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人看见我心里的样子,尤其是在他面前。
“喔~”他刻意提高音量荡说道。
“怎了?”
“我也刚好想起一些事情。”
“恩?”
“记得,我以前也很喜欢来这里。”
“现在难道不喜欢吗?”
“不是那样的,只不过……”
“身边少了些什么。”
听他说完,我也沉默了。
在他话还没说尽时,我就看到他眉头深锁的样子,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一样,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忧郁。我始终不解到底是为什么,直到他说起过去时,也许对他来说,他是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在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这是他忧郁的因素,也是寂寞的原因;而我却一直认为我不是一个人,但事实上,我只是一个人。
我无可否认,即使我偶尔会有触碰脖子的动作,但这并不表示我后悔。
我从没后悔过,对于把曾经的他送给我的纯金项链丢到爱河的这件事情,唯一没想到,也做不到的,就是我的回忆和过去并不会因为丢掉一条项链而有所抹灭,相对的,反而有增无减,更加的……挂念。
城市光廊很小,小到我们走没多久就到尽头,突然想起在日本时,那个下着雪的东京街头,我并不是很适应那里的环境,但我却得习惯那样的步调,每天总是看到拥挤的人群,每天总有不同的邂逅,可惜的是,从来我只能擦身而过,说到底,那城市我还是无法适应。
即使遇见再多故事,我向来都只是旁观者,却不能置身其中。
“咖啡好吗?”他指着城市光廊旁的露天咖啡说道。
“不是要吃晚餐?”我说。
“可我突然想喝咖啡。”
“恩,那就咖啡吧。”
“可你不是还没吃晚餐。”他说。
“可有人突然想喝咖啡。”
“你可以拒绝阿。”
“我也可以同意阿。”
“所以你同意了?”
“我没拒绝阿。”
“你真的是个怪人。”
“我从没说过我很正常阿。”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少了。”
“什么想太少?”
“我是说,对你的事情我想太少了。”
“恩?”
我没有等他说完,便迳自走到露天咖啡找了个位置坐下,店内的位置已经所剩无几,台上的表演刚好要开始。我很少到这边喝咖啡,即使这边离诚品很近,但我还是不会想过来,自从他离开之后,我就再也不曾来过。
“今天一样吧。”咖啡吧台的老板问道。
“你呢?”他问。
“你认识老板?”
“恩,以前在这边工作。”
“工作?”
“他以前是我们这边的驻唱歌手,人气很红喔。”老板把Menu递到我桌前说道。
“驻唱歌手?”
“看到上面的舞台吗?他以前就坐那个地方表演。”老板说。
“难怪吉他弹的那么好。”
“当然好,很多女生来店里都是为了看他呢。”
“喔~~~”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带女生来店里了呢。”
“意思是说?”
“恩……”他给了我ㄧ个眼色之后,我就大概知道答案了。
“你还没说你想喝什么?”
“恩,那就那堤吧。”
“甜度呢?”
“正常好了。”
没有多久,老板送来了焦糖玛奇朵,白色咖啡杯摇晃着焦糖液体,焦糖画出的树叶图案看起来格外抢眼,让人舍不得喝掉。
“原来你喜欢喝这个阿。”
“这是甜蜜的印记。”
“印记?”
“Caramel Macchiatto是焦糖玛奇朵的英文。”
“Caramel是焦糖。”
“恩,我知道。”
“那你应该不知道Macchiatto的意思。”
“?”
“Macchiatto,在意大利文的意思是烙印。”
“所以?”
“我第一次在这表演时,她就在台下看着我,而她点的就是这个。”
“甜蜜的印记。”他说。
“可惜的是,她后来没有机会在尝到了。”老板不知道什么从我后面出现,还带来了我的那堤。
“时间过的真快,那件事情都已经两年了。”老板拉出旁边的位置坐下,从口袋拿出了一根烟点上。
“他以前是很受瞩目的歌手,人不仅长的帅,又会一手好吉他,更重要的是歌声也很棒,也因为这样,店内很多客人都是为了看他表演而过来的,本来都是这样很顺利的,我也很看好他的发展,想不到两年前不知为何,他就突然消失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沉默了一下,也从老板那边要了根抽。
“你抽烟?”对于他抽烟的这个动作让我感到很惊讶。
“我只是,在找一个理由。”
“我本来是不抽烟的,一直到她离开后,我才发觉到,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当我想起她时,才会比较好过。”
“老板也知道吗?”
“恩,因为当初就是老板措合我们的。”
“什么意思?”
“那是我大一时候的事情了,当我刚遇见她时。”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刚出来表演的小伙子,别说名气了,连听都没听过。”老板抖了下手中的烟,烟蒂在黑暗中迸了一点火花。
台上的乐团表演的正起劲,我则在想像着他以前在上面表演时的情景,是否也像台上的人那么帅气。
音乐持续演奏着,我听到一首很熟悉的歌曲,台上主唱正抒情的唱着,虽然没有原唱的沙哑声调,但我还是听的出来。
那是阿杜的“天黑。”
风若停了云要怎么飞,你若走了我要怎么睡,心若破了你要怎么赔,若非你只是贪飞的蝴蝶。
天都黑了你在想着谁,情都灭了我要怎么追,话都说了你要怎么退,原来你只会让我流眼泪。
整个世界突然一起天黑,爱在眼前无声崩溃,摔成粉碎。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一种撕裂的感觉,嘴里泛着血腥滋味,多么伤的离别。
我承认我最害怕天黑,梦被掏空的错觉,我已不再是你的谁,想都就都(会)心碎。
风若停了云要怎么飞,你若走了我要怎么睡,心若破了你要怎么赔。
歌曲唱完,台下爆出热烈掌声,而他却出奇的安静,只是又喝了一小口咖啡。
“这首歌你应该很怀念吧。”老板说。
“为什么?”我疑惑着。
“这是他第一次上台唱的歌曲,而且是吉他自弹自唱。”
“后来也有不少人表演这首,只不过,感觉都没有他唱的好。”
“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让我想起你阿。”
“老板,你言重了,而且都已经过去了。”
“都已经这么久了……”
“可以说吗?”
“恩?”
“你在这边的事情。”
“如果你想听的话。”他一手捻熄香烟,喝了口焦糖玛奇朵。
“在那之前,先换个地方吧,因为这里有烟味。”
“可你不是抽烟吗?”
“但我的过去,并没有烟。”
他起身背起吉他,一口喝掉桌上的焦糖玛奇朵,我的那堤则还剩下一半,只不过我在乎的并不是咖啡。
而是他。
风若停了云要怎么飞,你若走了我要怎么睡,心若破了你要怎么赔,若非你只是贪飞的蝴蝶。
他带我离开露天咖啡厅,走到城市光廊的尽头,在五福路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我又再次拿出手机观看,时间是晚上的八点零五分,这时候的城市光廊人潮越来越多,不少街头艺人也开始表演起来,可惜的是我无瑕观赏。
他示意着前面的一台野狼,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要去吗?”他问。
“恩?”
“我的过去。”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在哪?”
“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去。”说完时他丢了一顶粉红色的安全帽给我。
“你的车子都固定放两顶安全帽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要不要去。”
“你都这样约女生的吗?”
“那也要看那个女生要不要让我约。”
他熟练的跨上野狼,插入钥匙发动,宏亮的引擎声顿时划破空气,车子看起来虽然很旧,但却保养的很好,黑色的车身依旧擦的很亮眼。
粉红色的安全帽在我手中犹豫着,我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他去,只是当我还没想好时,我已经坐上他的野狼了,而且还背着他的吉他。
高雄街头的车是出了名的多,但对他的野狼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他踩着一档抓着离合器往前,没多久时间就进到了四档,先是骑到五福三路上,我看到熟悉的大立百货,之后是五福四路,再一路催到鼓山区的鼓山一路,这期间他始终没有停下来,也没有遇到什么红灯,直到转到捷运西子湾站附近时,在一个红灯处上停下来。
路口号志的小绿人正不断跑着,下面的LED不断跳动着数字,灯号底下的闪烁还有九十秒的时间,我又看了下旁边,停在斑马线上的是台灰色野狼,从外观看起来似乎是台新车,骑车的是一个染金色头发的人,后面则抱着一个女生。
“如果你怕摔下来的话,我可以给你抱。”他掀开安全帽的护目镜说道。
“你是为了想让女生抱才骑野狼的吗?”我说。
“这不是重点。”
“恩?”
“重点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话还没说完,他便踩了打档,瞬间爆冲的车身让我忍不住抓住他的衣服。
黑色的野狼随着他的档位,速度也越来越快,只见他骑进一条巷子里,然后又转了好几个小弯,最后来到一个我没见过的地方。
“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说。
“我刚已经说过了阿。”
“但你没说没说你会骑这么快。”
“至少你没摔下来不是吗?”
“下次再这样,你就死定了。”
“意思是说,下次你还要跟我出来囉。”
“对,我在给你赎罪的机会,可以吧。”
他示意着我先下车,他则先将野狼熄火,这时我才发现到,这条小巷子里面居然存在着一间很奇怪的……
“这是老爹,我朋友开的。”他说。
那是间很小的PUB,开在一条很小的巷子里,小到让住在高雄这么久的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霓虹的灯管在黑夜中闪烁着,外面招牌只是简单挂着“老爹”两个字。
我跟随在他后面进到这家店,推开店门之时,发出的奇怪声响,让人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店内的摆设很奇怪,只不过跟外面比起来,里面却出人意料的宽敞,一个大约只有三公尺长的吧台放着几个高脚杯和一罐开封的啤酒,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除此之外没有看到其他客人,吧台后面则放着一大堆酒,看起来有点凌乱,吧台旁边放着两张小圆桌,还有几箱啤酒。
“那是伏特加跟琴酒吧。”我指着吧台的酒瓶说道。
“那你知道红粉佳人需要的是琴酒吗?”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突然说道。
“红粉佳人?”
“Pink Lady散发气质的特征。”他又接着说。
“在调红粉佳人时需要一点琴酒,少许的柠檬汁和红石榴汁,还有最重要的蛋白,成分的比例拿捏很重要,这关系到一杯红粉佳人的成功与否。”
“原来你就是老爹阿。”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喝了口桌上的啤酒,指着柜台里面,然后我看到一个女生走了出来。
“那边的,才是老爹。”旁边的王昱接着说。
“正确来说,我是这家老爹的主人。”她说。
她是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生,嘴上叼着一根烟,老爹店内的灯光没有很亮,但依然能看见她清秀的脸庞,脖子挂着一条银白色的坠子,在灯光之下特别亮眼,白色的长袖加上深蓝色的牛仔裤,姣好的身材更是没话说。
“你很久没来了呢。”吧台的女生说道。
“你们认识?”
“她女朋友当初就是我撮合的,你觉得我跟他认不认识。”
“撮合?”
“记得当时点的也是红粉佳人。”旁边的黑衣男又说话了。
“厄……”对于他们的对话,我是一句也插不上。
“如你所见,我是这家老爹的主人,他们都叫我Una姐。”
“优娜?”
“Una是拉丁文,意思是独一无二。”她接着说。
“那女朋友是?”
“我看就让他自己说吧。”她撚熄了手中的烟,倒了一杯水给我。
王昱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从我手中接过吉他,打开黑色的背袋从里面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