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轻松的上了路,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这儿不像市区,仍然是一片空旷,可是马路又宽又干净,在右前方有四栋灰蓝色的高楼,陈士伟慢慢开着车在四周绕了一圈,指着其中一栋说∶
“我的公司就在这一栋的十一楼。”
“好高级啊!”
“好!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超级市场,也是非常高级的。”
车子离开了这段大马路,不久就到了一个停车场,停好车,超市已在望,他们两个走进去,陈士伟推起一台购物车,忆梅一看又张大了嘴┅┅这儿真是气派,每一种青菜都装在一个大木盒里,肉类全放在玻璃柜内,等忆梅看到了水果类,更忍不住呼唤起来,所有的各种水果全沿着玻璃柜竖立起来,像一面水果墙一样,看到又大又红的水蜜桃,看到金黄色的杏子,忆梅实在忍不住了┅┅
“陈董,我可以买两个水蜜桃吗?”
“好啊!”陈士伟把车推到水果摊前,忆梅伸手轻轻拿了两个。
“你喜欢就多拿几个吧!”
忆梅就拿了四个,又指指杏子说∶“我认得这是杏子,我听我爸爸说过,我可以拿几个吗?”
“随便你,小姐,你看我推的这台购物车可大着呢!”
忆梅就拿了十个杏子放进塑胶袋里再放进购物车,最后几乎买了半车的水果、蔬菜,陈士伟是一大半都不认得,两个人抱了两大袋回到车上,忆梅的开心是不用说了┅┅
回到家两个人把两大包蔬果放到厨房桌上,忆梅一样样拿出来给许太太看,一面说∶“我只是看到这些菜太好了,可是我大半不会做,只好麻烦你了!”
“那里麻烦!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吃,我来做就好了!”
陈士伟拿起大芹菜问∶“这个我吃过,是凉拌的。”
“哦!我会做。”
两个人回到起居室,陈东已经泡好一壶茶,陈士伟倒一杯给忆梅后坐下来问∶
“你会不会做菜?”
“会一点,以前在家里帮妈妈过,一个人住台北就一直没有机会做菜了。”
“平常你的三餐怎么安排呢?”陈士伟在沙发上坐下来,忆梅也在对面坐下来。
“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泡面,有时候去买一个便当。”
“就这样?”┅┅“就这样过了三年的打字的日子┅┅为什么不回高雄去依靠父母?”
“我都这么大了,应该独立生活了,何况┅┅那只是我继父的家里。”
“继父?”
“我的父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你的继父待你不好吗?”
“对我很好,他是一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在高雄台肥工厂服务,我也没和他们住在一起过,只有在比较长的假期、过年,才会去住一、两天。”
“哦!是这样┅┅”陈士伟望着她∶“你的父亲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母亲再结婚,那么你┅┅”
“我母亲在我考上三专以后她才再结婚的┅┅我妈妈是一个很难得的好母亲,在我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我的外婆就劝她再结婚,我妈妈说,一定要等我长大了,等我考上大学,她才再谈自己的事,我妈妈只有小学毕业的程度,根本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就靠做一点手工,加上家里的一些存款,把我供到高中毕业,等我考上三专以后,我妈妈就把家里的所有三十万全给了我,只提了一箱衣服回到花莲娘家,我也一直陪着她等她结完婚,我继父是我妈妈娘家的亲戚,是一个很好的人,每当我去他们家的时候,他总塞两千块钱给我妈妈,再让我妈妈拿给我,我从三专毕业出来后,他也曾叫我去台肥工作,现在他们有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忆梅微笑着说完。
“毕业以后你就一个人留在台北做这份打字的工作?”
“其实我已经毕业四年了,最早半年我找了三个工作但都不理想,刚好那个时候一个秘书补习班招生,三个月一期,我去报名后在那儿学会了打字、速记,补习班结束后因为我的成绩好所以被主任留下来当助教,我就在那儿做了半年,等了解了那些工作特性后我就自己买了一台功能很好的打字机在家里接工作,一开始工作机会并不多,第二年因为旅游业忽然发达起来,我为几家旅行社、补习班工作,忙碌了一阵子,等我有了工作经验后也有了好几家固定的工作对象,我才安定下来,这个工作就一直做了三年。”
“收入很好吗?”
“前两年还好,等到个人电脑大众化以后就只够生活而已。”
“够生活是要多少钱?”
“一万五。”
“一万五?”陈士伟重复的说∶“连同生活、房租?”
“是!”
“就这么过了三年?”
忆梅点点头。
“那么说说看┅┅你真正喜欢的工作是什么性质的呢?”
“就像现在跟着您的工作,很有发展性的,还有不断的学习机会,加上┅┅加上┅┅您这个老板不断的给我提拔、教导和鼓励。”忆梅红着脸低下头来┅┅要是忆梅稍停一秒钟再低下头去,她就看到了陈士伟的那张多皱纹的脸上也闪出了一刹那的红辉来;他垂了垂眼睛望着她说∶
“等你正式上班以后我再加你薪水。”
“不要!我在您这儿有吃有住,加起来至少有六、七万了。”
“你的工作也在一路增加着。”
忆梅还要继续说,陈东来请他们去用餐了。
两个人坐下来,桌上已经放了四菜一汤,许太太又双手托出来一平盘大芹菜。
“请陈董尝一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陈董立刻吃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多谢了!”
“那就好!那就好!”许太太笑眯了眼半跑回厨房。
陈士伟又挟了一筷子菜给忆梅,忆梅也立刻放进嘴里,点点头说∶“好吃!”
陈士伟稍稍倾过身来,小声的说∶“其实不是这个味道,我吃过的是加了芥茉的。”
忆梅笑起来,也小声的说∶“那怎么办?您已经夸奖过了,这一盘至少要吃掉一半才好意思。”
陈士伟哈哈大笑了起来。
吃完饭来到起居室,陈东跟着进来,送上热茶和台湾发行的联合新闻报,陈士伟分了一半给她,两个人交换看着,放下报纸后忆梅说∶
“还是差不多的新闻,一点也没有变。”
陈士伟笑说∶“才两个多月能怎么变呢?”
“才两个多月啊!我感觉离开台北已经好久好久了。”
陈士伟放下报纸∶“你想家了吗?”
“也没有。”
“一路上,你写过信给你母亲了吗?”
“写了两封报平安的信,一封是在日本,一封在香港。”
“当初你选择了这份工作,你母亲放心吗?”
“我┅┅”忆梅望望他∶“他并不知道我的工作,我想等我回到台北再告诉她,我的两封信都是请我原来租屋的房东太太转寄的,我告诉妈妈我的工作很忙,等有长假时我就回去看她。”
陈士伟望着她正想说什么,这时陈东进来,手里端着水果盘,上面摆了两个水蜜桃和六个杏子,忆梅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接过盘子∶
“谢谢你!哇!好棒!”忆梅先端到陈士伟面前,陈士伟伸手拿了一个水蜜桃张口就咬了一口。
“不要去皮吗?”
“不用吧!洗得这么干净。”
“我要先吃一个杏子。”忆梅咬了一口说∶“哇!好吃┅┅好吃┅┅”
玄关里的电话响起来,陈士伟走过去,一手还拿着水蜜桃,等走回来还没说之前先咬一大口,忆梅看到后笑了,两个月前在他的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想到今天这样的情景┅┅
“是江经理打来的电话,我告诉他我们星期一就去上班。”
忆梅张开嘴∶“就是后天吗?”
“是啊!”陈士伟笑说∶“怎么?你还没有准备好吗?”
忆梅小声说∶“心里┅┅”
陈士伟走到她前面微笑的俯视着她∶“跟着我怕什么?”
“怪怪的┅┅我还是您的助理吗?”
“当然是啊!也可以说是我的机要秘书,或者┅┅是我的一个小跟班。”
忆梅的脸红了,陈士伟看到了,空气在这间屋里停顿了一秒钟,陈士伟伸手拿起摇控器。
“我们来看一会儿新闻┅┅”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许太太来告辞,忆梅站起来摇摇手。
“每当您回来时,许太太就每天来这儿工作一整天。”
“大概是吧!”
忆梅笑了,想想也是,往年他回到这儿来,还不是独自一个人生活,那里会去管家事,像今天去买菜恐怕也是第一次吧!看到他这么自在、高兴,忆梅的心里更高兴,她就是要他生活在这样的欢乐中┅┅
第二天吃完午饭,忆梅表示她想去剪一个头发,看到陈士伟那一付茫然的样子,笑说∶“我去问许太太。”
陈士伟陪她走到厨房,许太太和陈东两个人正在吃水果。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忆梅连忙说∶“我是想请问许太太,不知道附近那里有剪头发的地方?”
“哦!有的!”许太太热心的说∶“就在我住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家庭理发院,功夫很好哦!我带你去。”
“好!谢谢你!”
“李小姐现在就有空吗?”
忆梅回头问陈士伟∶“我现在就去可以吗?”
“好!我送你们去。”
“不用了!陈董,我们走去就行了。”
“好吧!等剪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们。”
一路上许太太就夸奖她,说她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快乐┅┅“陈董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昨天晚上听到他在饭厅哈哈大笑,我和陈东还真是吓一跳呢!以前他那有声音啊!回家吃过晚饭就在起居室坐坐,多半都待房里,很客气、很少说话,更是很少笑了,害得我和陈东也不敢大声说话。”
忆梅笑起来。
一路上,许太太说个不停,就是不问她和陈士伟的感情的问题,可见,她也知道了陈士伟的故事。
走了二十分钟,来到山外的一个住宅区,还有一个小超市,许太太指着一排二层楼的房子∶“我就住在二层楼房的最后一间,你看!理发院就在我家楼下,老板也是从台湾来的。”
忆梅担心起来,看到这样的外观,会不会把她的头发越剪越糟┅┅走到门口,主人利用一间最外面的大房间,摆了三张椅子,满有台北一般巷子里面的理发店的水准,进到店内倒是很整洁清爽,许太太热心的介绍着,忆梅在椅子上坐下来,主剪的就居然就是这屋里的男主人,他自我介绍说他在六年前来美国时就是一位美发师,去年又回台北学了一些新式发型,忆梅微笑着点点头,女主人就一会儿送茶来,一会儿送报纸来,许太太看她已经坐定了,就要回家看看去,一会儿就回来,忆梅就只敢告诉这位理发师说只要把头发修整齐就好,然后两只手准备好,每动一刀就指挥一下,没想到男主人停下剪刀笑着说∶
“你这样我反而剪不好,我懂你的意思,我先俢一遍,你满意了我再为你打层次。”
忆梅一听,他这么自信就只好不说了,心里想着∶顶多剪得短一点吧!没想到男主人快手快剪,两三下子头发立显清爽、有精神,忆梅满意的点点头,放心的让他剪下去,半个钟头后头发修剪好了,整体不输日本名店,价钱只有名店的五分之一,头发修好后许太太也来了,忆梅付了钱谢谢主人夫妇后走出来,许太太因为介绍的好也开心不已,两个人边走边谈,一会儿已经走到家,陈东来开门后说陈董在自己房里,忆梅谢了许太太后就跑进去,陈士伟坐在书桌前一看见她就笑起来∶
“还是一样啊!”
“我只是去修剪一下,以后我都要到这家去剪头发了,只要四块钱美金。”
“您在美国理一个头发要多少钱?”
“二十五块,跟台北差不多。”
忆梅笑说∶“哦!董事长的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