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死了,陆七的心也顿时冰冷到了极点。
陆七把柳莺平稳地放在地上,扭过头来,黯然地说道:“张兄,觅个好地方,把她葬了吧!”
陆七说到这里,一屁股坐到地上。
又对风尘丐侠说:“老前辈,你会轻功,你的脚程快。你去前面的繁华地带,买一些香火纸烛,我们也尽量地让柳莺走的隆重一些。”
“虽然,夫人走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奈。但是,我们不能在她走了以后,还让她觉得冷清,觉得凄惨。”
三手张和风尘丐侠,各自去操劳各自的事情。
陆七又对着柳莺的尸体,说道:“今后,我们各自忙各自的吧!忙完了,忙完了,闲下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肯定会好好的来陪伴你,不会再让你感觉到寂寞和孤独。”
陆七说完了,站起身来,黯淡地说:“眼下,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陆七走向了丛林的深处,再也不说一个字。
一弯明月从东方升起,虽然是朗照,但是,仍然让大家感觉到了月光的清冷。
偶尔透过浓密的树叶的缝隙,飘洒进来的斑斑点点的月光,也让夜色有了被零散地割碎了的感觉。
就像陆七的心一样,虽然,陆七的人,仍然默默地坐在柳莺的幕前,但是,陆七的心却碎了。
此时的陆七,虽然脸上再也没有了泪水,但是,陆七的泪,却委屈地在心里流淌。
在陆七身后,不远的地方,又是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了起来,没有墓碑。
在这空旷的山野里,仍然显得有点孤苦凄凉。
夜晚的山林,更加寂静。
但是,今晚的寂静,却静的有点凄凉。
今晚的月光,没有乌云的遮掩,却在空气当中,弥漫了那淡淡的忧伤。
月光,正在悄悄地把寒冷,透过陆七的身体,侵向陆七内心深处。
三手张对陆七说道:“好一个痴情的女子,既然生不能相伴,死要死在意中人的怀里。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个情字。莫非这个柳莺,真的在践行着那句话,‘情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许’。”
陆七仰天长叹一声,说道:“这是我陆七的罪责,也是我陆七的磨难。”
三手张走到陆七的跟前,说道:“贤弟,你节哀顺便。人已经走了,你还是要保重你的身体。柳莺不是说了吗?她即不想让一众姐妹终日的掩面长泣,也不想自己终日里忍受那不尽的相思。”
陆七听了三手张的话,站了起来。
说道:“滚滚红尘,情缘不尽。长久孤独寂寞的心,由于那不尽的思恋,而让长夜,有了难捱的无眠。”
“你不来,我不老,终究是一句空无的诺言。”
“一旦见了,又是不得不面对着离别的缠绵。”
“相聚是福,离别是恨。福缘总说浅,恨却总绵绵。荒野埋青冢,夜月葬芳魂。泪水滴落着无奈,分别,却在心中写下了永久的不忍。”
第二天早晨,当山林中的鸟儿,发出了第一声鸣叫的时候,陆七又来了柳莺的幕前,又默默地凭吊了一番柳莺,然后和大家又一起上路了。
目标,仍然是去往四川。
山路的愈加陡峭,大家只好相互搀扶着前行。
此时,陆七真正地感受到了前朝诗人所写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意境。
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陆七站在一块巨石上说道:“想想人生,也莫过如此。因为,吉凶祸福总是时时刻刻地纠缠在一起。”
“一生的际遇和磨难,也时时纠结在一起。”
“一时跌宕起伏,一时平缓无奇。追逐着功名利禄,却又忘不了酒色财气。”
三手张说道:“陆贤弟,那是你的心气太高了。虽然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全懂。但是,我就是觉得你的心气太高了。“
“你像我和柳如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我们俩就是随遇而安,能够有一个好的去处,能够寻一个安身之所,能够有一日三餐,再有一大群的儿女,一家人其乐融融,有何不好呢?”
但是,三手张说完了,三手张的眼睛里,也滚下了泪水。
因为,三手张想到了,即使这么一点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生活方式,都会让别人残忍地给剥夺了。
三手张不想让伤感的气氛,继续漫延,因此三手张又说道:“陆贤弟,我是一个粗人,不应该说你。但是,又觉得你确实有点问题。“
“人做事,哪儿那么多的婆婆妈妈的?你怎么开心怎么来。你像我三手张,就知道快意恩仇。谁得罪了我,我就杀谁。“
“当然了,别人的本事大,把我杀了,我也活该。别人的本事不如我,被我杀了,也叫活该。”
“有什么好于不好的,哪儿那么多的说词了。人,生有时,死有地儿,少了牵挂,也就少了烦恼。少了尘缘,也就少了很多的伤感。”
可能三手张的话,说的有点粗俗,也可能有点儿浅薄,但是,却也包含了一番深刻的人生哲理。
什么是幸福?有的人认为一生长相厮守,就是一种幸福。
有的人却认为,那苦苦的思恋也是一种幸福。
还有的人认为,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但是,柳莺,却把能够死在陆七的怀中,看作是自己所追求的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