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视角=
凌晨两点半。地下城俱乐部。
赌客们赌兴正浓,正疯狂地一掷千金。
乌烟瘴气的大厅里人头攒动,香烟和汗臭交织四溢。围绕在赌场身边的人们双手紧张交叠,额头沁汗,眸里刻满了贪婪、恐惧和期盼。
唯有鹿先生格格不入。
我注意到这位鹿先生已经很久了。五分钟前,他带着赢得的筹码淡然离开了轮盘赌台,走到了铜栏杆外稍作休息。和那些身心交瘁、难以自持的赌客不同,他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在适当的时候毫不留恋地撤离战场,避免在疲惫迟钝的情况下输个精光。
“白先生在一个小时里做了三次摊庄后赢了一百万,然后才离开。吴先生赢了三百万,和他平时赢得差不多。至于那位鹿先生,他一共只在轮盘上玩了两次,下的都是最高赌注,赢了三百万,他很走运。”赌场的小厮照例进行着业务汇报,像是感叹这位鹿先生的手气,忍不住多言了两句。我嗤笑了一声。
“不只是走运。”
这世界当然不乏上帝眷顾的宠儿,但这些幸运者通常都不会是些**,他们懂得运用上帝馈赠给自己的礼物来换取更多的筹码。
筹码兑换台的四周被白色的栅栏围绕的紧实,我泰然地依靠着放置有荞麦软垫的藤椅上,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鹿先生拎着一麻袋的白色筹码——一枚代表一百万美元——潇洒自信地走向兑换台,站定在齐下颚高的栅栏前:
“嘿,你是赌场的老板吗?”
收纳员微微惊愕地抬头睥睨了鹿先生一眼,他依旧好脾气地笑着,言笑晏晏得像个邻家哥哥而非亡命赌徒。
“是的,先生您很聪明。”
我看着他的表情,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人心不古,说不准他人畜无害的皮囊下此时此刻的内心所想是如何抢劫筹码兑换台上大把大把的钞票。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筹码台内的出纳员都随身配备有电棒和黑枪。
在我思考之际,鹿先生已经将由筹码兑换的钞票整齐妥帖地放在了西装上衬的内口袋里,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摆:
“谢谢您的款待,今晚玩得很尽兴。”
“我的荣幸。”
我注视着鹿先生一直走到大厅转门直至离开。修身的西装衬得他背影高挑,挺拔而瞩目。
鹿先生对谁都很绅士,连见了门口穿着夜礼服的门卫都会点头。同样他也很大方,听说他这次又给了衣帽间的存衣女郎五百美元的小费。
我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从藤椅上起身,准备休息。明天上午还要听令人头疼的例会报告,要好好补眠才是。
=R视角=
我是在夜半街角的碎石堆里发现的鹿先生。彼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先前赌场的意气风发,只是一身尘泥血渍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老实说我反而比较喜欢他这个样子。
鹿先生倒地的周遭有一条清晰的刹车痕迹,痕迹的尽头是一辆报废的Taxi。如果不是因为车前镜上有个特殊的吊牌我大概不会认为这是他的车子。不过从这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和面目全非的引擎盖来看,这车是彻底不能开了。
“既然原来的车报废了,那么我需要一辆新车。”
我哭笑不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鹿先生一脸理直气壮地看着我。自打他醒来,第一声是捂着脑袋吃痛嗫嚅,第二声就是问我要车。
“你也是真不客气。”
“你可是赌场老板,又不是给不起,又或者,我可以用赌的。”
大概是吃准了我对他有兴趣,不然我怎么肯大费周章地在大半夜从大马路上把他捡回来。
他穿着单薄的黑T坐在床上,裸露的手臂上是大大小小纵横不一的刀疤和伤口。交错杂乱得像是三岁小孩毫无章法的画纸涂鸦。
我对他的职业萌生了几分兴趣。从这些新旧不一的可以看出他的职业易受伤极危险,但他似乎没有退路地一直做着。
出现在赌场这样的地下场所,平时风月大概没少听,花酒肯定没少喝。
“你应该不需要我送你车才对。”
话说归说,我还是按他的要求准备了一辆性能不错的车。鹿先生绕着车身走了一圈最后买只是勉强点了点头——要求倒是挺高。
最后鹿先生还根据自己的要求将车改装了一番,然后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家伙。”
还真是忘恩负义的人啊。