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拿我的安眠药。”
“昨天我已经把两瓶安眠药全拿给您了。”
“哦!对不起,我完全忘了。”
“我去帮您找找看。”
在陈董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那两瓶安眠药。
“好!谢谢你,明早见,晚安!”
“晚安!”忆梅带上门,他是不放心她吧!找个借口来看她一下吧!他还不爱她吗?这么牵挂。
第二天早饭后,王强去上班,王兰又要拉忆梅去逛街,忆梅微笑客气的说她有一点头昏,王兰只好自己去了。九点半,陈董和王太太也外出,给了忆梅一个希望的安静时间。
十一点,陈董忽然回来,直接上楼来到忆梅的房间,敲门进来,忆梅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没有迎上去,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陈董走过去在床上坐下来,拿下黑眼镜∶
“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你,你真的不舒服吗?”
“没有!”
“坐下吧!”
忆梅坐下来,他望了她好一会儿。
“忆梅,假如你不喜欢这件事,没有人会来勉强你的,你知道吗?”
忆梅点点头。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忆梅的眼泪流出来,她用手背去擦,擦不完,站起来到床头拿了几张面纸,回来再坐下,把身体转向窗。陈董一直看着她,几次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坐了一会儿他才站起来∶
“我走了。”
忆梅站起来,没有送他,只说∶“谢谢您回来看我。”
“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好。”他走到房门口停住∶“一个人在家也好,可以把许多事情好好的想一个清楚。”说完走出门并顺手带上门。
忆梅望着门,还有什么好想的?他不带她走,她就回台北。
晚饭桌上,大家又聚到一起来,王太太温和的问她∶
“忆梅,你好些了吗?”
“谢谢您!我已经好了。”忆梅恭敬的说。
王强也倾过身来问∶“你生病了吗?”
“没有什么,谢谢你!”
“我看,可能是玩得太疯了吧!”陈董轻松的笑着说。
大家一起望向忆梅,然后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忆梅也笑了,幸好!话是又被王太太占去了,她一讲起她那个跑马地,就兴趣来了,王兰也插进去说∶
“妈,你们真的要重新整修啊?那我也要插一股。”
“你要插一股?”王太太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还真会趁机会呢!”
王兰开心的笑起来。
晚饭后,王强对忆梅说∶“本来今天晚上想请你去看电影的,既然你不舒服就只好改天再去了。”他用手拦着她走进客厅,大家在客厅里谈了没一会儿,王太太就要忆梅早点上楼去休息,忆梅谢了她就站起来向大家道了晚安,王强送到楼梯口,急死了也不好意思上楼去。
回到房里,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想到刚才陈董说的那句话,别人听了不知作何感想?给她的感受是∶陈董是在维护她了。
有人敲门,忆梅希望不是王强或王兰,开了门,结果是陈董,忆梅把门开大一些,望着他,等着他的吩咐,陈董也只望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嘴唇只开了一条缝又抿起来,最后只轻说一声∶
“早点睡吧!晚安!”就转身走了。
他要说什么呢?为王强再做一次努力吗?还是只想来看看她?忆梅没有忘记为他调胃药,端起两个杯子和一条小毛巾走去敲敲他的门,陈董已经换上睡袍,双手接过杯子和小毛巾。
“谢谢!晚安!明早见!”然后轻轻关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王兰的先生从日本打电话来,说他可以回香港过圣诞节,而且这次可以休假十天,放下电话后王兰就向妈妈和弟弟拱手鞠躬,拜托他们陪她回九龙帮忙她整理房子,那间房子已经五个星期没有人住了,匆匆吃了早饭,王太太带了佣人米珠,又给管理花园的人打了通电话,三个人匆匆走了,王强答应下了班就过去,本想邀忆梅一起去,但又不好意思向舅舅开口,只好走了。
等到十点,陈董还没有外出,忆梅就走出房来看看,看到陈董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书房看书,看到她走出来就放下书∶
“您没有要出门吗?”
“我的公事已经办完了,在这儿打扰他们也够了。”他望着她∶“今天这个家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忆梅慢慢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的脸上出现一点微笑说∶
“昨天晚上王太太又对我提起你,我没有正面的为你回答她,我想再问问你的意思。”
忆梅低下头来。
“你。真的对王强没有一点好感吗?”
“您现在问的不是好感。”忆梅轻声说。
“好吧!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王强吗?他是这么一个完美的青年,个性又好,对你更是好,忆梅,在我认为一个幸福的婚姻才是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现在,正有这样的幸福在等着你,你很聪明,眼前的这一切你一定也看得很清楚。”
“我看得很清楚。”
“那麽你该选择小强。”
“我不爱他。”
“我相信慢慢会的,只要你把心放在那上面。”
忆梅望着他,他知道她的心放在什么上面了吗?她决定要大胆的做一个声明∶“正如您所说,小强是这么好,他的家庭也是这么好,可是这些并不就等于幸福,在我。在我认为,幸福、快乐并不一定是一个婚姻,也可以是一份事业,也可以。永远守着一份爱。”说完,忆梅就垂下双眼坐着不动,她已经把她心底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现在只等着判生死。
陈董果然不笑了,他站起来走到书架前,背着双手好一会儿又转过身来,脸上并没有重现笑容,但是很平和的望着她说∶
“忆梅,你太年轻了,经历的事还太少。
“我还有五个月可以学习。”忆梅小声的说。
陈董的声音却加大了起来∶“假如你为了等五个月,而把眼前大好的幸福放弃,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是什么也等不到的。”他望望她后就迈步走进房里,随手关上门,忆梅站在原地望着他的房门。她是不是不该说出来?这样反而触发了他的道义、良心,他怎么能就这样把一个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就这么留在身边?就像他说的,她是什么也等不到的。她应该还是默默的跟着他走下去,让时间来开启他紧闭的心门,让他们愉快的生活来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她该怎么办?还好!王家没有一个人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现在她只有静观其变了。
十二点,陈董来敲门,忆梅打开门后陈董只说一声∶“下楼吃饭了。”也不等她,忆梅也就默默的跟着。
坐下来后忆梅照例用小碗为陈董舀一碗汤,双手送到他面前,当王太太在家的时候,她也会为王太太舀一碗,第一次王太太有些惊讶,以后每次都说声谢谢,而陈董从来不说什么,今天却说∶“谢谢你,不用这么伺侯我。”
忆梅也不回什么话,只坐默默吃饭,吃完饭后陈董告诉她,他想回房睡一个午觉。
“您下午不出去吗?”
“不出去。”
“那我可不可以出去买一点东西?”
“你一个人?”
“王兰已经带我走过好几趟,马路对面就是地铁,出了地铁就是铜锣湾购物中心。”
“你要去买什么?”
“随便买一点。”
“好!早点回来。”他走上楼。
忆梅穿上长裤、毛衣、厚外套,拿了一个小皮包,其实她也没什么好买的,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她的心里实在装不下这么多失望和悲伤了,她只想出去随便逛逛,走出房间,看到陈董穿着他那件双层的深蓝色风衣站在走道上,见她出来后就说∶
“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忆梅低下头,悲喜的泪水来到眼眶里,轻说∶
“您跟着我,我会别扭的。”
“我不是跟着你,我只是看着你。”
忆梅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陈董跟着她走下楼,叫来佣人并告诉她,他们要上街买点东西。
跟着陈董出门当然是叫车了,到了街上两个人还是默默的逛着,直到走到一家皮衣店,橱窗外贴着打七折的广告,忆梅停下来回头对陈董说∶
“我想进去看看。”
陈董点点头。
忆梅很快的就看上一件黑皮半长大衣,价钱只有台北的三分之一,就穿上试试,很合身而且也很好看,脱下后请店员包起来,刚刚走到柜台前要打开皮包,陈董已经拿出信用卡对店员说了几句广东话,店员就收去了。
“陈董。”忆梅拿出钱包。
“回去再跟我算。”他小声的说,忆梅只好站在一边,店员把皮衣放到大纸袋里交给她,他们走出来后忆梅才谢了他并说∶
“等回去我就还您钱。”
“好!”他点点头,然后说∶“买到你喜欢的衣服了吗?”
“很喜欢!”忆梅笑了。
再走下去,陈董慢慢变得轻松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评论这个、评论那个,走在旁边的忆梅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高瘦的陈董穿着宽大的风衣,带着黑眼镜,是这样好风度和有派头,沿路下来,忆梅只买了几件衣服,又买了几本书,逛到三点的时候忆梅问他累不累。
“不累,倒是有点口渴。”他就带她走进一间咖啡屋,叫了两杯咖啡,还叫了两样甜点,陈董拿起忆梅买的书翻翻看,显然他没有看过这一类的小说,忆梅笑说∶
“您大概没有看过这一类的书吧!”
陈董望望她∶“很少。”
“还是学生时代看过吧?”
他放下书,笑着说∶“也很少。”
“我记得我的一个老师说,一个学生喜欢看什么样的课外书,以后就是什么样的人,像您,大概总是看些行销巨人啊。如何在三十五岁以前财务独立啊。还有,企业买卖合并术这类的书籍吧!”
陈董笑起来∶“有这些书吗?”
“有啊!我都看过。”
“那么,你喜欢看那一类书呢?”
“小说,翻译小说。”
“喜欢看小说的人,以后会做什么样的人?”
“爱作梦。”
“你爱作梦吗?”
忆梅想了想∶“以前没有,因为只要有一分钟精神,就努力工作,现在就常常在作梦。”
“知道自己在作梦的人就还有救。”
忆梅的脸垮下来,低下头。
陈董笑了,端起咖啡喝一口后说∶“我又不是在说你。”
此后,忆梅也都没什么笑容,陈董就开始找话说∶
“喝完咖啡后我们要去那里?”
“回家好了。”
“已经四点四十分了,你想不想在外面吃晚饭?”
“随便!”忆梅的心里已经开始笑了。
“我们就在外面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我们去饮茶,这儿的点心比台北可道地多了。”
他带她到一家有三层楼的饮茶馆,向她介绍说那是香港有名的饮茶馆,果然,里面满满的客人,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三楼,坐下来在等着上点心的时候,陈董的右手不经意地在桌边轻敲了敲,显出他此刻的心情是轻松愉快的,忘了王家、忘了王强,也证实他是喜欢有她为伴的。
愉快的吃完一顿美味的点心,他才想到了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走出饮茶店,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她他要去买一点东西;他们来到一间法国服饰店,进了店内他先四周看一圈,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要买些什么,最后,他选了一条领带、一条羊毛围巾、五条手帕、五双袜子,在回程的车上,忆梅想着∶他花了一千五百元港币买了这些不急需的东西,只为了向王家交待一个出门的理由,只因为他们认定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能结婚所以也不该谈恋爱,所以他还得赶快去买点东西来证明他出来是必须的,忆梅心中真是难过万分。
他们刚进门回到三楼,王家三个人就回来了,忙了一天的王强见到忆梅更是格外的亲切,忆梅就更加小心的躲着他。
第二天早饭后,王强去上班之前要求忆梅下午去看场电影,忆梅立刻答应了。两点钟王强准时回来接她,忆梅把他送的别针带在皮包里;看完电影,王强带她去一家餐厅吃饭,餐厅很大、灯光柔和,还有轻轻的钢琴声,忆梅赶快趁王强还没有沉浸在这优美的气氛中,就以极其真诚、极其自然的口气,对王强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这个时候还不想谈到婚姻等等的话。
没想到王强倒也是一个通情、洒脱的大男孩子,他静静的听完后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