送到了对方脸上。
“青木君……”涩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们只是暂时撤销了对他的监控。因为这是政治需要。刚刚对他进行了隆重表彰，我们不能让人看笑话。而且，也该让他自由活动一下了。只要他疏忽，那他就有可能露出……对了，狐狸尾巴。你好好体会我的话。不要忘了，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们大日本军人的神圣的血。”青木武重倾泻着不屑，倾泻着民族自恋。
“哈依！涩谷知错了。”涩谷廉介几乎是聚集了全部的力量吼出了心中的郁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